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正是需要给蓝千宸放血的时候,初烟在房间里却没有等到蓝清儿来。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蓝清儿来,却等到了数真来。
数真用托盘端了一碗血来,她的眼眶还是红红的。
“数真,你哭过了?”初烟疑惑的问。
数真摇摇头,将托盘递放在了桌子上,“没有,初烟神医快救少爷吧,这是小姐放的血。”
初烟点点头,将心里的疑惑压下,取出了药箱里的银针和制作特殊的细管子。
数真出了房间,便不知怎么的直抹眼泪。
雷子恰巧在长廊上看见了,他吓了一跳,连忙将数真拉到了一旁。
他急道:“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数真抹了抹眼泪,转过脸道:“没哭。”
“没哭你抹什么眼泪,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
“要你管,走开。”她心里真的难过,说话也有些不客气。
雷子抓住她的手不放,“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能不管吗?”
数真的眼泪又嗒嗒的掉落下来,她扑进雷子的怀里,哭个不停。
“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呀,我非剐了他不可。”
“你怎么跟少爷一样啊,老是打打杀杀的。”
“那你跟我说啊,到底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
“没人欺负你你哭什么?”
“是小姐……”数真欲言又止,又要掉眼泪的模样。
雷子皱眉,“小姐欺负你?”
“不是。”她推开雷子,“我跟你说不清楚,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你跟我说呀!”
“哎呀,”数真急的跺了跺脚,推开他,“我跟你说不清楚,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数真转身跑开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雷子。
数真跑到蓝清儿房间外,她想要敲门又迟疑了。
她终是曲起手指敲了敲门,轻声道:“小姐。”
数真等了片刻,房间里仍然没有半点声音。
她咬了咬唇,伸手推开了房门。
窗门是紧闭的,有些闷。
她走到床前,伸手掀起了床幔。
床榻上篮清儿闭着眼睛,青丝如一匹光滑的锦缎般散在枕上,露在被子外的脸又消瘦了三分,长睫静楚、唇边若雪。
“小姐……”数真又红了眼睛。
蓝清儿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里一片恍惚空洞。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没事。”她的声音沙哑,气若游丝。
“可是刚刚放血的时候……”
她摇了摇头,“将窗户打开吧,闷的很。”
“是。”数真将窗户打开,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有什么好哭的,”她闭上眼睛,“我不是还好好的。”
“小姐……”数真的眼泪嗒嗒的掉下来,“你不能为了救少爷而作践自己的性命啊,放血哪能放胸口的血啊……”
她猛地咳了起来,歪着头疲惫的道:“你这丫头怎么越发的聒噪了……”
“小姐……”
“夫人怎么样了?”
“昨天晚上初烟神医说恐怕没有人给少爷放血了,夫人听了这话已经病了。”
“你去照顾夫人吧,夫人的身体禁不起折腾了。”
“可你的身体也禁不起折腾啊,”数真心疼的直抹眼泪,“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些天为了救少爷又放了这么多的血,今早又放了胸口上的血,你这样的身体……”
“好了,你去照顾夫人。”她异常疲惫的闭上眼睛,“中午和晚上放血的时候再来叫醒我,其他时间不要来叫我,我疲惫得很。”
数真没法,只能咬了咬牙听她的话出去了。
中午的时候数真照样端了一碗血送到蓝千宸的房间,末了初烟拦着她问:“血是从清儿身上放的?”
“嗯。”数真难过的点了点头。
“手腕上?”
数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这既摇头又点头的是什么意思?”
数真红了眼眶,“小姐不让说。”
“她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了?”初烟叹道:“为了救少将军,她便不要自己的性命么?”
“小姐……小姐的手腕上已经没血可放了,她放的是胸口上的血。”
“胡闹!”初烟气急,“胸口上的血也是随便能放的吗?她当真不要命了是不是?”
数真被这么一吼又吓得哭了,“小姐说她是练武之人,她知道从哪里下刀不会给自己留下太严重的后患,她说她有分寸。”
“她有什么分寸,根本就是胡闹。”初烟又生气又担忧,“莫不是等到少将军醒过来了,她又昏死过去了,她这样做,跟一命换一命有什么区别?”
“初烟神医你别生气了,小姐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了啊……”
初烟气的牙痒痒,她想跑去扇蓝清儿一巴掌,可想到她那容颜憔悴、气若游丝的模样,便心酸了起来。
晚上照常放的是蓝清儿胸口上的血,放了血之后她虽然仍然疲惫,却似乎睡不着了。
她让数真找了轮椅来放在窗前,她便坐在轮椅上微微仰着头看着天幕中明亮的月亮,心里却是在思量着、盘算着。
妇人和初烟来看她,妇人看见她脸色煞白、身体消瘦异常便心疼的抹眼泪。
妇人将白羽大氅盖在她的身上,心疼又心酸的道:“我的傻孩子,你是不要自己的性命了吗?宸儿若是看到你这样,他宁愿自己醒不过来,也不忍心你这样对待自己。”
她的胸口微微有些疼,双手也无法动弹,除了双脚还能活动、脑袋还能运转之外,她感觉自己无力到极点。
她浅淡的、无力的笑了笑,“娘,您放心吧,阿释会醒过来的。”
“清儿,娘固然心疼宸儿,也心疼你呀……”
“娘,我已经想出办法可以找到更多与阿释血相相同的人了。”脸色虽然一片煞白透明,她却是真实的笑了起来。
妇人微微怔了怔,“什么办法?”
“这件事情,仍然要初烟姐姐出力。”
初烟笑了出来,“你说,我能出力的地方我自然竭尽全力去办。”
她却没有先说出来,而是朝着数真道:“去将雷子请来。”
数真去了,一会儿便将雷子带了来。
人到了她才缓缓说道:“明日一早,便请雷子和初烟姐姐去安锦的大牢,从大牢里找一些死刑犯。”
“找死刑犯做什么?”
“给阿释放血。”她微微一笑。
“他们……”众人疑惑。
“就在这些死刑犯里寻找与阿释血相相同的人。请初烟姐姐在死刑犯里挑选一些身体强壮魁梧的,并且他们的身体健康没有落下半点病根的,然后检验一下他们的血相是否与阿释的血相相同,若是血相与阿释相同,就告诉他们若是愿意放血的,就将他们的死刑减缓成坐牢,至于减缓成多少年,就酌情而定。”微微一顿,她又说道:“为了不泄露阿释昏死的消息,雷子要做好保密工作,人手不够的时候可以从周武将军手里借人,只是尽量不要去叨饶秦大人,让秦大人好好休息。还有,给阿释放血的死刑犯也不要带到大将军府邸来,找一处地方看着就是了。”
初烟先回过神,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这个办法你也想的出来,你这脑袋瓜子里面,构造是不是与我们不一样啊!”
她敛眉苍白的笑了笑,“这件事情,就劳烦初烟姐姐了。”
“放心,我肯定办好。”
妇人喜不自胜道:“这下好了,宸儿有救了,清儿也不用为了宸儿而不要自己的性命了。”她说完这话,却是激动的咳嗽了出来。
“娘,这些事情您不必担心,回房休息吧!”
妇人心疼她眉间的疲惫,起身道:“娘不吵你休息了,你早点休息。”
大家都走了之后,数真扶着她躺在床头,她刚刚闭上眼睛,初烟却又转回来了。
“初烟姐姐。”她微微疑惑。
初烟坐在床边,叹道:“虽然明天可以在死刑犯里找到与少将军血相相同的人,可是明天早上还得要你给少将军放血,你撑的住吗?”
“撑得住,放心吧!”
初烟叹了一口气,“你先别睡了,我先给你上药。”
“数真已经帮我上药了,初烟姐姐,我没事。”
“数真给你上的药是普通的刀伤药,即便你手腕上的刀伤和胸口上的刀伤好了,也会留下难看的刀疤的。”
“是了,”她淡淡的笑了笑,“以前丽妃命人用鞭子打我留下的鞭痕,用了初烟姐姐的独门秘方后,一点鞭痕也没有。”
初烟莞尔一笑,“女儿家的身上,最好不要留下什么刀疤鞭痕的,冰肌雪骨的,才讨人喜欢。”
“练武之人,身上哪会不留下痕迹。”
“你明明是个千金小姐的身,有何苦做个思虑忧愁的命。”
蓝清儿失笑,“偏是初烟姐姐你,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那我的话,你听是不听?”
“自然是听的,哪能不听。”
初烟笑了笑,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独门秘方为她换药。
“你这几天放血放的厉害了,吃了天上雪莲花瓣养好的身体又不行了,你这身体弱的很,要好好养养才行。”
“初烟姐姐,这点你倒是不用担心,那些上好的补品,娘吩咐厨娘天天往我房里送着。”
“主要是你自己要爱惜身体,若是自己不爱惜,别人再怎么为你忧为你愁的都没用。”
蓝清儿笑了笑,“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