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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1.光

璀璨的流动的光,犹如树叶的脉络,自虚空中蔓延而出,又在一次次分裂中,延展到看不见的地方。这里是时间之外的维度,没有过去未来的概念,时间只在光脉中演变着。

这些光脉就像是河流,有上游也有下游,分别代表着时间的先后,数不尽的时间分支在闪烁中诞生又在黯淡中消散,光脉的任何一点都可以是某一段历史的起点,以此延伸的都是有着多种可能的未来。

在这浩瀚无垠的虚空中,时间脉熠熠生辉。它们彼此同根,彼此同行,如同一张大网,演绎了未来的无限可能,仿佛是这黑暗空间中唯一的光源。

而此时唯一显得突兀的是,在这光辉璀璨的时间脉上,一个光团正在朝下游缓慢蠕动。

和时间脉相比较,这个光团体积是巨大的。它将周围数百根时间脉压迫到扭曲,就像是血管上长出的瘤块一样,令人不适。

这个光团顺着时间脉蠕动,缓慢前进的同时它身上时不时延伸出一条条触手,在它依附着的时间脉主干和周围其他时间脉中摸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光团蠕动前行的力量来自于不停探索的触手,这些发光的触手末端是时空变量,这是时间演变的重要组成部分,有着干扰时间脉的能力。它将自身的变量刺进周围的时间脉里,顺应着时间的发展,带动光脉外的本体不断向下游移动。

光团在这个没有时间概念的虚空中不停地向下游行进,每一次触手对时间脉的变量投射都间隔着数百年,自身的变量意识在时间脉里降临成长,然后在相应的时间里寻找自己想要寻找的信息。

随着在不知疲倦的寻找中,光团自身在时间脉里折损了大量变量,在两百多条大小时间脉中移动了四万年后,光团的体积开始缩水,触手所能接触的地方开始变少,只能摸索到周身九十多条时间脉,体积缩小了一半。

似乎是累了,光团的行进速度开始变慢,它盘踞在多条时间脉的分叉口上,开始了休整和补充。

一条条触手在搜寻信息的同时,开始关注这些时间脉中使历史出现分叉的杰出人物,并用触手去触碰,寻找捕捉的机会,这些就是宝贵的时空变量,也是它在时间脉中行进的根本。

一次次高维的扰动,使这片时空区域里发生了大量隐蔽的改动,一些原本在历史中有重要作用的智慧生命体接受了高维的捕捉,成为了光团的工具人。

具体表现为:

1:某些下游时间里璀璨夺目的重要人物在年轻时候玩着电脑,电脑页面上突然弹出一个选项框,“你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

2:某些刚死的人遭遇神秘选择,“你想重新获得生命吗?”

选了是的智慧个体基本上被光团给拓印了,然后光团的触手会带走了这个人的时间变量,一个意识体在光团内部重生,开始了无限的异界之旅。而原本的意识体会失去很多未来可能而碌碌无为,偶尔还会接收到另一个意识体的零碎信息(做梦),而原时空已死的智慧变量则被光团全盘接收。

低维的变化还在继续,而高维上的变化则是光团依附的时间脉开始变得细小,下段时间脉开始闪烁,许多时间线在消失,也有许多时间线在历史的巨变中诞生。

很显然这是一头能吞噬时间脉的特殊存在。

触手一遍又一遍的搜寻附近时间脉中的优质变量,然而在细致的搜寻中,一团不同于本时空的信息被光团给揪了出来。

光团表面的光出现了呼吸般的律动,然后开始迫不及待的解析这段信息。

随着解析进度的推进,光团表面的光华就颤动的越厉害。

“强敌来临,觉明时空区发生高维战争,六位混沌意志参与围攻,壁垒破碎,觉明变量告罄,被迫降维……”

“无论是谁截取到这段信息,都请务必将这个信息传递给无限区,新的智慧之殇已经来临,请早做准备。吾名原诸,愿智慧与秩序长存。”

光团僵硬的扭动着触手,久久没有动作。

“觉明死了……”这是一段光团吐出的信息语言,没有声音,却饱含悲痛的情绪。

“再寻找也没意义了,前面已经是废墟了。”

光团裹挟着这段重要的信息开始往上游移动,速度是原来的数倍,与此同时一个个原本折损的变量从时间脉中回归,光团的体积开始变大,现在的它每一次蠕动都横跨数千年,急匆匆的往上游移动着。

在平行这条光脉的某个时空区,高维的残渣和变量在虚空中漂浮,原本应该密集璀璨的时间脉此时破碎不堪,在这里形成了一片时间空缺,与此同时周遭还有不少时间脉在闪烁中无声无息的消失,这是一片高维的战场遗迹。

虚空中漂浮的变量黯淡无光,显然已经失活,智慧在消退,这就是高维的尸体。

当所有残余时间脉停止闪烁,开始平稳流动演变时,这数不尽的失活变量中,一道光辉乍然涌动,然后仿佛钨丝与电接触不良一般开始暗淡的闪烁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随后这道光辉化为一道流光,一头扎入最近的一条时间脉。

这段诡异的变故结束后,这片时空废墟重新陷入了沉寂。

与此同时,时空废墟的某条时间脉里正发生着一场自然灾害……

……

2008年5月12日,一场始料不及的灾难为这一天覆上了一层阴霾。

当大地开始震动塌陷时,那些驻立了几十年的老房子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在短短几个小时里,全都毫无反抗的跌倒在地,化为了废墟。

悲伤和恐惧弥漫在空气中,始终化不开。

有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有人眼神空洞的坐在废墟上,有人发了疯似的不顾余震在废墟中翻找着。

这是一副末日景象,破碎的墙体上裸露出一根根带着锈迹的钢筋,仿佛无声的诉说着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

某片坍塌的教学楼废墟下,林升艰难的伸出满是鲜血的左手,拿起废墟底下的一块石头,开始敲击一根断掉的金属护栏,期待着有人能听到这求救的声音。

林升敲击护栏的这只手已经残缺了,被破碎墙体齐根砸断的小拇指只剩一点外皮挂在手掌上,惨白的骨碴直接裸露在空气中,看上去十分惨烈,但这只手却是他全身上下现在唯一可以活动的部位。

这原本是一栋高四层的教学楼,但此时却成了要林升性命的活墓。

废墟中的空隙让林升没有当场被压死,但现在的情况依然是十分恶劣。

林升右手和腰部以下都被压在坍塌的墙下,动弹不得,并且腰部以下完全失去了知觉,很可能腰椎骨已经被砸断了。而更加致命的是林升小腹上的一处贯穿伤,在那里,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筋上全是半干的血迹,很显然是内脏破损出血了。

林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没死,但这根本无法令他感到庆幸,现在真的是活着比死还痛苦。他已经被埋在废墟下三天多了,虚弱、饥饿、脱水、剧痛这些负面状态无时无刻的冲击着他的意识,绝望笼罩在林升心头,不断引导着他内心的恐惧,这让他的意识一直处于浑噩的状态。

也许挺到现在全靠一种责任感在支撑吧,林升这样想到。

他努力转动脖子向左方看去,在那里的废墟中有块三角间隙,一个昏迷的女孩趴在那里,那就是他的责任,身为老师的责任。

林升知道自己这样的重伤即使是被搜救队找到了,基本上也活不了了,但自己的学生还有希望。身为一个普通人,他可以轻易放弃自己,但身为一个老师,却不能轻易放弃学生。

这或许就是最后的执念了,心知自己必死,想在危难中点亮别人的希望。

废墟中护栏的敲击声断断续续,一次比一次微弱,但期盼的救援始终没有到达。

林升开始感觉冷了,一种从心里流淌出来的冷。他能感受到,随着体温一起流逝的,是自己的生机。

三天时间,已经是林升的极限了。这三天他每时每刻都被绝望所包围着,恐惧亦如废墟下的昏暗,占据了所有的空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看着被废墟压着的昏迷女孩,林升想开口呼喊,但许久没有开口的嘴唇却粘在一起了,他用力张开嘴撕破了嘴唇,想要在喉咙里汇聚出一些话,但或许是嗓子太干了,开口的声音嘶哑到林升自己都听不清,他已经连呼喊的力气也快没有了。

殷红的血珠在唇上汇聚,林升抿开带着铁锈味道的血,稍微湿润了一点嘴唇。

“拜托,一定要活下去……”

嘶哑的声音传递着林升最后的期盼。

仿佛一句话,抽干了所有力气,林升静静地趴在破碎的水泥柱上,放松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瞳孔开始扩散。

在这短短几秒钟里,林升居然想到了很多东西,过往仿佛幻灯片一般闪烁着,记忆争相涌现。

原来人死的时候,真的会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么。

太多事情太多遗憾在成长中不知不觉被掩盖被模糊,此时却在临死的一刹那间全部回想起来了,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昨日。

原来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想做。生命,真是难舍的美好……

这是林升死前最后的想法。

……

废墟夹角的缝隙中,女孩睫毛轻颤,在浑身剧痛中渐渐恢复意识,她茫然的在废墟中四处张望,但废墟下是一片昏暗,她只能依稀看见一个被破碎墙体压着的人。

“林老师?”女孩依稀辨别出了那个不动的身躯,颤抖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悲痛。

林升无法回应,因为他在这世上只残留着一具带有余温的躯壳。

女孩开始无声的哭泣,腿上撕裂的创口带着剧痛袭上心头,昏暗的废墟下,恐惧与无助如同鬼魅无法甩脱,她在绝望中战栗着。

“拜托,一定要活下去……”

嘶哑却依然温柔的声音忽然在废墟间响起。

女孩惊诧着抬起头,想要寻找声音的主人,那个平日里温柔有趣的老师。

但入眼的是一片光芒,一片柔和而不刺眼的光。

忽如其来的光,点亮了废墟下的昏暗,一小部分光透过间隙,传递到了外面。

此时正是凌晨三点二十分,这个夜晚没有多少人能安稳入睡,搜救行动也依旧进行着。废墟中透露出的光不是很强烈,但在断电的地震灾区还是非常的引人注目,于是很快便吸引了一个搜救队员的关注。

“那边的废墟在发光!”年轻的救援队员用脏灰的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指着发光的废墟诧异地说道。

“应该是求救信号!”另一个坐在地上疲劳不堪的搜救队员立刻起身,望向那片泛着微光的废墟。

“那还不赶紧的,救人要紧!大家快过来,搭把手。”搜救队成群的走向废墟,开始了搜救作业。

而在废墟之下,女孩瞪大了眼睛,看到了她此生难忘的一幕。

她亲眼目睹了林升的身体被光芒包围,然后开始缓缓消散的过程。

“老师……”

……

“你想重新获得生命吗?”

空灵的声音在林升的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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