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枝又被周家送回了誉王府,这是周清琳应了誉王求娶之意,这本没什么疑问,毕竟誉王的百花枝,以王妃之尊许了独大之意,没有几个女人会不愿意,哪怕是嫁的是誉王。随后皇后赏了周清琳的事,又在京都世家之中流转了一圈,大多的言辞就是,果然嫡女比庶女见识宽大,庶女就是上不了台面。周宣时一边被为官的同仁道贺恭喜,一边又被言官御史批判教女无方,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回来后直接把周清芸教育了一顿,罚去佛堂抄经,周清芸敢怒不敢言,就连周老夫人都派了管事嬷嬷看着周清芸,二房三房那边也隐隐约约传来了话,不希望周清芸影响自己那边儿女的婚嫁,周宣时不禁后悔带周清芸回来。
周家如何折腾不说,反正周清芸掀不起太大的话题,京都每天都有那么多事儿发生,周清芸如果不是挂在誉王的头上,都不值一提。周家除了对周清芸严加看管之外,也并没有把这个庶女当一回事,尤其是胡氏,胡氏眼下操心的是一个多月之后自己女儿周清琳的十五岁生辰,及笄之礼。
“这单子是不是有点大?”周宣时看着长长的请柬人名单,愕然问道。上面很多达官贵人自己都未有交集,这贸然给人送请柬,岂不是尴尬。
经过了周清芸的事儿,胡氏褪去了仅剩的期待和宽容,在周宣时面前,她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公府小姐,她没有理会周宣时,只是和云妈妈商议这赞者是谁?梳头的是谁?主宾是谁,主仆二人细细的研究,周宣时看自己在锦辉院又变成了多余的人,尴尬之余,更加气愤,他甩甩袖子,出了院门去找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甩甩茶叶沫子:“老大,你有些事儿做的委实糊涂。赵氏的事儿就不说了,如果你当初明确反对娶胡氏,为娘也不是攀龙附凤之人,可是你明明答应了,答应了又反复是为小人行径。六丫头的事儿,我知道,你为难,可是你想过没有?是她吃的苦重要还是维护好她的名声更重要?”
周宣时道:“母亲,慧兰已经死了,难不成还得清芸给她赎罪不成?”
周老夫人道:“糊涂啊!清芸做了什么,你我不知吗?本来她在庙里带上三五个月,这事儿过去了,你接回来严加管教,让她在庙里吃吃苦,也当一个教训,胡氏看她瘦的不成人形,我说两句,这事儿也就能过去,你可倒好,招呼不打一个,直接把人带了回来,回来以后呢?你瞧瞧她干的事儿!”
周宣时辩解:“这不赖芸儿,再说琳儿为何不说话,如果琳儿说项,誉王怎么会不给面子?”
周老夫人气的指着周宣时:“你这官儿到底是怎么当得?怎生如此的糊涂?行了,我不与你争辩,你自己去想。琳儿及笄礼,清芸就不要出来了。这事儿不能改!”
周宣时看周老夫人的脸色,点头称是。
冬季寒风凛冽的时候,周清琳迎来了自己的十五岁生辰。这个生辰非同寻常,她的身份已然不再是周家之女,而是誉王妃,再者十五岁及笄成人,即可婚配。所以周清琳的及笄礼,宫里都是赏赐了礼物的。
胡氏规规矩矩的接了礼,又按礼部章程将所赐之物摆放正厅之上,周宣时顿时颜面有光。随后各大公候之府、各部大员都派了人来送了贺礼。护国公府更是倾府出动,除了太子妃,都到府祝贺。忠勇侯府的李夫人作为赞者,护国公府的胡大夫人作为束发,周老夫人作为祖母给孙女点册。
整个及笄礼庄重又宏大,周宣时看着胡氏,突然发现胡氏并非自己想的那样,作为护国公府的嫡小姐,胡氏熟读百书,知书达理,因见识博广,又兼在从小培养历练,这种场面对比他其他两个小妾,显得更加从容端庄,她微笑又不失礼节的照顾各方来客,长袖善舞的把整个及笄礼安置的井井有条,仿佛从来没见过一般,他发现自己心心爱爱的女人因如眼前的胡氏一般,而不是市井的赵慧兰。
胡氏并不知道,自己的本色出演,吸引了周宣时的目光,她只知道,女儿的及笄礼定然要风光无限,以后嫁进了皇室才能不坠颜面,周宣时是否明白了解已经不在她的考量范围,除此之外,她也想趁着这次机会看看京都还有那些适龄的待嫁女,好好给自己的儿子选上一下。
周清琳规规矩矩的完成了及笄礼,心中感慨万千,上辈子没熬到及笄礼,她和张问策的婚礼都勉勉强强,这一刻,她看着自己的母亲,看着周边贺喜的人,心中感恩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午宴开始前,宫里圣旨到,执事太监宣读圣旨,周清琳及笄,与誉王的婚礼定于明年六月。周清琳领旨谢恩,周宣时招呼执事太监入席,那太监和周宣时恰巧相识,没有客气。
涌冬苑内,裘玉兰和郭璞在等着她。
“寿星老来啦?”郭璞笑道。
“来来,寿礼拿来!”周清琳伸着手。
“你瞅瞅,这泼皮样子,不知道咱誉王殿下见了,会不会后悔?”
裘玉兰笑道:“你没看见这半院子的礼物,个个带着誉王府的封条,誉王爷别是把府库都搬空了!”
“誉王妃,小女有礼啦!”
三个人闹成一团,郭璞感慨到:“哎,明年六月你一出嫁,咱们就算永别了!”
周清琳啐道:“你这算什么话?”
郭璞道:“难道不是?玉兰姐姐也定亲了,明年八月也出嫁了,就剩下我一个!”
周清琳心中一动:“来来来,说说看,郭姐姐喜欢什么样的?”
“呦呵,刚刚成大人就想着做媒婆。你啊,休想,我啊,得自己选!”郭璞插着腰,恨恨的说。
裘玉兰笑道:“自己选能怎么样?家里可不一定让你嫁。”
周清琳知道,自从苏江莫名失踪之后,裘玉兰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后面又打听到苏江去了公孙家的姑娘,裘玉兰死了心。家里做主,寻了一个五品官的新贵,也是牡丹盛宴封御史,是京都孟家的独子,孟兴城,孟家祖上三代都是武将,统领滇南,到他这一代出了一个御史,也是新鲜的很,孟兴城为人刻板,很是固执,牡丹盛会上就看重了裘玉兰,裘家当然乐意,裘玉兰别扭了些日子,最终也是应下。
“孟御史,嘴巴可不饶人,碰上咱裘姐姐,你们说谁能赢?”郭璞看出来裘玉兰心情低沉,故意调笑道。
“自然是裘姐姐赢了,孟御史一眼相中了,俗话说,谁先谁就赢。对不对啊?”
裘玉兰捉着郭璞锤,又听见周清琳调笑,又追着周清琳,三个少女,笑闹着。
胡氏在外间听见了,也笑着摇摇头,让丫鬟们给小姐们摆好了席面,又叮嘱酒不能上。
到了晚间,席面都散了,周宣时借着酒劲摇摇晃晃往锦辉院走,莲蓉在门口伺候,扶住他说道:“老爷,夫人不再,夫人去了寿康院伺候老夫人去了。”
周宣时一愣,连连打了一个哈欠,推开莲蓉在内室床上躺了下来。
周清琳送完了两位娇客,洗漱完毕也打算休息,她躺在床上,转身才发现,窗台上放着一对碧绿的手镯,静静的躺在盒子里,迎着月亮发着悠悠的光。
周清琳举起一只,透过光看,垂下了眼帘。
上辈子见到这对玉镯的心情,她好记得,张问策说这是他家传家之宝,传男不传女。后来她也知道,张问策是故意逗她的,张家草莽出身哪里有什么宝,这对玉镯是他一次与冒顿之战,在冒顿那抢来的。
周清琳说不清此刻的心情,她轻轻把玉镯放了回去,盖上了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