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纳德在灵鹿镇外驻扎了下来,距离把控的刚刚好,普通猎人、居民不可能来这边,但却让狼人势力有种压迫感,当然,前提是这个小镇确实已经被狼人蛀蚀。
三天过去,这一点基本上可以证实,根据维森和塔莫斯送来的情报,有着‘贵族的名义’,前边车队无论是开饭店还是整合其他生意都十分顺利,但这种顺利和雷纳德的预期相差甚远。
所有尝试过新食物的人都给出了高度评价,但食客数量的增速就是提不上去,如果强行将这解释为水土不服,那魔法原石的生意就更可怕了,雷纳德很清楚镇子郊区分拣厂的生态,那些年轻却死气沉沉的工人对新工厂的招聘无动于衷,那些做梦都想弄笔钱的‘穷人头头’厂主则完全不提长期贸易的事。
显然,某种东西逼迫他们不能接受‘贵族’的好意,结合现状,那东西是什么不言而喻,因此,雷纳德只能让计划暂缓。
但就这么拖着肯定不行,队伍里有120多个有点实力的囚犯,修路、探路、侦查甚至是潜伏都需要人手,而普通人可镇不住他们,暴乱随时有可能发生,说不好狼人到现在都不来探查情况或‘解救’他们,就是在等他们暴乱,等受伤濒死的他们去给镇子里的‘同类’诉说贵族的邪恶与残暴。
雷纳德本以为这个困局很好解决,自己只是需要找个突破口,本想就通过这些囚犯入手,策反他们,但意外的是,他们的忠诚度高的可怕,或者说,对于贵族的仇恨坚决的可怕。
傍晚,雷纳德趴在囚犯营帐的门口假寐,卫兵都因为‘惧怕’魔狼靠的远了点,让营帐里的重点囚犯们得以互相交流一番,对于雷纳德,他们只会担心自己说话太大声让魔狼起床拿自己打牙祭。
在诉说自己被光尘折磨的多么痛苦之余,大部分交流都是无意义的抱怨,抱怨他们被迫要在那些官路附近巡逻,不能离开某个区域,这些情报对雷纳德而言毫无意义,自己不想知道狼人是如何布置这套体系的,而是要知道这套体系的目的以及他们的身份。
就在雷纳德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个人似乎受不了‘每半天随机处决一人’的高压折磨,开始低声念叨一些不明所以的话语,有点阿弥陀佛的意思,这让他旁边的人厌烦不已,忍不住出声呵斥,但在雷纳德配合的活动了一下身体后,营帐里就只剩那家伙一人仍在不要命的低语。
当他开始抹泪诉说自己的过往时,雷纳德一度以为自己终于要拿到关键情报了,但结果却又一次失望,那家伙只是一味地诉说自己之前是怎么被贵族迫害的,对于自己如何投入黑暗怀抱只字不提,全然忽略了自己的‘上司’,既不感恩,也不埋怨。
他的这番话激起了共鸣,其他人也开始抱怨起来,说残暴的贵族是如何如何侵占田产、抢夺妻女、把好工作给自己人,这个‘邪教会议’让雷纳德有点难以忍受,悄悄拉了一下爪子旁边的绳索。
很快,弗安配合雷纳德演了一出‘凶恶魔兽被某种魔法压制’的戏码,让雷纳德得以离开这边,烦躁的甩甩脑袋,用魔力压制,让脖子上有点LED灯性质的项圈熄灭。
“不对劲,感觉他们整个人都不对劲,现在我们已知狼人的历史至少有20年,可能更久,如果狼人早就蛀入这个小镇,从来都没办法和贵族接触的他们为什么这么厌恶贵族,我觉得问题就出在这!弗安,你以前怨恨贵族么?”
高大的弗安因为土系魔力的缘故显得越来越沉稳了,面对雷纳德的疑惑,他只是挠挠头:“不,我从没想过这些,非要说的话,我只想抢一些镇子里的店铺,或者去镇长庄园里偷东西...”
“就是这里不对劲,又没人给他们‘传教’,为什么他们的仇恨都如此的‘精准’?对了,接受了第二次平衡强化,现在已经抵达1级水准了吧?”
“是的,但...抱歉,我到现在还是没办法构筑土盾的魔法阵,我的天赋有点差劲...”
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雷纳德要求弗安施展一下能力,情况就如他所说,他的魔力根本没有在手臂内停留的意思,全都随着他肌肉的挤压而冲了出去,魔力在拳头末梢爆开,在路边粗壮的树木上留下直径十五公分的半球形凹槽。
凭借精神力优势,雷纳德发现他这一拳像极了‘火焰冲拳’,他的拳头自始至终都没有与目标接触,在那一瞬间,他就像是穿上了虚幻的岩石臂铠。
“我觉得你搞错了,或者说我们都搞错了,你见过那些长草的家伙了吗?”
“是的,他们得到了老大的恩赐...魔法威力很强..”
弗安毫不掩饰将羡慕二字写在了脸上,但却没有多少嫉妒意思,这一点让雷纳德有些想不通,不知道这些异族是脑子笨还是怎么回事,他们好像就从来没有乱七八糟的心思,总能让自己放心将重要任务交给他们。
“我告诉你,你这招就和那家伙的风刃一样,只是他的魔力水准是2级上等,而你是刚到1级,这绝对不比成型的魔法差劲,我觉得你可以学学西格林,我看他完全没打算钻研魔法,但他打起架来好像确实比别人强一点。”
雷纳德没办法帮他太多,自己只能保证这种穷人路线一定不会比贵族路线弱,但具体怎么走还是要靠他们自己摸索,就像是弗安和西格林,现在他们二人实战的战斗力有不小的差异,但如果将魔力和爆发的威力数字化,雷纳德断定他们俩的‘数值’一定是一样的。
返回自己的营帐,本打算请教一下艾罗,但却发现艾罗正在接待‘病号’,便默默趴在角落,等他完事再说。
病号就是雷纳德刚刚说的‘长草的家伙’,或者说是上午那家伙的病友,并非是体内的魔力失控,而是他们私自用了‘偏方’,浑身上下长满了锐风草,这种植物本身并不会对他有任何危害,但被植物根系堵塞口鼻和关节可不是什么优秀的体验。
在这里,连懵懂无知的小孩子都知道‘魔法很危险’,但情况就是这样,在‘我天赋比别人弱’、‘我的进展比别人慢’这样的想法下,他们在野外找到了某种2级魔法植物,自认为属性一致,就直接吃了,想要追一下进度。
这家伙还好,在涂抹并服用艾罗配制的药膏后,锐风草在半个小时内全部脱落,根系也全都枯死,如果他不继续作死的话,这种病是绝对不会再复发的。
昨天的蠢货就没他这么好运了,体内融入的是偏向‘柔和’的水系魔力,正因为这一点,他想要自己的魔力更‘厉害’一点,自作主张吃了‘大量’主要表现为‘低温’的材料,随后,他是以冰雕的形式被队友搬回来的。
艾罗没办法对付那种情况,只能把他加急送回吉恩特那边,如果在此之前他体内的魔力没被异物消耗完,那他就还有救。
送走病号,艾罗饶有兴致的将地上至少有三公斤重的‘草料’收起来,配了几种药物一起熬制,雷纳德无奈的叹口气:“所以我才要他们好好学习文字,多读点书!”
“无所谓,我反倒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吃过亏才能长记性!在繁华的大城市里,老道的魔法师都会设计让‘贪心’的学徒吃点苦头,变成冰雕享受十几天寒冬都是轻的!严苛点的魔法师会布置一些永久留在学徒体内的后遗症,让他自己靠学识解决它,如果解决不了就等死,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犯相同的错。”
“这说法真有趣...”
随着小型坩埚里传来一阵噼啪的响声,艾罗一脸失望的摇摇头,看他的意思,他还想再照顾几个这样的病号,察觉到雷纳德疑惑的目光,嘲讽道:“你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如果再拖下去,狼人迟早会发现你的队伍就是‘准-怪物军团’,说不好会让他们全变成你现在这样!”
雷纳德轻哼一声:“你当我也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么?想要他们变成我这样,就要配制出契合度够高的魔力液,除了源晶液,我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如果敌人舍得,我只会更开心!”
说着,雷纳德想起了之前的事,心中更加疑惑了,摆正姿势认真的说到:“说真的,你觉得他们有怨恨我么,觉得是我给了他们不稳定的力量?”
抬头看着雷纳德,艾罗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郑重的说到:“不,我保证,他们都觉得自己很蠢,觉得是自己贪心,妄图得到更多‘命运的恩赐’,因为你一开始就告诉他们这东西的后果,没人是小孩子,当他们追求力量时,就已经做好了反噬的准备。”
“问题就出在这!这才是正常的思维嘛,我做了决定,那我就要承担后果,为什么那群猎人就不能这么想,他们全都如此一致将问题指向贵族!该死,你的药物到底研究到哪一步了,你说的,你能解决狼人?”
艾罗摊摊手,语气突出‘心累’二字:“拜托,如果连我都能轻松解决狼人,这东西还能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吗?”
“不是解决,我的意思是,解开那群人体内的束缚!很明显有某种东西在左右他们的思想,他们接受黑暗魔力并不多,理应有办法解除的!”
“哦?”
看到艾罗心不在焉的样子,雷纳德就一阵心烦,从半路上就能看出来,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再不济也是根据他的‘学识’猜到了什么,但他就是不说。
事实上,如果一开始他就告诉自己这边是这个情况,自己完全可以不打着贵族的旗号办事,干脆顺应这边的‘民俗’,以抵抗贵族压迫为名发展势力,逼迫狼人要么忍让,要么主动出击,而不像现在一样不上不下。
但没办法,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样,艾罗的目的肯定和最近他研究的配方有关,在他没成功之前,他不会因为别人的计划受阻而让自己做出任何改变,标准的‘魔法师思维’。
“算了,我去找其他办法...”
“其实他们的状态和你的人差不多,某种‘意志’在保护他们的平衡,让黑暗魔力成为他们的挂件,那意志肯定是有固定数量的,如果你赐予他们‘实力’,应该就能反过来压制那意志。”
目送雷纳德离开,艾罗叹了口气,喃喃道:“别怪我,我是为了你好,没看托林他们都不敢动么,你可以随便杀狼人,但绝对不能触摸那个关键点...”
半个小时后,雷纳德找来弗安,把自己的剧本交给他,然后默默躲在偏僻的林子里,这边是临时的屠宰场,但被弗安拖来的囚犯显然没心思观察这里的血迹是否是人血,他觉得这就是刑场。
他是个十足的刺头,雷纳德试过‘囚徒困境’,把他和他的同伙分开审讯,只要求他们指出‘小头目’是谁就能活命,但他们全都抗住了压力,全都嘴硬到了最后,让雷纳德大呼不可思议。
按照剧本,弗安给他灌下了一瓶‘毒药’,放点狠话,互相对骂了一会,根据对方的咒骂,雷纳德断定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人物,不识字,没有什么见识,说来说去就那么两句话。
毒药不只是和他有高契合度的‘觉醒药剂’,其中还掺杂了一些针对精神力的药物,让他暂时没办法发现身体的变化,当弗安注意到他胸口开始出现红光,甚至将一些黑色的雾气挤出来的时候,便开始引导话题。
“要不是贵族,这里哪里会有安稳?你恐怕在十年前就死在了战乱中,或者葬身狼口,而你居然还不感恩?”
听到弗安这么说,这个刺头顿时露出一副几近疯狂的表情,在重复度极高的咒骂声中夹杂着自己的过往,雷纳德刚刚在营帐里已经听过一次了,就是侵占田产、抢夺妻女戏码。
“哦?那我们一步一步来吧,乡绅抢走了你的土地,姑且按你说的,他是无理由的,那么据我所知,他在二十年前就投靠了狼人,然后你在十年前被他抢走土地,然后...全是城里贵族的错?”
“然后是猎人公会逼你去做危险的工作,让你不得不投靠黑暗,获得力量...然后你的衣服貌似就是猎人公会的,他们逼你加入狼人,然后你又加入他们,而你说这都是王国的错?”
那人歇斯底里的说到:“当然了!要不是你...要不是...该死,你这个满嘴歪理的铎因!我诅咒你...”
弗安一只手按住他的喉咙,让他后边的话憋回肚子里,然后又给了他小腹几拳,帮他冷静下来,淡淡的说到:“告诉我说的问题哪里不对,你要是有道理我就放你走,你应该听过,铎因说话算话!”
当‘生路’出现,那一心要当烈士的刺头突然露出犹豫的神色,看着他在那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雷纳德默默离开了这边。
“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的是贵族按着你的脑袋侵占你的田产,你说的是贵族要追杀你,所以你才加入黑暗势力....这就是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