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秋天,今年来的很早,秋风吹散了暑热,带来沁人心脾的凉爽。浦江集团顶层的办公室里,跟秋凉一样的气氛,工作人员全都缩手缩脚,大气不敢出。集团的总裁此刻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脸色阴沉无比。
一切源于几天前,江城发生的一件小事引发的大事。
徐明娇为了给徐曼买一套市中心的房子,转了很多小区,最后看中了市政府对面的一套商品房,询问之后发现只剩下小面积和小户型了。一个和她相熟的中介给她出了个主意,说有套三居的房子因房贷断供被法院拍卖了,因为价位合适,被盯着的人不少,如果她有门路,可以动动心思。后来的经过,基本就没什么悬疑了,徐明娇背着连展书,打着他的名义,定了那套房子。本来这事儿也很隐蔽,不会被人发现,可偏偏有个相中这套房子打算做婚房的的老爷子,认死理,非要法院出具证明,否则就去告,偏巧那家的儿子是个记者,认得徐明娇,然后直接就网络匿名发了一篇文章,暗指江城某领导人,指使家属走特殊程序,购买低价房。之后这事儿就跟滚雪球一样发酵了,连仁森的名字,连仁森曾经在任某区安全负责人期间,帮助某企业隐匿安全事故起因谋取暴利,等等一系列负面新闻层出不穷。江城纪委负责人约谈连仁森的时候,作为主要当事人的徐明娇立刻就不见人影。
屋漏偏逢连夜雨,连展书也收到了传票,浦江集团涉嫌违法运营,被人匿名举报有偷逃税的嫌疑。法院的人来浦江集团取证,白助理跟着法院的人去财务部提这两年的财务报表和各项数据,陈副总则将浦江集团所有国外的业务清单整理打印,提交给法院工作人员。连展书和公司法务开了一天的会,神情沮丧。
树倒猢狲散,连仁森在江城盘踞多年,位高权重,即便连展书不承认,浦江发展之初也是借佛于他,否则,浦江哪里会发展的如此顺利。连仁森事件一出,浦江集团平时稳固的合作方,纷纷打来电话,要求取消合作,没有签字的合同,直接就拒了浦江的电话。就连在建的项目,乙方也一副先要结账才能开工的嘴脸。
连展书一时间焦头烂额。
连仁森的事在江城掀起了轩然大波,江城各政界高官均声讨他,多年积累下的口碑和连家多年的基业毁于一旦。而且提起萝卜带起泥,纪委的人顺着连仁森挖出了存在江城的黑暗势力,涉案一百余人。案件审理了三个多月,连仁森被剥夺了党籍,收没家产,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其余涉案人员均已宣判。浦江集团因涉嫌违法运营,有偷逃税的实际证据,但念及浦江集团数年来对江城建设的支持以及热心公益事业,法人连展书收到警告处理,被判罚款1000万,低价收购的政府土地归还政府,其余不予以追究。
浦江集团保住了,只是业务却缩水了一大半,原来的土地开发项目因被收缴了土地,浦江集团又得赔偿合作方违约的费用,折腾来折腾去,浦江集团空了,丽笙酒店也转手了,浦江大楼往日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不复存在,就连浦江的员工也出现了流失,开始频繁跳槽去了对手公司。
苏栗文看连展书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她到了一杯温热水放在他手里,轻轻的问:“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连展书坐起身来,喝了一口水:“现在只能卖掉浦江,价格给的还可以,陈副总联系的买家,京市来的。”
苏栗文道:“你有没有想过,是不是陈副总?”
连展书摇头:“陈副总自然想当浦江的总裁,但是他不会为了当总裁搞臭浦江集团,毕竟他把浦江集团看的比命还重。这事儿可能是真的存在,徐曼在我那呆的几年,我爸总是让我对她好些,开始我以为他是看到徐曼想起了他当年的女朋友,现在想想,可能那个时候我爸就通过徐曼,在公司做了手脚。”
苏栗文惊道:“这个不可能吧,一个是你爸爸,一个是你当时的女友。”
连展书摇头:“没什么不可能的,我爸爸一直是个自私的人,至于徐曼,金钱带来的安全感远比爱情可靠多了。”
苏栗文道:“卖就卖了吧,那么多年就没见你休息过,天天为了应酬喝的醉醺醺,胃病、肠道都是病,卖了就休息休息。”
连展书笑:“老婆,以后可得靠你养我了!”
苏栗文立刻坐直:“去,打盆洗脚水来!”
连展书道:“好,您呢,要热的,要凉的,还是要不凉不热的?”
苏栗文扑哧一笑:“行,你还没整抑郁!”
连展书伸了伸腰:“那有什么可抑郁的,反而轻松了,休息休息再想点别的事儿干,也挺好,这么多年也累了,发展也受限,不如忍痛割爱找点新出路。放心,虽然没有浦江,养活你和糖宝还是没问题的。”
没几天,江城的大大小小的报纸,整篇的篇幅,内容都是浦江集团高价卖给了京市的一家上市公司,连展书黯然退场。浦江集团易主,将何去何从?都是这类煽动性的话题。连展书将债务还清,转身去了苏北的小镇开发旅游项目,这是后话。
徐曼胆颤心惊的过了几个月,始终不敢出门,浦江集团的那些钱都是她过手,基本上也是她做的,连仁森虽然没有说出她,但是浦江提供的财务报表上是有她的签字。好容易熬到浦江的案子也判完了,徐曼也放下心来。
浦江集团后来又卖给了京市的上市公司,这些事就算掀了过去,可没想到自觉没事的徐曼在一个阳光的午后,迎来了法院的工作人员,原因无他,就是她倒腾的那些钱,邱家看徐曼进了监狱,没有施以援手,立时就解除了邱闯和徐曼的婚事,邱闯最快速度清理和徐曼的经济交叉的问题,第一时间将材料提交给了法院。
徐曼被判一年零两个月,徐曼的母亲在徐曼进去了以后,就来到警局详细叙述了整件事的经过,她实在没有想到,不过是抢了一套房子,怎么会引发这么大的灾难?心思很沉的徐母没能糊弄过检察院的人,她私藏房屋合同和房本以及房屋的其他买卖协议,被检察院都找了出来。徐母看到钱打了水漂,房子也没有了,也泄了气,虽然没有判刑,但是连仁森和徐曼都进了监狱,她独自在外,日子也不好过。
过了秋天,一切尘埃落定。连展书带着母亲来探望连仁森。
“展书,你出去下,我和你母亲说句话!”
连展书低头看了看母亲,母亲点点头。
“我知道我是活该,自己作成这样的,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是我不懂得珍惜,不肯面对自己的做的事情,非要把你牵扯进来,当做借口。”
在监狱过了几个月,连仁森就像老了十岁一样,他叹口气:“想想自己也是失败,好好的一把牌让我打的稀碎,对不住!”
岳兰想了想:“你这几月想的挺多,也说的很对,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我劝过你,但是你不听!”
连仁森点头:“是,我总认为你是看不起我!”
岳兰站起身来:“你自己的错误,好好反省吧!”
“等等,他,他对你好吗?”
岳兰露出一个笑容,连仁森看的尤为刺眼,岳兰道:“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