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默不出声,唐豆豆抬起头来,才发现他竟是在无声地抽泣着。见状,唐豆豆也慌了手脚,她从没见男人哭过,就连自己也很少哭了好吗。
即便是胡思乱想着,唐豆豆也不忘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就往杜松面上放。
而杜松的时间像是定格了一般,动也不动,任由唐豆豆慌乱地帮他擦着眼泪,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过了许久,或许也没有很久,只是在杜松悲伤的心理世界里,和唐豆豆不知所措的心理,觉得这时间真的过了许久。
杜松抓下了唐豆豆胡乱放在他脸上的纸巾,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谢谢你。”
唐豆豆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别说谢谢,她什么都没做,而且,她还把杜松给弄哭了。想到这里,唐豆豆想到了欺负柔弱少女的小混混,真像是她和杜松呢。只是,柔弱少女是杜松,而自己却是那个小混混。
半响,就在唐豆豆以为杜松不会再说话了之后,杜松却轻轻地、缓缓地张了张嘴,开始诉说起那个故事:“我之所以接近小溪,是有目的的……”
杜松要将这个沉重的故事给说出来,必定忍受着心里巨大的压力。安行之肯放过他,并没有将他交给警方,这对杜松来说,反而是一种煎熬。如此一来,他的罪就不能通过坐牢而减轻,反而是越来越沉,使杜松每日饱受着精神的折磨,越来越消瘦。
杜松在陈述这个故事时,只是说了安雨溪的哥哥,妈妈之类的,并没有直接说出安行之的名字,算是间接帮了安行之,隐瞒了唐豆豆,从头到尾,唐豆豆都没有从故事里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呀?”唐豆豆的声音里,有着抑制不住的同情。其实,她也不想表露得这么明显,免得让杜松愈加难过。可是,唐豆豆听完杜松的这个故事,却是忍不住难受。
很久以前,就在唐豆豆和杜松在一起时候,她就知道杜松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那时候,唐豆豆就认为杜松和自己是同一类人,还因此而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情。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杜松温暖笑容的背后,却是背负了多么沉重的报复,因为报复,他竟还兴起了杀人的念头。唐豆豆并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这样的杜松很是可怜。
杜松听出唐豆豆语气中的同情,笑了笑,像是在安慰唐豆豆,也是在安慰自己。
“我已经搬回自己的家了。”杜松回答了唐豆豆的问题。而唐豆豆听了,也觉得自己问了废话,杜松本来就有自己的家,现在不回家,难道还会去住酒店吗,真是的。
唐豆豆歪着头,想了想,再次开口道:“那,你以后什么打算?”指的是感情,也是工作。
杜松为了进入安氏集团,早就已经辞掉了以前的工作。和安雨溪在一起之后,杜松更是当上了安氏集团的副总裁,风光一时。现在,安雨溪和杜松离婚的消息虽是没有传开,可又有谁会愿意聘请安氏集团的副总裁呢?
杜松轻轻地摇了摇头,觉得声音有些沙哑,有些话像是卡在喉咙间,吐也吐不出来,最后,只能勉强挤出一句话:“我也不知道。”有些事,确实是不知道,还来得更好。
这一句话之后,杜松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当中,沉默不语,而唐豆豆定定地看着他,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这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一种安慰吧。
正这么想着,唐豆豆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着实吓了她一跳。她看了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瞪大了双眼,再看了墙上的时钟,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急急忙忙地和杜松说了一句抱歉啊,就冲入房间,接起了那通电话。
“安,安师哥,我不是有意迟到的,我只是……”家里来了前男友,他和我说了非常感人的故事,以至于忘了时间。
这个解释,直接让唐豆豆给淘汰了,“我只是睡过头了,才会没听见闹铃声。其实闹铃那么大声,又怎么会听不到呢?因为啊,我将闹铃给塞进被单里了,声音不够响,就听不见啦。对不起嘛,我会尽快赶过去的!我保证!”
安行之打通了电话,一句话都还没说,就听唐豆豆噼里啪啦地丢来一长串的解释,心里觉得好笑,却不表露出来,用着清冷却隐含关切的语调,开口道:“我去接你?”
呃,接她?那不就会见到杜松了吗?
“不不不,不必了,安师哥,你这就是不信任我嘛,我都说了保证很快到,你却还要来接我?况且,安师哥你好好的在上班,却为了我出来一趟,我怎么过意得去呢?你千万别来噢,要不然我就生气了!好啦好啦,就这样吧,掰啦!”唐豆豆担心安行之还要说些什么,赶紧将手机给挂了,这才松一口气。
其实,安行之若真来接唐豆豆上班,也只会在她家楼下等着,不会上来唐豆豆的家,也就不会看到杜松了。只是,唐豆豆是一时慌了,才会将这个简单的逻辑问题给抛诸脑后,只顾着慌乱地拒绝安行之,并没有想过自己的这个行为更是显得怪异。
唐豆豆早就洗好澡了,只要换一套衣服,就可以直接出门了。过了五分钟左右,杜松就听见“碰”一声,唐豆豆一个用力地甩门,风风火火地从卧室里走出来。
见杜松呆呆地看着自己,唐豆豆也没时间再多说什么,边穿鞋,边简单地交代他,离开前要关灯关风扇、钥匙要放在哪里比较安全之类的,就出门了。
过了半响,杜松听见钥匙转动钥匙孔的声音,就见唐豆豆探头进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语气里有着少许尴尬,少许无可奈何:“能不能帮我把桌上的文件夹拿过来啊,我懒得脱鞋子了。”
闻言,杜松也只能无奈一笑,就将文件夹拿给唐豆豆。唐豆豆接过文件夹,笑得很甜,虽在情绪低落的杜松面前,笑得越是灿烂就越有罪恶感,可唐豆豆没办法,因为她必须接着说这么一句:“待会记得将清洁费留下来噢,掰掰啦!”说完,就又“碰”的一声,将大门给关上了。
唐豆豆站在公车站上,等了将近十五分钟,都没见到能够路经安泰的公车。糟了,自己该不会是错过了高峰期吧?这里的公车很是奇怪,高峰期间就五分钟一趟,错过了,就变成半小时一趟。
唐豆豆脸上有一丝焦急,低头看了眼手表,那自己不就还要半小时左右才能到安泰吗?亏她还信誓旦旦地向安行之保证过了,说自己很快就会到公司,可现在却怎么等都等不到公车,真烦啊!
这时候,一个老婆婆正往公车站走来,老婆婆许是年纪大了,走起路来颠簸蹒跚的样子,摇摇晃晃的,站也站不稳。
唐豆豆并没有看到身后的老婆婆,而老婆婆也像是看不见唐豆豆一样,直接就撞上了她的背,吓了唐豆豆一跳,还没转过身去,就听到背后传来老人家的哀嚎声。
唐豆豆转过头,看见老婆婆躺在地上,一脸的痛苦,仿佛被伤到了哪里。旁边的路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看我,我看你的,却没一人想要扶起老婆婆。
唐豆豆见惯了世人的冷漠,也不在意,赶紧伸手扶起了老婆婆。怎么知道,手都还没碰到呢,就被不远处冲出来的一个中年妇女给撞开,凶狠地瞪了唐豆豆一眼。
然后,就见她转过头,扶起了老婆婆,问道:“妈,你没事吧?”
唐豆豆被撞了出去,若不是有栏杆挡住,可就被这个长得有点粗壮的女人给撞飞到马路上了。唐豆豆虽是心有不悦,可想到她是老婆婆的亲人,担心也是正常的,便不和她计较了。
唐豆豆心想,老婆婆是当事人,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就不解释了,等着老婆婆说话。
中年妇女在等待老婆婆开口的时候,还一直用眼睛瞪着唐豆豆,唐豆豆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却见老婆婆颤抖的手,指向了自己,声音微颤又带着肯定的语气,开口道:“造孽啊,竟然连老人家也要推!”
老婆婆话语一落,唐豆豆还反应不过来,那中年妇女就冲向唐豆豆,手指头不客气地指向她的脸,如此逼近,唐豆豆差点就要以为,中年妇女的食指要戳进自己的眼睛了呢。
迷迷糊糊间,就听中年妇女提高了声量,一副我有理,我是老大的模样,指着唐豆豆,大声骂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欺负老人家,我妈哪里得罪你了吗!”虽是疑问句,但被中年妇女的高分贝给说出来,倒像是对唐豆豆的声声指控。
公车站的人都被中年妇女的声音吸引过来,见对方有个年纪老迈的老婆婆,便自然而然地站在她们那边,开始对唐豆豆指指点点,甚至是帮着口,辱骂唐豆豆。
唐豆豆却还未搞懂发生了什么事,事情就已经进行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