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里的逐客之意，再明显不过。
只不过，单独却留下了刘氏一人，这份亲近，自然是连杜学礼都无法享受得到的。
牡丹朝着身旁的宫人使眼色，她不想再见到这些表里不一的娘家人，送这些人出宫，她耳根也好清静。
宫人会意，挺身而出说道。
“杜大人，还有夫人小姐，请回吧，娘娘最近精神一直不太好呢，这会儿该用膳，用完膳，就该歇着了呢。”
言外之意，不再留客，要他们离开。
杜学礼面色堪堪地起身，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礼数。
“那就不叨扰娘娘静养！”
沈氏象征性地福了福身子，一脸的不满，全都压着不敢发作。
一行三人，行色有异地离开了昭华殿。
“哼，老爷，您瞧瞧皇后刚才是什么态度，什么意思，她可以单独留下刘氏一起用膳，难道我们对于她来说，就只是外人，不相干的外人么？我们也是她的娘家亲人，刘氏可以，老爷和妾身为什么不可以？”
沈氏越想越气愤，等出了昭华殿，就忍无可忍地开始抱怨。
“罢了，这里还是宫中，你就少说两句吧！”杜学礼只想着尽快息事宁人，他可不想再给自己给杜家找麻烦。
“老爷，您今天也在场，不是没有看见皇后那态度，她这分明就是在给妾身母女下马威！您不替我们母女在旁边说句公道话也就罢了，怎么还让刘氏搬出来呢，这刘氏一走，这成何体统，外间的人还以为，是我们尚书府容不下这刘氏呢。”
沈氏是巴不得刘氏走人的，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最好不过，但是如果离开尚书府后，过得比自己这个当家的主母还要风光，还要尊贵的话，那可不行！
无论何时，她都压在那人头上，风头都要更过才行。
“那是皇后的意思，谁能忤逆？”杜学礼也很无奈。
他这闺女，如今已经贵为皇后，身份大不同。
“再是皇后，那不也曾经是您亲生的闺女，不还得唤您一声爹么，您这个亲爹开口，还能不卖您这个面子？”沈氏愤愤不平，一心认为现在连杜学礼也在偏帮着刘氏。
杜学礼被念叨得烦闷，索性就直接冷着脸斥责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言语之间的不耐烦，全部显露。
沈氏顿时委屈起来，“老爷您这么厉害，有本事您就在皇后面前说几句话，现在冲着妾身发什么火呢。”
杜学礼在皇后那里本就受了冷落，这会儿在自己女人面前，又受了气，怒气冲冠。
“你真是不可理喻！”
恶狠狠地凶了沈氏一句，甩了甩衣袖，头也不回愤愤地离开。
只留下沈氏母女还在后面，尢其是沈氏，心口的这股闷气，越发的浓烈。
“只知道在我面前逞能，凶什么凶，刚才见着皇后的时候，也没见他放出个屁来！”
沈氏现在对杜学礼，是越发的看不上眼。
这些年，杜学礼在礼部尚书的这个官职上面，一直止步不前。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使劲，都一直再没有升迁的机会。
尚书府虽然不像贫寒的贫苦人家，沈氏的一日三餐虽然不用愁，可是这是皇城，在皇城里最不缺的，就是那些有钱有势的官老爷，以及阔太太们。
沈氏也经常出府，与那些阔太太们交际，在这些阔太太群里，她发现自己算是比较寒酸的，人家动不动就一套首饰，就值好几十万的银子，贵不说，重在稀有。
跟着那些阔太太们混，她的眼界不免也跟着提高，因而对尚书府，以及杜学礼，也有了更多的抱怨。
嫌他所在的官职，不是什么肥差，赚不到银子。
嫌跟他的日子，过得太平淡。
有些长得还不如她好看的，嫁的夫君，都比杜学礼强，比他有钱，也比他有势。
“娘，您别生气，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可是不值得的。”现在也就只有木莲还陪在沈氏的身边。
“我能不生气吗？”沈氏比较要强。
“要我说，您和爹置什么气呀，回头惹恼了爹爹，不还是您自个儿受了冷落吗？今天这趟进宫呀，依女儿看，分明就是那个人故意的，她现在是皇后了，就以为可以凭借着皇后的权力，还有架势，就可以凌驾于您之上，这是在变相地替她的生母，讨要一个公道呢。不过，那个女人都被娘欺压了这么多年，算下来的话，娘也是够了本呢。”
木莲说话，跟她娘的语气，学了个十足的相像，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尖酸刻薄。
“你爹呀，就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要不然这些年来，也不至于还在原地踏步，一直没有起色。”沈氏曾经无数次地嫌弃过他。
“娘，这是在宫里，爹也是男人，还是要脸面的，出门在外，您多少也得给她一些脸面不是，另外，这件事也不全都怪爹，要怪，就怪宫里的那个人。”木莲也恨极了半夏。
“木莲呀，今日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只怕日后，尚书府里会永无宁日呢。谁知道那个死丫头，能坐上皇后的宝座呢，想当初，娘真是瞎了眼，先皇当初下旨赐婚的，可是给尚书府的，本来应该是你出嫁的，不然的话，这皇后的位置，就该是你的呢。”
因为当年的一念之差，所以木莲与如今的皇后之位，已经失之交臂。
每每想到这一点，沈氏心情就更加的郁闷。
“娘，不要再说了呢，这嫁进宫里，当上皇后，表面看着是风光无限，可是谁知道背地里，是不是真的受宠，谁知道呢？”木莲心中对那个传言，一直是记得的。
等出了宫，杜学礼已经独自上了一辆马车离开，她们母女便上了剩下的另外一辆马车。
“木莲，娘瞧你先前在宫里的时候，似乎有话还没有说完。”
原来沈氏也已经想起了曾经的那个传言，当时这个传言，传得满城皆知。
“当初咱们不是顾忌着那个传言，怕那个王爷，真的落下了残疾，会误了终身的幸福，这才不敢嫁的，只是不知道如今，那残疾是否真的落下，皇上是不是真的不能当男人？”
母女俩在小小的马车车厢里，议论和八卦起来。
“你别说，你这么一提，娘倒是想起来，他们成亲也有几个年头了呢，按理说，这要是正常的话，不是早该有娃娃了吗？可能，都不止一个两个了呢，但是现在，你看他们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会不会那个传言，就是真的？”
沈氏自然希望那个传言是真的，因为只有这样，宫里的那一位，才会过得凄惨，同时，也验证了她们当年的选择，并没有错，当年的偷梁换柱，都是值得的。
就算是自欺欺人，也是好的。
“若是普通的富足点的人家，都受不了这不能传宗接代，何况还是皇室一脉呢，这堂堂的一国之君，要是不能留下自己的子嗣和血脉，这大好的江山，还有皇权，要交给谁？依娘来看，以后有这个皇后的苦日子呢，还在后头。”
身为一国的皇后，不能孕养，这传出去，岂不是落人笑柄？
虽然没有几个百姓不知道皇上当年受伤致残的事，但是，这是个男权的时代，男人的地位，远远高于女子，无法传宗接代，这个责任，自然是要落在女人的身上。
“对的，娘亲，别看她现在在宫里呀风光，这份风光背后，指不定有多心酸无奈呢，再者她现在在宫里是风光，可倘若这后宫哪一天进了新人，从来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等她失了宠，她在宫中的日子，可就难熬了。”木莲是不相信一个人的运气，可以一直这么好的。
假如有一天，这个女人在宫里失了宠爱，那就意味着没了最后的靠山。
反正尚书府，绝对不是这个女人的依靠。
“木莲，还是你这丫头聪明，你这丫头说的话呀，娘喜欢听！没错，娘不该这么急燥的。”沈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之下差点失了态。
自己亲生的闺女，都看得明白的事情，她一个过来人，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娘，那回家之后，您可千万别再在爹爹的面前，再这么冲动。这个时候，您更需要将爹爹留在我们这边的阵营里，千万不能让爹生出心疼那个女人的想法出来。只要爹的立场不变，那您在尚书府里当家主母的位置，就不会丢，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动。”木莲耐心地劝导。
沈氏冷静下来，这才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尚书府的当家主母，这份荣耀，她是可以牢牢地抓在手中的，至于其他虚无飘缈的空想，也只是空想而已。
她虽然对杜学礼有些抱怨，可是，杜学礼这个人还算老实，这些年来，除了闹出酒醉强夺了刘氏的贞洁之身那一出之后，倒也还算是安份，没有给她惹出更多的艳闻。
“还是你这丫头机灵，要不是你在旁边提点，娘差点就犯了大错，等回去之后，娘一定好好向你爹认个错，将今天这件事就此揭过去。你爹呀耳根子软，只要在他耳边多念叨两回，他也就不会再斤斤计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