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万籁俱寂。
“辛夷夫人,鞣王派我过来问你可否想要出来。”偌大的地下牢房,一身夜行衣的来者站在牢房铁门外,低声询问辛夷。
“不必了,我关不了几日,你只需要告诉鞣王,让他尽快行动即可。”辛夷背坐在牢门前,半个身子都隐藏在阴暗面,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态。
当王管事被抓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在信王府接下来的结局了。
本来这次冶和的棺枋炸裂人群发生动乱,就是鞣王借机刺杀文天子派到信王城,为韩群通风报信的信使的,她安排王管事在那里,也不过是为了自身的安全。
只是未曾料到,韩群尽然把这件事怀疑到了自己头上,还拿王管事在自己面前开了刀。
她本以为,韩群就算是捉拿自己也会把证据摆在自己面前,却不曾想,自己仅用刻意留给他的那些怀疑和线索,就已经足够他毫不留情面的关押自己入狱了。
信王府练兵场。
“王上,这些都是甲字士兵的操练步骤,王上您看可否有需要整改的?”兵团首领见韩群今日过来考察,练兵结束,想知道韩群对他成果的态度。
“尚可,不过第八式是否有些过于繁琐了?不利于上场作战……”韩群回想刚才看到的场景,试图提几条意见来。
“王上!”贴身侍卫突然急步走了过来,兵团首领见状赶忙退下。
“怎么了?”
“城卫来报!百里外有天子精兵入境!”
“当真?!”韩群闻言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前一次朝贡的时候他还去了天子脚下,文天子明明对自己信赖有加,还打算明年让他出兵攻打北方戎敌,为何今日却突然派了精兵到他封地来?
“报!”还没等韩群完全平复下心境,突然又过来了一个侍卫。
“讲。”韩群揉了揉眉心。
“禀王上!天子精兵已至王城!我等是否派兵迎战?!”
城墙上。
韩群从高处望去,本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带兵前来围城,不料却意外发现,此次带兵前来的将领自己竟然前所未见。
书房。
“大王,我们的主力兵都在封地四周分布,他们能到王城来,说明已经有部分兵力被瓦解了啊。”
“大王!不可信此言,封地入口和王城一路通腹,皇兵围城,也可能是封地入口的守卫以为是天子命令,因而没有多加阻拦,所以我们分布在四周的主力兵可能并没有遭遇瓦解。”
“大王,事到如今,我等应该先弄清楚为何天子会无故派兵而来……”
“肃静!”韩群看着面前各抒己见、众说纷纭的门客军师,忍无可忍,终于还是发怒了。
怪他之前太自信了,以为得了文天子的重用,加之封地风调雨顺,民众富庶,就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平日里尽养了些只会纸上谈兵的下属。
“我们当下的首要任务是,如何能在各方主力兵赶不到的情况下,用王城仅有的兵力尽量阻止敌军的攻击,再者,天子来兵,如若有心拿下王城,尔等认为……我们还能有别的法子逃过这一劫吗?”韩群看着面前一个个肥胖圆润为自己出谋划策的人,内心失望透顶。
这些受了他韩群庇佑的门客,某种程度上甚至还比不上他的贴身侍卫。
地牢。
辛夷坐在草席上,衣服起了褶皱,发髻也稍显凌乱,她半靠着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脸色非常难看。
“夫人。”身后穿来熟悉的声音。
辛夷闻言懒懒的转过身睨了他一眼,继续靠墙休息,没有说话。
“鞣王已经开始行动了,王上让属下过来提醒夫人尽快配合。”昨日偷潜入狱的黑衣人再次过来向辛夷传信。
“重云殿那里……也行动了吗?”辛夷想起许久未曾去看望的那个小人,心头闪过一丝不忍与纠结,只不过很快被她隐藏了下去。
“是。”黑衣人想到自己来地牢的时候携一孩童正准备出府的杀手,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明日之前尽量得手。”辛夷贴着冰凉的墙壁,听到对方的肯定,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血是如此的冰凉。
起风了,重云殿院子里刚扫好的落叶霎时满天乱舞。
“小公子,该起床背书了。”侍女端着洗漱用品站在门外温声询问。
“小公子,大王吩咐过,不能让您赖床的。”侍女想到某种情况,站在门外一时有些为难。
“小公子……”室内依旧没有人应声,侍女犹豫再三,眼见着就要到了小公子早读的时间,无奈之下,只得把殿门推开。
……
书房里,一群人围着王城的地形图纷纷发表自己的见解,韩群坐在主位仔细听取,时不时命一旁的下属抄录有用的意见。
忙到傍晚,门客们接连散去,韩群看着纸上不少可行的作战方案,心头的那抹烦躁终于减轻了少许。
正当韩群起身准前去食用晚膳的时候,腰间上的水苍鱼纹玉佩突然掉落了下来。
韩群见状俯身想将它捡起,弯腰之际,暮色透过窗子,金色的光直直的照射在手里的玉佩所在的那块地板上,散发出刺眼的光芒,韩群注视着手里的物什,沉默半晌,眸光微动,一抹久违的情绪滑过心头。
“辛夷……现在如何了?”韩群问一旁的下属。
“回王上,辛夷夫人昨日被关押入狱,至今没有任何动静。”下属恭敬的回复他。
“没有任何动静?”韩群轻笑。
“看来……她这次是不打算继续伪装了。”捡起玉佩,韩群站起来将桌案上的纸张拢好。
“去地牢走一趟吧。”重新系好腰间的玉佩,韩群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