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去哪儿?” 赶车的低着头询问。
“去纪管事那!”宁王敲着窗柩,凝视了一眼黑油油的大门。
“是。”赶车的回答一点都不带停顿,马鞭在空气中打了个响,两匹马缓缓跑起来。
因为将近正午,就算是一向火爆的瓷砖店也没几个人,招待客人的伙计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唠嗑,光等着的后院的大娘喊开饭,纪颜翘着二郎腿,坐在柜子后面,核算着今天上午的收益。
马车在门口停下,店里面的伙计不情愿的踱过去,心想埋怨着这个人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没想到却正好看到了宁王殿下下车,眼睛一亮,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忙不迭的上去招待,“主子爷,快往里面请!” 纪颜一看你宁王来了,也赶紧出来迎接。
“主子爷,您请坐。”纪颜招呼宁王坐在里面,亲自从伙计的手中端来茶。
“好茶!”宁王喝了一口,细细品鉴道。
“这种小玩意哪能比得上您。”纪颜非常恭谨,随即又有点迷惑,“主子,爷今天来,不知为了何事。”没听说过宁王殿下对自家的地板有什么不满意的,再说店里的账本,昨天就已经上交了,应该没有事能值得宁王亲自来一趟。
“今天过来就是想找你打听个人!”宁王微微一笑,特别温和道,“其他人也许也能知道点事情,但我想一定不如你了解的清楚。”
“是,是,”纪颜连连点头,迷茫道,“不知你想要打听谁。”
“纪家二少爷,纪连之”宁王道。
纪颜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乍听宁王提起,还愣了一下。
“纪掌柜,纪掌柜!”
“是,是,属下在!”纪颜回神,见宁王一直盯着他,“嘿嘿”笑了两声,“殿下,突然间听到这个名字愣一下,还请殿下不要介意!”
纪家私生子被赶出来的事情,宁王也是听过一耳朵的,理解的点点头,“无碍,他做了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我才想要知道他的胆子是不是比天还大!”
纪颜虽然不知道纪连之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但能引得宁王殿下如此生气,想必也不是什么小事,有了宁王的提示在前,纪颜怎么说心里面就有了谱,“殿下有所不知,纪老爷的是个万事不管的菩萨人,身体虚弱,多年未有生育,给她身边大丫头翠红开了脸,做了翠姨娘,纪连之就是她的儿子,只是当做嫡子记在大夫人名下而已。”
纪颜继续说,“身为难得的嫡子,纪老爷当然是多偏爱了几分,大夫人身体不好,家权落在了翠姨娘手中,长久娇宠之下,自然会生些不好的习惯,得罪了殿下也未可知。”
纪颜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掌柜了,说起话来比以前圆滑了几分,万事只说个头,与其直接说纪连之品性不端,倒不如留给人想象的余地更好,这样说,而且还不易得罪人。
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连我自己也清楚,甚至他也是其中的佼佼者,听闻话之后,不做一句评论,反倒是先问,“不应该还有个大公子吗!”
这也是宁王感到奇怪的事情,纪连之排二,那他上面还应该有个大公子。
“这倒真的是没听说过了!”纪颜皱眉想了想“很少有人说过这位大公子,我以前听纪家马夫说他体弱多病,跟大夫人一样都是药罐子,而且又特别笃信佛法,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去寺里面清修,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每月初一,十五都去,那还真是个虔诚的人!”宁王笑了,却不达眼底。
纪颜无意中看了一眼,连忙垂下头,心里面感叹道,这主子真是越发深不可测了,纪家这是撞到铁板上了吧,想到这,心里面还有淡淡的庆幸,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一年前被纪家赶出来,还当是天崩地裂了,想不到一转眼就柳暗花明,他纪颜说出去,也是个有人捧着的人了。
新昌公主真是他的贵人,还有…纪颜摸了下藏在袖子里面的丝帕,又是海瑶在这里的话,定会惊讶的发现,那丝帕花纹的绣法竟是和海清绣出来的一模一样。
宁王上了马车,靠在坐垫上,摸着手上的扳指,许久才好像自言自语道,“去查一下,纪家大少爷每月都会去哪个寺院!”空气中依旧是一片宁静,只是拂过一阵轻微的风,远远的能够闻到桂花糕的味道。
……
纪颜见宁王走了,叫伙计收拾好用过的茶具,叫后院厨房大娘把饭菜端过来到堆放杂物的小房间里面吃饭,刚吃了没两口就听到有人在叫他。
这次是个娇滴滴的女声,一同吃饭的伙计不敢当面取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伙计都互相使着眼色——看来清姑娘又来了。
纪颜心里面激动,又不敢在伙计面前表现出急躁的样子,照样还是端着架子,不动声色的走出,却没注意到,就算他再假装镇定,双腿摆动的频率都是骗不了人的。
“纪颜!”海清坐在客人休息的地方,往里面扒望着。
“你怎么现在来了!”纪颜问,随即又担心,“公主殿下没说什么吧?”
“没事儿!”海清摆摆手,“主子一向体贴,这次是特意放我假,让我出来的,你们刚才在干嘛,怎么店铺里面没人啊!”
“你是不是没吃饭就直接过来了!”纪颜立刻问。
海清略有点心虚,嘴上却硬,“吃了,唉,你管这干嘛比我娘还烦呢!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什么东西?”纪颜装傻。
海清不耐凡的瞪他一眼,“装什么傻,就是上次你上我们家,半路遇到雨的那一次,我借给你的帕子,我们主子说了,女孩家的东西要妥善保管,切不能被外面的登徒子拿了!”
“奥,我想起来了!”纪颜做势想了想,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那天我回来之后随手放在柜子上,也许已经被伙计拿来擦桌子了吧,要是你想要只能上杂物堆里面找一下了!”
“什么!”海清顿时暴躁如雷,纤指差点要戳到他的眼睛上,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你竟然敢,敢……哼…”委屈的眼都红了,转头就跑。
纪颜一看玩笑开大了,连忙快走几步追上,一把拉起海清的袖子,从衣袖中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帕放到她眼前。“看这不就是你那天借我的丝帕吗,一直放的好好的,比我的命还重要呢!”
海清放眼望去,果真是她的绣品,顿时明白刚才纪颜一直都在说谎逗自己,感动的同时也恨得牙痒痒,要是他好好跟自己的说的话,至于这样,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舍不得跑出来样子还被别人看到了。
想到这,海清就更不想理他了,双手夹起那块帕子转头还要走,纪颜理亏,但也不敢放她这么回去,天知道这位祖宗放回去之后还能不能再带回来,瞅准她手上还有一方绣得非常密集的兰花帕子,手疾眼快的一把拿下来,陶醉似的放到鼻子上,赞叹了声,“好香呀!”
海清看他这副下流样,更是气打一处来,狠狠的踹了他一脚,拿起帕子就跑。
纪颜的脸色刹那间沉得很厉害,这香味……往前看,海清已经跑了有一段距离了,渐渐放慢了脚步,纪颜喊她停下,她也不听,无奈之下只得喊:“出大事了!那帕子上有毒!”
海清一开始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还在心里面撇了撇嘴,后来见他语气里是真的焦急,才转过头来,纪颜的脸色已经阴沉了,可以刮下墨汁。
海清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走近时就听到纪颜再一次拿起了她的帕子,仔细的在鼻尖上嗅了一会,脸色特别难看,甚至是质问,“这帕子你用了多长时间了?”
“这是我几个月之前绣出来的,没事的时候一直放在柜子里。”海清心里面有点紧张,连忙问,“帕子上怎么可能会有问题,这上面的针线都是我亲自上库房里面去拿的,没有借过别人的手,怎么可能有毒。”
“那,那种香料也是你的吗?”纪颜问,表情非常郑重。
“香料,什么香料,我没有用过呀!”海清一开始很疑惑,后来才反应过来这帕子只有今天早上倒上了一点公主殿下的安神香,局促不安的开口道,“上面本来是没有香味的,只是今天早上装了一点殿下的安神香,难不成是安神香里面有毒!”
这样想来,海清非常焦急,急忙着想拉着纪颜就去见苏唐,“还等什么呀,快去见公主,公主已经用了很长时间了!”
这时候,纪颜倒是有一丝不确定,他已经预感到这一定不是件小事了,而人在面对大事面前,总会有点迟疑,犹豫。“等一等,让我再闻几下。”
纪颜等着那块帕子,再三确定无误,还拉着海清开始问,“公主是不是最近有点心神不宁,情绪烦躁,而且还特别想睡觉,就算不睡觉时也经常打哈欠。”
“对,对!”海清相信这件事情,是基于对纪颜的信任,以及一点危险都不能让主子尝试的担忧,现在既然能够清楚的讲出症状,海清已经对他是百分百相信了,心里面难过极了,一半焦躁一半担忧,头皮都开始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