俯瞰莺歌浮华,言休足足寻找百年,如今找到,也算是天意。
她弓身一发力,高跳入红墙,即刻双目通红,两颗门牙从樱唇吐露,黑发间的白色长耳如何也掩藏不住。
从坠入枯井时,她从未想得还有用另一双眼看人间的机会。
从人变为兔子。
身跃至半空,她的脸再度变化。
随即一袭婀娜身姿显现,她杏眼红唇,巧笑倩兮,缓缓飘落而下,嘀咕着:“爹娘,你们还记得休儿吗?休儿下次再也不贪玩了。”
百年来,她走遍地上每一角落,闻便每一个人气息,爹娘却好似消失一般,杳无音迹。
如今见得陌生的院落,言休踌躇不前,反倒又化作兔子模样。
爹娘,她回来了。
来后的言休却反被另一陌生气息萦绕,爹娘的另一个孩子。
男童眉眼同她相似,但是她不喜,这样的厌恶使得她的红眸更红。
陌生的男孩开颜而笑,露出虎牙,喏喏道:“娘看,娘看兔兔。”说着还象征性地把她举起。
言休吓得缩紧,生怕掉地,毛绒绒的腿蹬地。
娘亲淡雅一笑,言休便安静了,直勾勾的眸子盯着母亲,她却俯身轻抚男孩的头,道:“沐儿喜欢也不要抱太久,不然兔兔会难受哦。”
在他怀里的言休哪顾得小孩子的抓弄,四肢用力,一个劲朝娘亲怀里钻,身后却有一道无法力敌的力量阻碍,只见男孩两只小手攥紧她的两条后腿,嘴巴扁着,咕哝:“兔兔别走。”
她只想怎么惹了这个小冤家,红色眼珠转动,见娘亲已然起身,泪珠大滴大滴往下落,再被眼周毛发拦住。
男孩见到如此,语气也急了几分:“兔兔不哭。”心疼地撒开手,可娘亲早就走远,言休也不再想动弹,只能心里暗暗低咒:坏小子。
笨拙的手揉开她眼角的泪,柔柔地道:“兔兔要乖哦。”
这是言休第一次见他。
林叔沐,她的娘亲与爹爹的另一个小孩,他们或许算不得兄妹,却自那年起,再也理不清。
言休终是忍够了在暗处的窥伺,看着爹娘同另一个小孩一起的幸福,她受不了,最后真以人身再出现是在一年后。
“言休,你笨死了,让我来。”林叔沐粉嫩的脸上满是不屑。
攀在墙侧用力往上够的言休,听得此话,立刻卸任不干,嘟着嘴气道:“有本事你来啊!”说话间,脚下一滑,顺着墙壁往下溜。
本以为这次要摔惨,哪想落地却一点不疼,正当发愣时,只听身下不断传声:“言休,笨蛋,重死了。”
言休连忙起身,羞愧地低头,见林叔沐缓缓起身,过了半天才慢慢地道:“对不起。”她可比这小子大好多的,如今居然在这个破茅屋里掏鸟窝。
鼓起勇气地道歉却未得到回应,言休愤然抬头,只见林叔沐已是迅速攀上墙壁,一伸手便碰到鸟窝,眼睛往里瞅了半天,拿出一个鸟蛋,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在她面前转。
言休面部一抽搐,她活了这么久,居然还比不得一个坏小孩?
“哼。”言休看也不看,强烈表达不满。
林叔沐更是得意,眯着眼,像极狐狸,咯咯地怪笑。
兔子是讨厌狐狸的!
言休心下一烦,转身离开,他再紧步跟上。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轻松跟上她后,拽一下她的衣角。
言休却是懒得理会,见得她这般的林叔沐反倒急了,道:“别生气,我把这个鸟蛋送给你。”
“我要这鸟蛋有什么用。”
“那就请你吃萝卜酥。”
“好,一言为定。”她才不会告诉他,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抱着到手的萝卜酥,言休大快朵颐,丝毫未在意一旁的林叔沐,吃完还舔舔嘴唇,意犹未尽。
林叔沐盯得好奇,缓缓开口:“以前你的爹娘也会为你买萝卜酥吗?”
“不会。”言休一句话却是未过脑,张口吐露。
“为什么?”
正问着,远处一个人已在大喊,虽听不清,不过应该是叫他们回去了。老管家伸出手点点言休的头,骂骂咧咧了一堆,她却一句没听,只是盯着不远处的一幕,妇人拉着男孩的手,轻声细语。
她以前不喜欢吃萝卜酥的,和他一样。在言休脑子里想了一大堆时,老管家声音更大了。
“你还有很多活没干,快去,不然我就赶你出府。”
言休喏喏地应声。待将全部的衣物洗完,已经夜深。月华将地层印得如同水面一般,泛起粼粼波光。
她不自觉地在地上歪着头凝视树梢上的月光,享尽最卑微的情感,哪怕只是距离上的近,也可以让她的心有一丝欢喜,百年未有的人类情感,都是奢求。
日复一日,言休真的在此待了七年,她虽不识光阴,不识色彩,但也知晓周围人的变化。娘亲脸庞再不复年轻,那个经常会吓唬她的老管家早在三年前便去世了。
随着长大,言休却再未见过林叔沐,起初他还会来找她玩耍,待他真正长大便再未出现,直至那一天。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晕倒了。”一个小丫鬟着急地四处喊。
言休远远地就已经听见,一甩手,丢开手中扫帚,狂奔而出,到了现场不顾他人反对,环抱住娘亲的头,假做掐人中,通过手将丝丝内力传入,暗暗松口气,娘亲没有什么事。
此时,一个人影从侧身跑来,猛然将言休推开,抱住娘亲,冷然气息散开,吼道:“快喊郎中。”
言休坐在地上没有动静,半晌未起。
娘亲变老了,但是林叔沐却是越长越大,只是眼神犹如寒玉。
林叔沐只低头看着娘亲,些许墨发遮住白皙发光,棱角分明的脸,眼眸未转过,似是未记起她。
“言休,娘会没事吧?”
言休一怔,缓缓应道:“会。”
她默默起身离开,她不知他为何还记得自己,但也应声让他安心。
她站的远远的,见他抱娘亲进去,未动弹半分。最后想来,院里树叶落了,该扫了。
她便离开将一片片树叶扫得干净,其实她看不出树叶的颜色,不知是黄还是绿,扫了七年也不知,娘亲也是七年都未曾忆起她这个女儿,又如同林叔沐七年都未曾找过她。
她的眼睛倏然变红,又渐渐消落。
“咚咚咚”有人轻扣院门,开门看去,只见一个小丫鬟,张得白嫩可爱,瞪着水灵灵的大眼道:“少爷要我来送给你的。”没看她手上的东西,却看着小丫鬟愣神。不知为何,她很熟悉小丫鬟脸蛋。
兴许是被看得难受,小丫鬟哼一声,跑走了。
打开纸袋,是萝卜酥。
言休的手一顿,细细地品尝起来,说实在的,她当丫鬟的钱当,还从没买过萝卜酥。
娘亲不喜欢吃,她以前也不喜欢。
此后,日日萝卜酥都会送来,只是换了个小丫鬟,萝卜酥的味道却一点儿没变。
光阴荏苒,再过些许日子就是爹爹的六十大寿,她必须好好地整理一番。
为此,言休向管家揽下大部分活什,他老人家是老来得子,想是开心坏了,更何况是这六十大寿,言休微微一笑,眼上蒙上一层薄薄的雾。
言休看着高高的房梁苦恼了一番,一个人生生拖着重梯子架好,一步步缓缓上登,正抬手挂红绸,哪想梯子不稳,直接从高处滑下,却落入一个怀里。
林叔沐盯着怀里的人儿,不禁一笑:“言休,你怎么这么笨。”
她看得发呆,脑子里想起的却是这些日子的萝卜酥,忽然身下一空,屁股生生摔在地,疼的发颤,怒目而视:“你干什么啊?”
只见面前人一笑,什么话都未说,便已经离开。
寿宴上并未邀请什么人,早早的完了事,只剩下林叔沐一人。当然还有言休,她静静地待在角落,为了不被看见紧缩身体。
“爹没什么好送你的,就将这把匕首给你吧,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是娶……”
“好了,谢谢爹爹。”
言休垂眸,眼上浮起白雾,肩头微颤,跑至后山,她不明白守了如此久,上天为何依旧不给她机会。
爹娘眼中只有那个林叔沐!她从未进入过他们的生活,他们的记忆,那她究竟为什么而活?
一只欣长白皙好手抚上她的肩,言休微微一颤,两颗兔牙已是清晰吐露,红眼中妖气弥漫。
“言休。”
她一怔,待转过身来,面部已是渐渐恢复常态。
林叔沐捧着她的脸,仔细地瞧,她被看的难受,扭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林叔沐温和地道:“言休怎么了?”
对上的却是她的冷声:
“没事。”
“你知道你撒谎的时候都是怎样的吗?”
言休冰冷的脸上未有一丝改变,冷眸抬起,七年未见,他何必拿这些话唬她,转身欲离开,却被叫住。
“言休,明天有一场庙会,你同我一起?”林叔沐静静地道。
言休却听够了他说话,眸色一变,不复平静,暴戾攀上心头。
“你必须来,只有我们两个。”林叔沐环手轻抱住她,接着攥紧她冰凉的手。
眼泪瞬时淌落,言休已不知是为了什么,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痛声哭泣,嘤嘤地低诉,不管脸上是什么全部抹在他的衣袖上。
林叔沐眼神深邃见不到底,依旧未动,任由她发泄。
次日,再见林叔沐,两人皆是未提昨晚之事,好似真的是为看庙会。林叔沐时不时偷瞟她一眼,就傻傻地笑,转悠着庙会也快结束了,他还意犹未尽,硬是要去买点东西。
“这珠钗好看吗?”林叔沐的笑脸在她的眼睛中放大,言休没有回答,他又道,“我给你戴上吧。”
说罢,直接靠近,他比她依旧高出一个头,一只手抓住她抗拒的手,另一只手已是将珠钗簪上。看着言休的眉目,林叔沐微微一笑,道:“挺好看的,别取下来了。”
两人都未发现,远处一人多次瞥向这边,暗暗私语。
回至府上,言休摘下珠钗,细细地看了半晌,扔在桌上未曾理会,她需要的从来不是一只珠钗。下一刻她的眼睛倏然变红,屋内桌子猛然崩裂,言休暗暗喘着粗气。
心魔深种,再见林叔沐使得她更为暴戾。
庙会后几日,言休只一人发呆,林叔沐再未出现,萝卜酥却一天未少,她却再未吃过一口,舍不得扔,便是放着。夜深,做完所有的活往回走,一道莫名的动静却引起言休的注意。
“少爷……”
言休轻轻地后退几步,目光透过走廊隔窗看去。林叔沐温柔地抱着最初送萝卜酥的小丫鬟,时不时还在小丫鬟耳边低语,惹得其阵阵娇笑,旋即又吻上额头,亲昵无比,暧昧的气息火热。
言休缓缓地扭过头,觉脚下重得非常,便用上内力,心快跳出,便将它压回去。
她有想过,那些萝卜酥的保鲜期到底有多久,可终是刚出炉的最好,错过了时间,便是没了之前的味道。
萝卜酥依旧日日送到,言休将那些攒起来的一一扔掉,而新送到的便又放起来了,许是不喜欢吃萝卜酥了,她再未碰过一口。
言休以为她可以在这待上四十年,可终是想错了。娘亲叫她去时,她真的什么都没想,只有喜悦充斥心脏。
难道是娘亲想起她了吗?娘亲……
刚推门而入,一盆黑狗血直接泼向,言休没有躲。血液是新鲜的,从头滚到了脚,将她淋透。
言休盯着不远处颤抖的娘亲,她想是能在她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可她看见的只有恐惧,泪水从眼角而下,在脸上流出一条清晰的路,忽地,眼前一黑。
一个身躯赫然挡在了前面。林叔沐反身护住她,抱得紧紧的,在她耳边轻道:“别怕,言休。”
言休心中一恼,狠狠推开林叔沐,吼道:“你离我远一点。”
就算她自己都不知,这是为了保护他,还是为了其他的什么。言休忍住身体的剧痛,眼睛一红,已是变为妖的模样,她不顾周围人的指指点点,硬是拖着身躯朝娘亲走,渐渐内力散去,手变为兔抓,露出兔子尾巴。
所以人都想把她打入谷底,娘亲你呢?
暴戾从心而起,一声尖叫,所有人的吓得捂起耳朵,一道内气漾开,在空气中凝固成形,周围墙壁皆是瞬间倾塌。
“她要跑!”道士一声吼,欲追出,林叔沐反是拉住,一拳砸出,道士欲躲,一道劲风袭来。
居然如此厉害,道士心里暗想时,一拳已是狠狠砸在胸口。
林叔沐冷声道:“别让我再看见你。”
没过多少日子,到了冬季。一只小兔子皱缩在庙里的角落,瑟瑟发抖,她并非是真被打成原形,只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正躺着,却来了不速之客。
脚步声渐渐靠近,言休四处环看,并未有什么洞,只得趴角落里装死。一只手缓缓伸向她,最后竟将她轻柔的抱起,暖暖的怀抱在这个冬季犹如暖阳,她几乎都不想起。
“言休。”声音沙哑,似乎压抑着,她听出是谁了。
怀里小兔子瞬间幻化成人,立于面前,冷道:“你来做什么?”
林叔沐的眼中碾过剧痛与心疼,再度靠近,她巨声吼道:“别碰我!”
她知道道士的事并非他的错,可她无法接受,几乎被火气充斥。
或许不是为了道士,而是爹娘。
“林叔沐,你走远点!”
“你在还是小兔子的时候,也这般抗拒我,为什么?”林叔沐终是忍不下,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言休只是冷视,并未回答。
待其转身,一道冷声吐露:“讨厌你。”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讨厌他,讨厌他霸占了娘亲,讨厌他……七年未来看过自己,讨厌他……他的全部她都讨厌的透顶!
她一定要让娘亲记起来,她是她上一世的女儿。言休想,或许这是她所做的最坚决的事,所以她去了妖界,走满数万阶梯,膝盖跪破,只求得妖皇一见。
“上神,求您了,让我下界吧!”妖皇早已成神,却不知是以何原因未飞升,但她只知道一件事,妖皇一定会帮她,因为下界也有她需要的东西,她所拿不到的。
妖皇只是扫了言休一眼,樱唇微勾,眯着眼又躺靠在床,婀娜多姿,她娇柔地道:“好吧,不过你也要为我办一件事。”
地府内,因为言休拿着妖皇的腰牌,所以未被发现妖身,偷闯入地府。
她直接奔去奈何桥,她迫不及待,看着翻滚的黄泉,黄泉内时不时还有欲逃出的魂魄,张牙舞爪,却又被它生生扯入,扯断的部分直接消散。
还记得妖皇说:“黄泉水底正是所有死去之人的魂魄,那里便有你所需要的。”
“进入河底直接找吗?怎么找?”
“呵呵,进入了河,你也就所剩无几了。”
“拿去,用这个吸出来。”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妖皇的美眸终于有了光芒,她想是因为妖皇喜欢魂魄。
言休拿出妖镜照得黄泉下的残魂,抽上来,装纳入瓶,晶莹剔透的小瓶立马变为乌黑色。见桥边有一大石,缓缓走去,刚照得言休的脸,石头表面立显金光,慢慢浮现出几个字。
“林叔沐。”言休缓缓地念出口,随即却又避开眼,待石面暗下,咬破手指,血滴下,石头却未显出任何反应。
“好了,你让我做的我也做了。”言休轻声低语。
飞回人界,已至深夜,言休早已迫不及待,来至府上,却被满眼的绸缎扰乱了心,她看不清颜色,却也识隔窗上的囍字。一步一囍字,绕花了她的眼,心中闷苦,她便抬手撕下。
“看上去真乱。”手攥紧又松开,囍字飘落在地。
言休静静抬头,看来夜已经很深了,他应该是在婚房里。不知为何眼泪止不住的落,落地消失,林叔沐,真叫人心烦啊,婚喜了,也未同她说一声。
天上渐渐大雪纷落,这个冬天下的雪越是大了。
言休悄悄地走出门,却被一股力量拦住,一双手臂紧紧地圈住她,与另一具健硕的身体贴紧。
“这一年,去哪了?”身后声音沙哑,却也听得出是谁。
言休心里一颤,一年吗?不做正面回答,道:“新婚之夜,你跑出来做什么?”
“想知道小兔兔过得好不好?抱着越是肥了。”他的声音柔得像水。
言休赌气式地闷哼一声,哪有肥?她就下去了一会儿。
手又从腰抚上肩头,她浑身一抖,他却只是轻碰一下她的脸颊,没有其他举动。
“言休,我带你去吃萝卜酥吧。”他说着欲要将她拉进。
言休抗拒止步,她不想在今夜进去。
“不用了,我不喜欢。”
林叔沐眼神一暗,复又笑道:“看来小兔兔长大了,不喜欢萝卜酥了。”
“够了。”难道他只当她是只兔子吗?
“夜深了,进去歇息吧。”甩开林叔沐的手,言休似乎感受到了另一种轻松,没了压抑。
人界安静,地府三生石上却有了巨大的动静,一道光横贯,如若长虹,石面上渐浮现三字:林叔沐,接着又渐次消失,化为细末,飘飞。
次日,言休放出瓶中残魂,却是一瞬间钻入她的大脑,“啊!”她四处跌撞,妖形显现,黑色的气在身周萦绕,尖叫声震动了整个府。
“妖皇,妖皇!你骗我,骗我!”
妖皇殿内,妖皇落泪,轻轻地趴在一个男人身上,娇弱地道:“伏缘,你终于要回来了,这万年来,我好想你。”
曾经的记忆全部充斥于言休的脑海。
人说,每个人都有机会在死前将最爱的人刻在三生石上,如果再见其名,便是下世姻缘。她刻了一世又一世,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言休哭哭笑笑地跑进府内,所有人以疑惑地的眼神盯着她,她大喊:“林叔沐,你出来啊!出来!”娘亲着急地从屋内跑出,抱住她,急道:“休儿,怎么了?什么林叔沐?”
言休急切地抓住娘亲的肩膀,哽咽地问:“林叔沐,你这一世的儿子啊!”说罢,抵不住难受昏厥过去,人影在面前不断晃动,最后消失。
“小姐,小姐。”
之后的些许日子,林叔沐就像从未存在过。言休再无法化形,也能看见周边的颜色,娘亲依旧在身旁,或许她真的是做了一个梦呢?
走在花园里,看着五颜六色的花,言休静静地享受着阳光,忽然被一个小丫鬟撞到,小丫鬟顿时惊慌失措,喏喏地发声:“小姐,对不起,对不起。”言休淡道一句没事,待得小丫鬟抬头,言休一怔,泪水滑落。
眼熟,这张脸蛋真眼熟,原来是像她自己,那个第一次送萝卜酥的小丫鬟……
言休猛然跑出,找到自己以前住的地方,破旧不堪,看见桌上没有,直接趴在地上,在一个细缝中,她终于找到——那只珠钗。
言休跪趴在地,嘤嘤地哭泣,咬紧牙关,心如刀割,渐渐眼睛倏然变红,两颗牙渐渐吐露……
八年前的黄昏时,妇人牵着男孩的手,正往回走,忽地被一个道士拦住。
“夫人你的孩子日后必有一劫,不如随贫道上山七年,才可解此劫啊。”
“记住,万万不可告诉他人。”
道士将男孩放在山上,一个美艳的女人也出现了,柔若无骨扭动腰肢,俨然是妖皇,她杏眼微眯,娇声道:“怎样?完成了吗?”
道士心中不屑却也不敢流露表面,皱眉提醒道:
“好了。妖皇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正好,我也好了。”妖皇扭头,动人地盯着道士,邪魅至极,见道士急了,笑道:“我会记得的。”
道士留这男孩在自己身边七年,教会了他许多,也算是补偿吧,毕竟他是因为妖皇必有一死。
从妖皇诱杀那个女童,再将其复活做兔子精,她就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