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好。”前一个侍女见是锦青先行了礼问好,后一个听了脸上闪过讶异,跟着行礼,礼后居然就眼神大胆肆虐的开始打量起锦青来。
锦青轻蹙眉,这目光让她很不舒服,她正打算开口,那侍女便收回了目光,垂首安静站着。锦青仔细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五官平平但下巴上的一个美人痣平白添了几分颜色,站在后边身形纤细,仪态修雅,不像是普通的女婢。
锦青心下疑惑,她总觉得哪里有些熟悉。
春燕见锦青神色有些不快,先开口打了个圆场:“姑娘今个儿来学琴,但我们心粗忘了带琴。我记得碧云姐姐这是备着把琴的,还劳烦姐姐带我去拿,别耽误了姑娘学琴。”
碧云听了笑道:“哪有什么劳烦,你等会随我来便是。”她又转头对后面的人道:“你先走罢,别耽误了惜柳姑娘的事。”
那侍女又一福身,便抱着东西走了。
待那侍女走远后,喜鹊问道:“碧云姐姐,那人是谁,怎的眼生的很?”
喜鹊性子活泛且记人很准,和侯府以及私塾里的各类丫鬟几乎都能说上两句话,她觉得眼生的要么是新进的丫鬟,要么便不是府里和私塾的人。
果然只听碧云道:“那是惜柳姑娘在琴音阁侍琴的侍女,寻常回来给惜柳姑娘送琴或是些别的,二姑娘平日也不怎么到这来,没碰到也是有的。”
喜鹊恍然,撇嘴道:“原是惜柳姑娘的婢女,难怪这般大胆无礼盯着姑娘看,倒是和主子一般性子。”
碧云听了笑了笑:“摸约是第一次见二姑娘,有些不知礼数了。”随即又对春燕道:“我们取去琴罢,别耽误了姑娘练琴。”春燕应下,随她去了。
喜鹊看着她们走远,对锦青道:“怪不得姑娘讨厌惜柳姑娘,就她这个侍女,我看了也不喜欢。”
喜鹊跟在锦青身边久了,性子也有些大胆直意起来,像春燕性子谨慎,是绝不会说这样的话以免日后落人口舌或得罪他人。
锦青有了前世的教训,出声提醒了一句:“你这话在这些人面前说说便罢了,若随意去说,传到谁那里去,我可护不了你。”
喜鹊听了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声应下道:“知道啦。”
喜鹊让锦青先进琴阁,待春燕取了琴来她再送进去。锦青点头,先进了琴阁。
琴阁里面用纱帘分了三块,前头是一个小厅,摆着桌子凳子和茶水点心,是供人休息聊天的。中间摆着琴桌,姑娘们在这学琴。最后一块略高些,像处台子,是给惜柳抚琴教课的。
锦青进来时,惜柳正在考察课业,听这间断的琴音,她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出自和她拥有同一手生疏琴技的庶妹裴锦绾之手。
“三姑娘,你不必再弹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落在这不成调子的琴音里,竟是比琴声还要透亮几分,“你这琴技,恕我不敢恭维。”
只是这声音说出的话着实不太动听。
琴音停了,锦青撩开纱帘走进中阁,只见姊妹三人分成两排跪坐在琴桌前,琴桌上各自摆着琴。台子上跪坐着一名看上去摸约二九年纪的女子,长发轻挽,面若芙渠,远黛眉,水杏眼,红唇轻抿,看人时淡淡一瞥,是个清清冷冷的人。
惜柳身前摆着一把宣和式琴,琴头为方,项腰处两凹中凸,线条流畅,整体淑雅清丽。琴用桐木制作,琴身处刻了惜柳二字,是一把用她自己名字命名的琴。
琴桌边有一香炉,缓缓有烟而出,味道清淡,令人心静。
惜柳看了锦青一眼,一张脸上并无其他表情:“原是二姑娘来了,想来三姑娘你有了作伴的人了。”
锦绾一脸惊讶地看着锦青,锦青没有理会,直径走到锦绾身边空着的琴桌前坐下。正巧喜鹊拿了琴进来,先行了礼,然后将琴摆在锦青面前,又轻巧地退了出去。
惜柳看了眼锦青面前的琴,微蹙眉:“二姑娘的琴在哪?”
锦青用手拨了一下琴弦,发出铮的一声,似在回应。
惜柳声音冷了几分:“二姑娘不用自己的琴,便也不必来学琴了。”
锦青听了笑了一声,声音如银铃清脆:“我记得惜柳姑娘第一次教我说过一番话,摸约是‘面对怎样的人便用怎样的琴’,我如今也算是将姑娘的教诲记在心里、付诸行动了罢?”
“既然如此,”惜柳面对锦青的挑衅面色如常,“那二姑娘想必也好好研习了琴技,不若与我讨教一番,让各位姑娘们评赏一番?”
“那怎么行呀!”锦绾自然知道锦青什么水平,哪里能和惜柳比,明摆着是要丢面子的事:“二姐姐这才学了多久,先生您都弹了十几年了,哪有什么能讨教的。”
锦素也出来打圆场:“先生不是才说了今个儿要教新曲,我们都等着呢。”
锦青才不会傻到去和惜柳比琴,不过她可以恶心人一番。她顺着话道:“我自是比不过惜柳姑娘的,但专研琴技确实有,不若我弹一段给姑娘听听?”
惜柳挑眉应了,锦青便摆好了动作,像模像样的一弹,俨然是方才锦绾弹的调子的更破碎版,一个音一个音的往外出,实在让人无法听。
惜柳第一次见锦青,拿了把破琴,弹了首破曲子,又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直接把锦青弄炸了,如今锦青算是原样奉还。只是惜柳虽是心高气傲,但很沉得住性子,并没有像当初的锦青那般甩手诱人。她听锦青弹完,话语讽刺:“二姑娘志不在琴,且也无半点天分,不若到西街口学学弹棉花罢。”
锦青等得便是这番话。
在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碰的一声,锦青将面前的琴桌往前一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起身,沉下脸色,看着惜柳,一字一句地问道:“惜柳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