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彤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威武的老虎,不由赞道:“这可真是个大家伙,比父亲珍藏的那张虎皮大多了!”
苏唐笑着接了她的话:“是挺难得的,也不知道这畜生吃了多少血肉,才长成如今这般模样,至于这虎皮,应该会献上。”
忽闻一声清亮的女声插嘴道:“刚才宁王殿下已经在陛下面前说了,要把虎皮献给陛下,陛下正高兴呢,宁王殿下也凑趣地说了几个教公主骑马的趣事给陛下听,陛下亦开怀,想着你身子弱,特地吩咐了要太医把虎骨磨碎,配着人参,天山雪莲等物给你做壮骨丹呢!”
苏唐转身一看,说话的人是郑令仪,唐彤的给她行了一礼,道:“父皇费心了,哪里就用到这些了!”她也坦然自若的端着不动,后面跟着一大群的女子,苏唐先是一奇,这些个贵女个个都自负高洁,连桌子上的浮尘都见不得,怎能见得这一番血肉模糊的样子,再看她们白了几分的脸色,还有看郑令仪时脸上的殷勤,心中就有了几分了然,却不便点破,口中笑道:“多谢姐姐给我报信了!”
郑令仪笑吟吟的看着苏唐,伸手过来牵了她手,离着近了,闻到苏唐身上有一股隐隐的甜香味,笑道:“还不知道妹妹用的是什么香料,甜香宜人,我闻着好像比宫中的要好!”
苏唐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想着她未来的荣贵,也不好得罪她,便笑道:“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只不过就是在贺礼中闻见了,觉得稀罕,拿出来熏几下而已,倒是入了你的眼,你若是喜欢,吩咐人拿几丸于你便可。”
这香是宁王送给她的,她自己也不过只有一小盒而已,说这话不过这是在赌,郑令仪自视矜贵,自然不会看上她手中的这“三瓜两枣”
果然就见她微微摇头,头上的步摇微微颤动,就像只上下翻飞的蝴蝶,道:“姐姐怎么好夺妹妹之爱,不过姑且一问罢了。”
郑令仪不日即可位列亲王妃之位,贵妃虽然不明说,但是仅仅一个暧昧的语气便能让那些倾慕权势的人像苍蝇闻到腥味般的飞过来,自然有人能乐得巴结她,只见她话音刚落,只见一女越众而出,拱手向前施礼:“文宜刚才离得远,隐隐约约的闻见这味道,仿佛跟李家大小姐最喜欢的花同为一种香味,嗯,我记得她今天还戴着这种花来的呢,郑姐姐不妨找人上李家讨要些。”
说这话的人是礼部员外郎家的嫡女杜文宜,在场的哪个贵女身份都要比她高,见她这样腆着脸皮来讨好郑令仪,都面露不屑之意。
木文茵眉微拧,道:“郑姐姐从来不爱夺人之好,杜小姐还望慎言。”
邓馨娇笑一声,道:“凄风苦雨巴山地,想来是民俗如此,李姐姐知道了, 也会体谅你几分的。”
这两句看似温和的话,实际上是暗里藏刀,一刀一刀的只把杜文宜刮得片体鳞伤,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求救似的望向郑令仪,郑令仪本身就是书香门第传人,自然看不上杜文宜这般粗鄙之人,更不肯为了她得罪一个辅国公,一个将军,却又不能完全置之不理,只得不咸不淡道:“文宜刚才有点鲁莽,下次多注意,此事也别再多言了,免得伤了姐妹情谊!”
又转头微笑着看向苏唐:“妹妹你觉得呢!”
苏唐笑嘻嘻地拉了唐彤的手,道:“姐姐是被太后常常称赞的贤德人,处世自然公允。”
郑令仪听苏唐这么一说,就算是平时处事再端庄,此时也不免有了几分矜贵之色,再加上周围贵女都很识趣,或多或少总会夸她两句,直让郑令仪好端端一个秋天却硬是被这周围这几人渲染出几分春天的醉意。
忽见一青衫女子骑着马向这里飞奔而来,苏唐听见一串熟悉的铃铛声,便知是李婉兮了,李婉兮最喜爱她的堂哥宁王,自然也理所当然的恨其所恨,见着一群人殷勤的围着郑令仪,脸上露出一抹厌恶,冷哼一声,到了人群处马也不不减速,站在站在最后的两姑娘惊叫一声,慌忙中躲避,几乎滚落在地上,才把马头一转,没什么诚意的说:“今日手感不太好,一时竟然握不住马鞭,还望郑姐姐不要多在意,毕竟姐姐是太后称赞过的人,自然是最稳妥大方不过的,这点小事怕也不会放在心上的,这样我便谢过了。”
一段话硬是堵的郑令仪一句也说不出。
要是放在平常郑令仪说说笑笑,也就放过了她,可她刚才正被同伴捧得这么高,李婉兮这样落她的脸,虽然你脸上不免有了几分恼怒,道:“李小姐确实应该小心了,这万一是撞的重一点,伤了两位姑娘的相貌又该如何。”
站在外面的自然不会什么身份贵重的娇女,本来都自认倒霉了,被郑令仪这话一撩,有一种躲过大祸的庆幸感,又有对李婉兮的愤恨。
这些愤恨的眼光李婉兮或许看到,或许又没看到,总之她高高的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盯着一众的贵女,面对郑令仪的诘问,漫不经心的轻笑一声:“这又如何!”又接着马鞭一挥,直往大帐边去,这一番毫不留情的姿态,让一直为她说话的木文茵和邓馨有点挂不住脸。
木文茵站出来帮她描补缺处,道:“刚才我瞧见她头上那支花没了,许是在哪个地方丢了,她又最爱美,一时不高兴,也就疏忽了你们。”一番话的真伪,大家都各自心里面有数。
就连苏唐,唐彤这知道内情的也都不说破,换了个宫里面最新点心的话题,气氛才渐渐活络起来,苏唐心里面却是想着另一件事,扭头问旁边的唐彤道:“李婉兮刚才是穿着那件织云锦的料子吧!”
正逢郑令仪说到菊八珍的美味之处,唐彤情不自禁的听了入迷,到苏唐讲了第二声时才如梦初醒的“啊”一声,不好意思道“什么事,刚才我入了迷没听见你说了什么。”
苏唐拧着眉摇摇头,“没什么,或许是我想的太多了!”
转过头对着在一众贵女之间的郑令仪说:“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咱们应该回去了。”
郑令仪扭头看了一下周围,刚才还在这里来来往往的小太监都变少了很多,“确实这样,幸好苏妹妹提醒了我,咱们也快些回去!”
说着便伸出手要来搀苏唐。苏唐眸光一暗,郑令仪利用她装一副姐妹和睦的假象,她又何尝不是在利用郑令仪呢,旋即喜盈盈的拉着她的手,另一手又牵着唐彤,“快些,走吧,免得太后一时未见到你,没听到你新讲的故事,就觉得寂寞了,反倒是让母妃们为难!”
郑令仪笑嘻嘻的点了点苏唐的鼻子:“苏妹妹也太顽皮了些,这些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否则让人听见,还以为我是多猖狂的人呢!”说着一句,又把视线转到了唐彤身上“你就是刑部尚书家的女儿吧,我听母妃说了,你们姐妹两个跟苏妹妹的关系最好。”
唐彤大大方方的上前一步,“是,苏姐姐是看我年幼,把我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哄。”
郑令仪听了只笑不语,带着一众人慢慢的往前面赶,香炉中的香已经燃尽,只有徐徐的余烟往上赶,明宗还未回来,高坐上,只有太后以及高位妃子坐在上面。
太后见着郑令仪来了,招呼她们都上来,郑令仪搬个凳子坐在太后身边,其他贵女根据他们父亲的职位高下之分离太后的距离也各有远近,苏唐是有实权的公主按理说她应该坐在福乐公主之上。
可是福乐公主自矜身份,坐在位置上动都没动,托着腮,看着苏唐站在她旁边的窘迫样,笑道:“你站在这里干嘛,本宫这里可不缺待弄酒水的下人,但是要是你执意如此的话,本宫也就勉为其难,受你一次!”
这一番闹剧,坐在福乐公主身边的人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笑容,太后在上首微微一皱眉,“福乐,今日可不是你闹腾的时候!”
福乐公主甜甜一笑,道:“太后娘娘说的是,不过我正和新昌逗趣,看她这窘迫的样子,好玩的很啊,贵妃还是你眼界高,要不然你什么时候也再找一个这样给我做女儿吧!”
贵妃饮了口桂花酒,唇微微上翘起,含着一丝冰凉的笑意:“公主怕是魔障了吧,新昌再怎么也说算是陛下御笔亲封的公主,也轮不到你来教训她,更不是个玩意儿,此举是否有对陛下大不敬呢!”
太后道了一声佛,淡然道:“的确如此,你素来最小性,脾气又骄横,但也不能不清尊卑,苏唐之位在你之上,还不快请她坐你上首。”见苏唐身子板直的站在一边,不喜不悲,如秋天清晨盛开的菊花。道“新昌,置于福乐之上,你意如何!”
苏唐知道今天是必须得要得罪了福乐公主了,所以只是向太后那边盈盈屈膝,施了一礼,道:“太后说的极是,按其位份,我确实在福乐公主之上,但福乐公主终究是长辈,要是不乐意的话,也可以在她旁边置一凳子。如此可好!”最后一句话苏唐说着,却是直直的着着福乐公主的脸,既然是说她倚老卖老,不知尊卑。
福乐公主大怒“你算什么个东西,也配指责我!”她怒极抓起桌子上的一杯酒,就将酒泼在了苏唐妃红色的裙摆上,溅失了一大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