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黄韵酒吧的喧嚣热闹已经停止了,偌大的后厨里一片死寂,让人不禁汗毛倒竖。
连通小巷垃圾箱的厨房后门半开着,穿堂风呼呼呼地吹过,就像死人的呼吸拂过活人的耳畔。
黄韵酒吧老板张兆丰正在厨房里给厨师们开会,突然从厨房后门方向跌跌撞撞跑来个厨师,看见张兆丰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般,一把将张兆丰拉住了:“张、张老板不好了!厨房,厨房后巷子……”
张兆丰一低头,厨师煞白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半边青半边蓝,全身抖得活像抽了疯:“有个人躺在厨房后巷子里面,好好好,好像是死了!”
张兆丰快步走向巷子,后面稀稀拉拉的跟了好几个人,他们都是不相信死了人的,跟来看看是否真的死了人。
张兆丰站在尸体几米处前,矗立在哪儿,一动不动。
这时的张兆丰只感觉双腿发软,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小帮工、服务员和厨师躲在张兆丰后面,静得连彼此两腿打颤的声音都听得见。
半晌厨师像是要哭出来一般,小声问道:“张老板,现在天还有点……有点黑,我看不清,他好,好……好像没有脑袋!”
“……”张兆丰也看不清,他的胸口不断起伏,两腿颤抖的向前走了几步。
不看还好,这一看,张兆丰双膝一软,登时跪在了地上:“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他弄死了缺德带冒烟的往我们后巷里扔?昨儿厨房后门是不是又没关,经理呢?让经理滚过来。噢,对,对了,去,快去报警。”
张兆丰双眼无神直勾勾的看着那具无头尸,脑子里直发懵,感觉自己的魂都丢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萍安市公安总局,清晨八点整。
忙碌一整夜的刑侦支队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在这难得的休憩时刻争分夺秒抽烟、吃早饭、整理材料,年轻小伙子们彼此讨论周末将要去见的相亲对象,年纪大点的互相抱怨家里难管的崽子、愤怒的老婆和越来越危险的发际线,偌大办公室里弥漫着统一牛肉面和康师|傅老坛酸菜混杂起来的亲切气息。
行政办公室的打扫人员小李阿姨打了个哈欠,拿着扫把去老局长办公室打扫,一推门才发现张局已经沏好了一杯茶,正神色凝重地打一通电话。
老局长已经年过五旬,有着低底的个头,瘦瘦的脸庞,黝黑的皮肤,总是穿着制服,从正面看,他像一个脾气火爆的老头,从背面看,他却像山一样挺拔耸立。——他老人家对谁也总是笑呵呵的,很多人在背后称他为笑面虎。
办公室里老旧的座机电话有点漏音,小李拿着扫把在地上来回扫,听见电话那头有个人聒噪地说:“张局,我知道这个事现在出在我的辖区里,确实是我工作失职,是我的不对,但……”
小李觑着张局那两条难舍难分的眉,心说:又出什么事了?
小李看见老局长从脖子往上开始变的通红,电闪雷鸣的,非常吓人。
老局长刻意压低了声音,尽量放松心态,和和气气地说:“老王,红旗安平大道,离警察局不到几十公里,之前开会的时候我就说过,这个月上面领导要下来检查,你们要第一时间组织人员做好迎检准备工作,加大环境布置的巡查力度,实行全时监控,确保设施完好整洁。
一是在我市恰逢大风雨雪天气时加强巡查,实施24小时专人巡视,对坏损设施及时修补更换,保证环境布置效果和一旦发现路边的流动摊位都要清理走。
二是制作看板,图文并茂,详细介绍我区十八大景观布置工作。
三是与市委办公厅等部门对路线进行实地检查;
四是连夜加强萍安市公安局的景观布置。
五是在路线调整后,加强对出行路线环境布置工作的监察,确保各类设施整洁完好。
六是编写萍安市大街环境布置和环境保障工作情况汇报,一定受到市领导高度评价。
七是最近加强人手,最好别出事。
而现在呢,你直接给我弄出一起命案,老王,‘超额’完成任务啊。”
“可是张局,那是半夜里……”
“老王啊,我记得我说的这第七条命令,提前一个月就下发到各单位了,你还想要求犯罪分子在这几天保持不犯罪吗?”
“是是,局长,我也不是推卸责任,就是局长您也知道,在红旗安平大道附近本来就乱,那里的人们天天在白日做梦,不好管啊!还是早高峰的重灾区,拥堵时段还正好在早六点半至晚十点。”
“上下班高峰期永远是最堵的!”
“那马路上到处是人、车,拥挤不堪,到处都有喇叭声,“突突突”的汽车声,还有闯红灯的行人。
汽车排成了一排,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如果哪位司机一不留神,便会铸成“大错”——那些不耐烦的行人管你是不是绿灯,直接一冲了事,那司机只有气急败坏的按着喇叭,等那一大群人过去了,绿灯早已变成了红灯,这更加速了堵车的“军队”。
一些等不及的司机干脆横穿非机动车道,怎奈人员众多,也被堵了。一些非机动车车主刚下班,还暗暗高兴——躲过了这阵“风波”啦。那只行人道也如一头巨龙,不见首尾,刚刚的喜悦变成了泡沫,成了着急的“前奏曲”。人们的抱怨声不断,老往警局里打电话呢。”
“那里的路况尤其错综复杂,道路宽得宽、窄得窄,犬牙交错。当地居民私搭乱建蔚然成风,人造死胡同随处可见,误入其中的机动车像被蛛网粘住的小虫——得挣着命地左突右奔,才能重见天日,外来人口又多……”张局耐着性子跟老王扯了五分钟的淡,发现老王非但毫无反省的意思,还“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地找了一堆借口。
他非常愤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毫无预兆地发了火,厚积薄发地一嗓子吼了出来:“我知道个屁!红旗安平大道不是你的辖区?不是你的地盘?你现在跟我说乱,你以前干什么去了!”
小李和电话那头的分局长都被他这平地一声吼震得噤若寒蝉,不敢动静。
挂断了电话,张局又给刑警科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堆话后才坐下。
张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消火,不小心澄了茶根,“呸”一下把茶叶喷回杯底。
刑警科里,杜明辉“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喊道:“走,走,出警了”,随手丢了刚才用来敲桌的书,沉声道:“陈局那里传来消息,黄韵酒吧老板报案,在红旗安平大道附近死了人,张局叫我们去现场看看。”
现在的杜明辉必须尽快布置好案件的启动工作。
在从办公室通往汽车的这段路上,杜明辉用电话调集了局里最好的法医、最好的刑侦勘查专家以及刑警队中最精干的搜捕力量,所有的人都将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往案发的第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