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沉寂,仿佛置身于虚无,压抑的氛围让人绝望,想要逃离却无路可走。
黑暗中,突然出现了四个红点,在远处幽幽的闪着,缓缓地飘来。
周遭开始出现野兽的低吼,仿佛置身于兽群。眼前的黑暗开始退散,断壁残垣渐渐浮现。
远方还是一片漆黑,四个红点踏着黑暗越靠越近,幽光牢牢抓住了眼睛,诡异但却诱人。
就在明暗交界的地方,红点瞬间消失,低吼声也戛然而止,世界又陷入了沉寂,黑暗如同怪物般将眼前的光明逐渐吞噬,周围再次陷入了一片虚无。
片刻,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听声音不像是人类,应该是个庞然大物,每一步都伴随着小石块被碾碎的声音。
就在不远处,脚步停了下来,红点在眼前亮起,近到触手可及。
“啊呜”
随着一声咆哮,一张血盆大口迎面扑来,黑暗中,兽群的低吼又开始响起,同时还传来了噬肉碎骨的咀嚼声。
李天赐喘着粗气猛地从床上坐起,又是这个梦,从他记事起,这个梦就隔三差五的登门拜访,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情节。
虽然是老熟人了,但每次做梦产生的压抑感依然存在,这种感觉让人窒息,让人难受。
“怎么?又做噩梦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桌边,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正看着李天赐,这懒散的声音,随意的态度,除了陈达还有谁?
“能不能先敲门再进来!”李天赐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陈达一边摆弄着桌子上的工具,一边嬉皮笑脸的应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你的一定,我已经听了几十遍。对了,你咋知道我回来了?”
“我早上出寨的时候碰到了冯叔,他告诉我你大半夜才赶回来。”陈达看了一眼还在床上坐着的李天赐,继续说道:“起来吧,已经大中午了,明天就是祭弓大典,得赶紧找村长登名。”
“嗯,你先出去,我换好衣服马上就来。”
“出去?你身上几两肉我还没见过吗?”
面对李天赐的死亡凝视,陈达咋了咋舌:“别这样盯着我,我这就走。”说罢,三步并作两步溜了出去。
“等等!”
“怎么?想通了?”
“把门给我带上!!!”
……………
陈达,李天赐从小玩到大的挚友,虎头丙级猎手,是除了李天赐外,黑水寨最优秀的年轻猎人。两人从刚能拉弓便认识了,一起玩耍,一起训练,一起狩猎....一向不喜言语的李天赐只有在陈达面前才能打开话匣子。
正午时分的黑水寨格外安静,大部分猎人早已外出狩猎,除了受雇远行的猎手,人们要到傍晚时分才能回来。唯一热闹的地方可能就是训练场,一群孩子在值守猎人的带领下学习射箭、格斗等等。
李天赐走出屋门,舒展了一下筋骨,随手扯下门口晾晒的肉干,边吃边拽起蹲在地上逗大黄狗的陈达向村长家赶去。
“咚咚,咚咚”
“进来吧,门没锁。”
一个白须白发,却魁梧厚实的老人正袒胸露乳,坐在小凳子上捣朱砂。老人饱满的肌肉上布满了一道道伤疤,他抬头看了眼进来的二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们两个小崽子来干嘛?”
李天赐应道:“刘伯,我跟陈达来登名祭弓大典。”说着,李天赐又摸了摸口袋,掏出三个银刀币递给村长:“这是任务报酬的公共份。”
在黑水寨,所有猎人打完猎或者出完任务后,都会将猎物、酬劳拿出一部分交给村长保管,每年村寨的公共活动花费都是从这里出。
“好好好,你们等下。”村长笑呵呵的起身回到内屋,不消片刻,拿出了一卷黄纸。纸上已经写了很多名字,这些都是要参加祭弓大典的猎手,村长找了个空位置,拿起笔沾了沾刚磨好的朱砂,将两人的名字写在上面。
村长看着李天赐、陈达,欣慰的点了点头:“后生可畏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虎头猎手了,这次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猎神保佑,黑水寨的未来定能昌盛。”
“老刘,你就放心的把黑水寨交给我们年轻人吧。”陈达得意的挺了挺胸
村长一拳锤在陈达胸口,笑骂:“臭小子没大没小,没夸两句就上天了。”
当村长的眼神转向李天赐的时候,眼睛突然有点泛红:“你爹娘要是在的话,一定会很欣慰。”
“刘伯,他们要是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看到你难过。”李天赐赶忙安慰道
陈达拍了拍村长厚实的肩膀:“别难受了老刘,老猎手只会把悲伤埋藏在心底,化作前进的动力。”
“咚”
陈达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
刚离开村长家,陈达便拽着李天赐一路快走。
“干什么呀,你要带我去哪?”
“去训练场啊。”陈达应道
“去训练场干什么?”
“今天小童值守,负责在训练场带小孩,一大早听说你回来了,就让我尽快带你去见她,要是耽误了让我好看,你也知道,那个姑奶奶我可惹不起。”
“.................”
陈童,陈达的妹妹,黑水寨公认的村花,从小就爱跟着李天赐、陈达玩,是两人的小跟班。陈童对狩猎充满了热忱,立志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女猎人。
她目前是狼头甲级猎手,作为女性来说,已经是佼佼者了。虽然在黑水寨,男女从小都会接受同样的训练,但是因为生理方面的差距,女性始终不能成为高阶猎人,大多数都是狼头丙级,优秀的能达到狼头乙级,而达到狼头甲级的女猎人更是稀少。
自黑水寨建立以来,只有凤毛麟角的女性能达到虎头级猎手水平,李天赐的母亲就是其中的代表,虎头乙级猎人,她被全村女猎手视为楷模,陈童希望有朝一日能达到甚至超越李母。
刚刚靠近训练场,便传来了孩子们咿咿呀呀的声音,此时此刻,这里是整个黑水寨最喧闹的地方。黑水寨的人从呱呱坠地那刻起,便注定要成为一个猎人,一个妖兽杀手。他们从小会接受各种训练,稍微大一点会跟随长辈进山打猎,直到能独自狩猎为止。
训练场是在村寨东北角拿篱笆隔出的一片空地,里面安置了假人、箭靶,平时供猎手们练习或者小孩们训练。
场地上,一群孩子正两两一组,拿着木刀练习格斗。旁边一男一女两个值守猎人挨个纠正孩子们错误的动作。
“小杰,刀举高,拿的太低了。”
“二虎,出刀的时候步伐不能乱,再来一遍,对,现在好多了”
“熙熙,出刀速度太慢了,要快哦”
“小童师傅。”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拉了拉陈童的衣角,一串清鼻涕挂在鼻子上随风摇摆。
“怎么啦,小东。”陈童蹲了下来,掏出手帕将小男孩的清鼻擦去。
“那边那个人让我喊你过去。”男孩奶声奶气的说道,边说边伸出小胖手指向了一旁。不远处,陈达正在招手示意,李天赐默默站在一边。
虽然在同一村寨,但自从李天赐晋升为虎头猎手后,便经常外出狩猎、接任务,早出晚归。就算轮到值守,作为虎头级猎人也是出外勤,两人已经许久未见。
一对柳月眉下,闪烁的大眼睛充满欣喜的望着李天赐。
“天赐哥!”
陈童蹦蹦跳跳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李天赐,就像原来那个小跟班一样,但曾经的少女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怀里丰满温暖的身体让李天赐不由得脸红了起来:“小童,那个,抱太紧了....”
意识到问题的陈童赶忙松开了手,一抹红晕浮上脸颊,眼睛忽闪着不敢看李天赐。
“啧啧啧,对你亲哥哥都没这么热情。”陈达在一旁打趣的说道
“我....我这不是好久没见天赐哥了嘛。”陈童白了陈达一眼,接着又把目光转向李天赐:“天赐哥,晚上一定要来我们家吃饭,我还有好多问题想要请教你呢!”
看着眼前一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李天赐伸手摸了摸陈童的脑袋:“没问题,刚好见见陈叔、刘姨。”
“太好了!”陈童又一把抱住了李天赐。
“.....小童,我喘不过气了”
“啊,嘿嘿,有点激动了,天赐哥。”
“啧啧啧啧..”陈达在一旁不断的咋舌
“哎哟,小童,别掐,我错了!”
“晚了!”陈童掐着陈达的胳膊又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