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繁华的街道两旁全是胭脂水粉的铺子,再往前,布坊,绣庄,首饰店,一家挨着一家,拥挤得好似能堪比京城。
时常战乱的边城,汇集了别国的货物,许多外地商客全都到这里来进货。
就那羊皮字,都是好几十辆马车在拖。
萧寒带着傅九娘去了一家名叫《锦绣庄》,里面的老板娘第一眼就看到萧寒了。
只见她眸光微闪,连忙上前道:“这不是昨天卖刺绣的萧公子吗?带媳妇过来接活啊?”
傅九娘见老板娘看着她,当即回道:“是的,老板把活拿出来看看吧!”
“如果能做的话,我们再谈谈价钱。”
老板娘瞅着傅九娘带着的帷帽,偷偷看了几眼,可惜那帷帽是双层的芙蓉纱,她根本瞧不清楚。
萧寒由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傅九娘的身边,像是个贴身护卫。
傅九娘压根没有觉得不对劲,到是那个老板娘表面上跟傅九娘讨价还价,实际上暗暗偷窥萧寒的眸光。
见他有所表示,这才松口。
“这幅十二扇的屏风是绣来送给权贵的,料子和针线都是极好的,你若是修好一共一百两银子。”
“你若是绣坏了,还得陪我一百两银子。”
傅九娘摸着那上好的云锦料子,一百两确实值得。
可一百两的料子,一百两的绣工,等到这屏风做好,少不下要卖一千两银子。
傅九娘自然是能够绣好不绣坏,可前提是,萧寒得同意。
“相公若是相信我,我们便拿回去做。”
傅九娘转头看向萧寒,请示的意味十分浓烈。
萧寒看着傅九娘摸着那云锦,仿佛手比那料子还滑。
她绣出来的,一百两,亏了。
可这绣品也不会落到别人手里,横竖不过是替她慢慢培植势力而已。
思及此,萧寒对着老板娘道:“绣坏最多陪五十两,不然等我凑够那五十两再来接活。”
萧寒说着握住了傅九娘的手。
傅九娘抬首,对上萧寒深幽明亮的眼眸,忽然觉得心头一痛。
他相信她,却又不相信她。
那种感觉,酸涩之中带着苦味,让她一时之间无法做出反应。
老伴娘将料子拿了回去,折了又折,却不敢松口。
傅九娘和萧寒看出了她的纠结,两人牵着手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只见背后的老板娘一咬牙,跺脚道:“行了!”
“五十两就五十两,整个边城跟比你这媳妇手艺强的,我可找不出来几个?”
而且那些人要价又贵,说白了,她请了也没有多少赚头。
傅九娘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去,她对着萧寒笑了笑,因为隔着面纱,萧寒也看的不是很清楚!
不过那嘴角勾起的弧度,隔着面纱他都能感觉得到。
两个人拿了活计,萧寒带着傅九娘去吃馄钝。
五文钱一大碗,馅多皮薄,汤汁美味。
只不过偶尔路过马车,尘土飞扬,很是不爽。
“咻咻”萧寒吃得快,馄钝都吃出了面条的声音。
他埋头,吃得仿佛只有眼里的食物。
傅九娘抬头看向路边。
忽然只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身影吸引住了她的眸光。
她好怕自己看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身影看了好一会。
直到衙役过来贴着什么告示,那人挤了进去,好似很慌张的样子。
傅九娘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安的慌张,只见她突然站起来,准备冲过去。
萧寒立即握紧她的手,皱着眉头道:“你去哪?”
傅九娘心急如焚,反拉着萧寒道:“好像贴了什么告示出来,我们去看一眼!”
傅九娘说我,拉着萧寒快速往前。
结果就在看到告示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就懵了!
吴成庆,吴伯伯竟然为了替她们一家翻案,也被流放过来了!
她心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所以刚刚她看到那道人影,是真实的。
吴伯伯身边最信任的幕僚,黄琦先生来了边城。
他一定是提前来打点的,傅九娘的心绞痛在一起,摸着萧寒的手也不知不觉加重了力道。
因为隔着面纱,她哭起来也不会有人看见,然而她却忍着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她多害怕吴伯伯一家会遭受到当初她们一家的苦难。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报信,让黄岐先生现在心有警觉,顾几个人先到灵州去接。
若是没有还好,若是有人意图不轨,灵州跟边城的交界处,便是最好的动手地点。
“又是当官的被流放过来了,这里每个月都会有,你以后就习惯了。”
萧寒无所谓地说道,拉着傅九娘的走准备离开。
傅九娘看着即将准备离开的黄岐老先生,再看着寸步不离的萧寒,闪动的眼眸四处搜寻。
不远处有一家香酥饼店,有好几个客人拥簇着去买。
傅九娘心里一紧,抬首对着萧寒道:“买一点香酥饼再回去,我在这里等你。”
两地相隔不过七八丈的距离,萧寒看向傅九娘,然后点了点头。
“别走远,这里虽然是城里,但是很乱。”
萧寒叮嘱道,随即抬腿出去。
傅九娘当然知道边城很乱,更何况她现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会赶着去送死。
只见她站在路边,看到那位黄琦先生低头走过来的时候,趁机从侧面撞了一下。
“吴家有危险,去灵州的交界处接人。”
傅九娘哑着嗓音连忙说了一句,随即起来就与愕然而惊异的黄琦擦身而过。
黄琦愣了一会,直到傅九娘跟萧寒一起走远了,他这才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原来不是幻觉,刚刚那位小妇人确实提醒他去灵州接人?
当初楚家就是在灵州跟边城的交界处出事的,就算这个小娘子不说,他也准备去灵州的边界接人,连衙役都打点好了。
可他想不懂这个小娘子是谁的人?楚家一家四口全都死绝了,剩余的旁支不成气候,能够在安插在边城的人,莫不是晋王的人?
黄琦猜测着,紧锁着眉头,看向人潮拥挤的街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