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的解释就和贝里克是一个性质的,看上去,所有的贵族应该都是这样的想法:我没有从城市里拿走什么,除了普通的生意外,我反倒经常施舍给城市‘治安’和‘稳定’,那为什么你们还不知足,总想‘要这要那’的?
一开始雷纳德还想反驳,但莫尔却告诉了雷纳德一件事,法那加城没有源晶矿,没有能产出魔力精髓原料的优等林区,普通矿产是‘王国的财产’,只要每年能保证赋税的那部分,其他矿物谁挖出来就是谁的,田产也一样。
说到这,雷纳德就彻底明白了,没心情继续反驳。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借助自己的地位让整个法那加城的资源汇聚在自己这里,但他却觉得这是他在赐予城区范围内和平与稳定,他是亏的。
这很可笑,但没办法,这就是这边的社会制度,不能指望一个封建社会的领主、官员会因为爱民、责任心而做好自己的工作,他们拿到这些地位就是想要利益,而现在,贵族都觉得自己没有拿到足够的利益,却为自己的地位付出了很多心力,所以贵族就都有点愤世嫉俗,指责下边的人无能,指责下边的人贪心。
回过头看,托维尔、维森和罗斯会因为自己职业者的身份而‘忠心’,这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当时自己觉得无偿弄到了几个手下,是赚到了,而实际上,他们才是觉得自己赚到了,无偿得到了一个职业者的庇佑,得到了晋升的可能。
在这里,狩猎队不会因为缺人而培养新手,所有新加入的人都和待宰的猪没什么区别,危险、劳累的事情都包了,甚至还要给队长送钱,大部分都是终身制的,只是因为这里的现状是‘拳头第一’,所以他们如果在翅膀硬了后选择单飞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换一个角度,如果是一个木雕学徒,规矩就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徒进来的时候往往要交一大笔钱,像佣人一样照顾师傅的一家,学到手艺后赚钱也全是师傅的,能给学徒多少都是随缘,至于之后有没有资格出师、继承店铺,那都是师傅的恩赐。
镇子里全是这样的,如此来看,这城市简直是天堂,只需要3到10年的合约就能得到‘身份’,不用掏钱,工厂主动教他们技术,之后还能和强大的家族、商会绑定,维持身份需要的功绩也不会太夸张,赚的钱都是自己的,子嗣也有了一条稳定的路。
“那么,看你的意思,贵族区里有一个只有家主才知道的秘密,是这里‘消失的人’的去向么?”
“是的,所有人都以为是长子继承家业后,其他人被‘流放’了,实际情况差不多,但他们都是心甘情愿被流放的!城市里在追求我们这里的地位,但在那些人眼里,这不过是一个火坑,我们没办法从权力中拿到任何好处,却要将一生耗费在这,特明家族比较可怜,贝里克的父亲就是因为体弱多病才被迫留下的,而他的五个孩子却各有各的天赋,最终只能让贝里克这个天赋最差的孩子留下,守着这里的烂摊子。”
“他们‘流放’到外边干什么了?”
“佣兵、某个荒野的庄园主、游学者、流浪职业者、周游世界、为军队效力等等,最后一点居多,平时经常有源晶液、魔力精髓或者是功勋和爵位送回来,其实都是那些人把‘留在身边没用的东西’送回老家。”
“相信我,世界很大,法那加城真的很小...”说着,莫尔突然在窗口发现了什么,一改刚刚唉声叹息的神色,就像是小孩子一样迈着夸张的小碎步离开这个工作间,顺手揪住了雷纳德脖子上的毛发,把雷纳德牵到了他的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后的莫尔在雷纳德无语的眼神里掏出镜子和夸张的‘化妆箱’,开始修理他的小胡子、眉毛还有头发,十分钟后,外边突然传来金属靴的脚步声,人还没推门,哈哈哈的笑声却已经传了进来,听着和西雅一个风格的大笑,雷纳德觉得那人肯定姓托莫斯。
“哈哈,老哥,你还是老样子!啾啾!啾!”
蹲坐在一旁的雷纳德本来正在审视那人身上的精良装备,他进来后直接给莫尔一个拥抱,然后毫无征兆的玩起了螳螂拳,和莫尔‘对招’,听着他们俩的怪叫,雷纳德向后挪了挪,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
注意到雷纳德的眼神,那头发雪白并留着和莫尔一样八字胡的家伙突然走了过来,“哈,这就是你说的雷纳德吧,嗯,果然有意思!啊哈!”
扎着马步,左手叉腰,右手笔直的伸出来,将食指点在雷纳德的鼻头上,维持‘啊哈’的口型持续了半分钟,闻着他手上的甜味和汗味,雷纳德忍不住本能的舔了舔鼻子,舔到了他的手指,见此,他才‘恢复正常’。
“为什么你会这么温顺呢?这么严重的‘狂血’?我认识的那几个就只是有点铎因的特征,每隔几天就要发一次狂,听说再北边有个更严重的,每隔十天就要有两天被关在地牢里,哈,那可比大姨妈恐怖多了!”
“嗷呜(他是谁)?”
莫尔耸耸肩:“我弟弟托林·托莫斯,准4级魔剑士,名义上是‘托林佣兵团’团长,实际承接了法多安镇守边疆的任务,在这里的北边...呃,也就是这边所有河流的源头,那边有一条江流,在那边生活,他的五百人佣兵团已经赶了回来,会结束这次骚乱,然后,一起享受美好的建城日!”
托林蹲下身子,伸手摇了摇雷纳德脖子上的铃铛,然后笑着揉了揉雷纳德的脑袋说到:“这不是我送给老哥的礼物么,它只能同时对一个人生效,而且有效范围就只有两米,来吧,帮我干点活,我承诺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就和莫尔一样,托林直接拉着雷纳德的脖子就要离开这里,莫尔在后边叮嘱道:“所以,你现在也是一个‘家主’了,记得保密,如果被那些‘无能之人’听到了,惹出的乱子不会比狼人好多少!”
雷纳德无意再对这边的政策提出任何质疑,反正这和自己也没有关系,只是觉得有点可惜,要是贵族能少一点抱怨,低低头,将城市的资源整合起来,这个城市绝对可以更强一点,但无奈就没有一个人想要发展城市建设。
就和预料一样,托林拖着自己就是想要个坐骑,但有一点挺出乎意料的,那就是托林佣兵团居然只花了一晚上就将城市里的狼人全都解决,让‘危机’在暗月满月的前一天彻底消除。
就和雷纳德前段日子带着清洁部大扫除一样,他们的五百人将城卫军、贵族卫兵和征用的卫队全都带上,总共差不多三千人,从市政厅开始向外辐射,准备十分充分,几乎算到了各种情况,可以保证这种强硬的清扫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他们有携带光属性的鉴别工具,每当解决掉一个商会、家族,都会第一时间找市政厅的人和他们剩余的人员对接,缺人就从其他商会抽调,缺物资就由市政厅调度,如果和狼人牵扯过深,就由敌对势力全面接管,如果牵扯较少,就直接签下协议,拿走保证书就放过他们。
托林在其中起到一个统筹的作用,雷纳德感觉他以前没少‘抄家’,经验无比丰富,比如一个管理南边官路的公立单位彻底被狼人腐蚀了,正常整理道路状况以及各个村镇的相关人员,没两个月绝对理不清,这里边涉及到城市中的好多人脉关系,要是强硬解决,不仅仅会让好多吃‘灰色饭’的人下岗,还极有可能引发恐慌和一轮难以解决的合约纠纷。
但托林处理的极为利索,他直接将吃‘灰色饭’的人提干,给他们一定的权力,然后点名叫张三李四王五过来协助,那都是刚刚他处理其他商会时记住的人名,对南边的官路比较熟。
就在雷纳德疑惑他是怎么记住那些人的时候,他已经提出完整的‘军令状’,大意是给他们一个半月时间,期间他们能从这条线上吃多少钱出来全凭本事,但要在一个半月后让这个单位恢复正常运作。
最后,在民众眼里,生活没有改变,城市也没有改变,骚乱结束后的他们可以享受一段时间假期,一些部门虽然换了领导,但却没有任何人员变更、裁员的计划,不仅有序的帮助所有人转移合约,还发下了一笔补助金,街道上比以前更热闹了,因为城市里多了大量临时岗位,就像是‘去南边统计官路状况’,现在出去加班一个半月,以后可能就能吃这条线一辈子。
清洁部虽然没有雷纳德带头,但还是完美执行了雷纳德留下的计划,靠着之前罗斯和西诺整理的情报,成为官军的引路人,让清扫工作进行的更加顺利。
晚上参与行动的‘引路人’在白天直接化身厨师和服务员,这可比市政厅门前的通告好使多了,现在谁都知道清洁部和‘怪味烧烤’是有贵族撑腰的势力,背后是城市军队,而且说不定有城主的意思,以前人们都想搭上这条线赚一笔,现在虽然还是要抢着来,但心态却变成了‘就算亏钱也要搭上这条线’。
没有庆功宴,距离建城日就只有三天了,今晚虽然把事情的基调定了下来,但后续工作还有的忙,但这和托林的关系不大,他直接带着一点也不觉得劳累的雷纳德来到了东区的烧烤店,得到了雅间待遇。
饥肠辘辘的雷纳德毫不客气的扫荡着托林拿回来的食物,雷纳德知道这很不雅观,让自己像是一只笨狗,但没办法,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法师之手帮忙,但考虑到自己现在的控制力,到时候绝对会把馅饼糊在脸上,那还不如直接上嘴呢。
托林并不怎么在意,自顾自的享受着烧烤,做出了他的评价:“嗯~果子和蔬菜不行,都是普通货,虽然组合起来巧妙地避开了缺点,但如果换高级品种,味道绝对更好!这些肉有点意思,我吃过不少炼金调味的食品,还有真正的皇室特供肉品,但你的这种风味格外有感觉,要是少点甜就好了。”
“你可以去贵族区找人给你做,这种风味本来是没有这么甜的,都是为了贴合当地人的胃口,那么,你带我出来到底要干嘛?”
“人老了,就算是职业者也不想跑一晚上,至于其他原因,有一个需要等统计出来了再说,你不觉得奇怪么,这种毫无意义的篡权摆明了是障眼法,城市里的狼人都是‘工具’,我很想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另外,我有个私人请求,听说你很擅长‘碰运气’?我需要你帮我弄几种炼金药剂,都是碰运气碰出来的那种!”
“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