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一般有两种生意会很好:
一种是规模特大、特奢侈豪华、让人在那里请客吃饭脸上特别有光的酒楼。
一种是规模很小、特便宜、能廉价解决温饱的小店。
抚月楼便属于第一种。
它在京城算是数一数二的大酒楼。
中午,算是生意相对清淡的时候,抚月楼却照样热火朝天。
店内店外相互作揖打招呼的声音不绝于耳。
它的院子里,停了许多辆豪华马车。
店里有专门的小二指挥着客人井然有序地停放车辆。
含笑从其中一辆马车上跳下来。
她为了联络上必应帮,说行动就行动,非要来这里用膳不可。
就算金宁拼命吓唬她说外面很危险,就算金宁抱怨说抚月楼贵死人,也挡不住她的决定。
醉叶的话更不起作用,只得暗自布置了不少人在背后保护,自己则请求陪同。
“这地方的东西一定很好吃。”看着那么多的客人,含笑高兴地说道。
“那你就吃个够,今天,我请客。”醉月见她开心,大方地说道。
金宁怕醉叶打含笑的主意,盯着醉叶:“你请客也行,但我们不欠你人情,是你赖在我们的院子里不肯走的。”
“随便你怎么想。”醉叶无所谓。
俩人跟着含笑进入酒店。
店小二连忙来打招呼,醉叶说要间包房。
店小二便领着他们上楼。
他们刚上楼,偏就那么巧,般岳一行也踏上了楼梯。
般岳先看见含笑,眼神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些日子自己想尽办法没见到她,居然在这里遇见。
但是他不想认她,别人家的女人谁这么抛头露面的?自己身后有一堆的同僚盯着呢。
他放慢脚步,抬袖遮面。
“般大人,此处如何?”刘石不无自豪地问他。
“尚好。”他尽量小声地回答。
仅这两个字,灌进了含笑的耳朵,以十分熟悉的频率震荡着她的耳膜。
含笑回头看见是般岳,停下脚步,惊喜地说:“般将军,你也来此吃饭?”
般岳只好抬头看她,尴尬地点头。
陪同他的一堆官员都抬头看,立即竖直了眼——
只见前方站着一位妙龄少女,银白紧身上衣,束腰长裙,那身姿甚是妙曼。
惊人的是她的一头乌发,只耳旁两缕松松地挽向脑后,其他的全垂着,有些搭在前胸,有些一直垂到脚踝处,就像披风一样,飘逸又自然。
一白一黑的搭配,就算没有任何装饰,也比任何装饰都清新亮丽。
更惊人的是她的绝世美貌,站在高处,有如仙女降临一般。
“这位是?”刘石极感兴趣,问般岳。
“相识而已。”般岳含糊地回答。
刘石手下有名亲信,叫做谢豹,曾陪同齐王去造访过将军府,见过金宁,因此向金宁打招呼:“金大人,今日有此雅兴?”
金宁已经赋闲,本无官职,被他称作大人,虚荣心冒出来,虽然不记得他,也得体地回礼:“大人,幸会,小人陪小妹出来见识见识。”
他这就等于公开了含笑的身份。
大家虽然没见过含笑,但是知道含笑是金宁之妹,而金宁之妹即般岳的娃娃亲。
含笑与太子和般岳之间的纠葛,曾经闹得京城沸沸扬扬,此事人人皆知。
刘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即相邀:“金大人,既然有缘,那就一起用膳如何?本官请客。”
金宁哪做得了含笑的主,看向含笑。
“好啊,人多热闹。”含笑答应得很爽快。
般岳暗自着急,刘石请的是鸿门宴,醉翁之意不在酒。
自己之所以答应他来赴宴,是想利用他买醉,然后就可以趁机委托他主持大局,替自己招待雪吟公主。
如果席间含笑和金宁说错话,被刘石抓住了什么把柄,事情就不好办了。
因此他极力反对:“不妥,大家皆未带亲眷,还是分开吃较为妥当。”
“相遇即缘分,今日下官做东,那么下官做主。”刘石特意要拉上含笑,对含笑说道,“姑娘,有请。”
“谢大人。”含笑十分高兴。
自己准备开书馆,前期的宣传工作很重要,认识这一堆官人,就可以把他们发展成自己的客户,何乐不为?
般岳无可奈何地看看含笑,心里头嘀咕:
你不闯祸不舒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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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房里坐了两大桌。
般岳、刘石、含笑、金宁等同一桌,其他随行者包括醉叶在另外一桌。
刘石特意安排般岳与含笑坐在一起,含笑也不推让。
刘石坐在他俩的对面,看般岳冷着脸,含笑却兴致勃勃,心里发笑——
这般岳够倒霉,找了这么一位毫无淑女风范的女子,又如此风姿卓越,只怕日后招蜂惹蝶、给他戴的绿帽子不会少。
他端起酒杯,站起来:“般大人,今天本是为你接风,没想到连你未婚妻一起请了,十分荣幸,下官先敬两位贵人一杯,祝你们白头偕老。”
般岳与含笑互看一眼。
他俩已经解除婚约一事看来并未大面积传开,刘石一定不知道此事。
金宁解释道:“刘大人可能有所误会。”
举座目光都投向金宁。
般岳怕金宁道破,连忙抢在他前头站起来举杯回敬:“谢谢刘大人做东,宴请我们。”
含笑见般岳不想道破,心想他大约在同僚面前怕丢面子,因此也跟着他站起来举杯。
刘石却看出了破绽,把酒一干为尽之后,转而敬金宁:“金大人,刚才你所说误会是什么误会?”
金宁心想,含笑不想道破,自己不能坏她的事,因此绕着弯说道:“娃娃亲和未婚妻还是有所区别的,当时般将军和含笑妹妹都小,没有父母长辈,只是自己说说,因此不合礼仪,须收了聘礼才算数。”
刘石奸笑:“原来如此。本官听说,般大人与你一同流落街头之时,亲如兄弟,与令妹算是青梅竹马,因此这是迟早的事。”
谢豹趁机讽刺:“般大人贫苦出生,自然节俭些,等攒足了银两,会送聘礼给金小姐不是吗?”
这些话句句有讥讽之意,般岳怎会听不出?
他们一是嘲笑自己出生不好,二是嘲笑自己没钱,不过他无所谓,趁机借题发挥:“既然三位大人提醒,那下官必须表示表示。”
说着他从脖子里掏出宝玉取下,走到含笑身后,直接给她戴上。
这动作很突然,带着他体温的润玉贴着含笑的胸口,弄得她的心跳有些不正常,没弄懂般岳啥意思。
“含笑姑娘,我的确清贫,无甚财物,但是这随身宝玉自小从未离身,算是我最珍贵之物,送与你,聊表君子好逑之心意。”
般岳醇厚的声音从她脑后灌下来,像云雾一样裹住了她所有的思路,脑子有些乱。
他这不是在追求自己吧?
般岳一直想表白,苦于没机会,这正是一个良机,当着众人的面向她表达更好。
自己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想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