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没有令箭?查把总,你可知没有上峰军令,私自行动,可是死罪啊。”
瘦参将一见荣远低着头不说话,手还摸上了刀把儿,也警惕地把手放在了腰间悬挂的宝剑剑柄上。
荣远忽然手掌放开了剑柄,双腿一屈,就给人家跪下了。
“大人,大人容禀啊,非是卑职没有军令擅自行动,卑职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荣远双手伏地,一个劲儿地给瘦参将磕头,一股脑地就把猛虎伏地式外加满嘴跑火车这些个大招儿都给放了出来。
“大人,卑职也不想偷偷溜出来,可是,我家守备要我每个月上交五十两银子,五十两啊,卑职就算是一个月三十天,天天在海上漂着,也就是刚刚能够凑齐这个数目,这不,今天虽然没有上峰的军令,可是卑职为了凑这个份子钱,不得已出来开工,请大人看在祁守备面子上,网开一面吧,大人,我也是为了一家老小能混口饭吃啊……”
荣远这一通连哭鼻子,带抹眼泪地诉苦之下,当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哪怕是铁石心肠,也得感动得泛了同情心。
瘦参将看着磕头如捣蒜的荣远,脸上微一动容,一挥手,说了句:
“搜!每个人都要查验,一个也不许放过!”
得,荣大爷这份能得小金人儿的表演,算是演给瞎子看了。
标营的兵丁得了参将的命令,立刻如狼似虎地开始满船地乱窜,有的把水手老爷爷们归拢到一堆儿,一个一个地讯问,有的则直接下了船舱,不一会儿,就把张东星他们四个从船舱里给揪了出来。
四个人一看荣远跪在地上,还以为他们的事发了,刚要发一声喊,掀翻了身边的兵丁动手,就见荣远趴在地上,眼睛偷偷地盯着他们,微微地摇头。
“嘿嘿!查把总,这四个是什么人哪?为什么藏在船舱里?”
瘦参将斜着眼睛看着四个假棒槌,这些人别看穿着号衣,其实一看就不是常年出海的水手。
荣远赶紧往上叩头。
“大人,这是卑职家的四个兄弟,卑职调入水师的时候,带了他们来做卑职的亲兵的,因为没出过洋,上船就晕,所以平常没带他们出过门儿,这不今天人手紧张嘛,所以不得已才带他们出来的,可是你看他们哪像个水手,上船就吐了,所以只能让他们在船舱里猫着。”
瘦参将听了荣远的解释,不禁眯起了眼睛,打量了跪在地上的荣远半天,把荣大爷看得心里直发毛。
突然,他一俯身,脸几乎都要贴到荣远的脸上了,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样,对着荣远轻声地说道:
“查把总,你倒当真是伶牙俐齿啊,不过你再怎么诡辩,今天你遇到了我麦德功,就算是你倒霉了。”
荣远听了麦德功麦参将的话,心里立时凉了大半截,他伸手就要去拔腰里的刀子,结果胳膊突然就碰到了怀里鼓鼓囊囊揣着的一大团东西上。
“大人,大人……”
荣远一把就用原本要去拔刀子的手,拽住了麦参将的衣角,以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对着他轻声地说道:
“大人且慢下决断,卑职有些东西不方便在这里给大人看,请您随我去船舱里一观如何,卑职估计大人看过这东西之后,就会明白卑职此次实在是有不能明说的秘密使命,必须出海,不能耽搁的,大人您如果放我们过去,那对大人您,可是好处不可限量啊。”
“哦——?”
麦参将一听荣远如此说,心里起了疑惑。
要说这孙子,从一开始就是谎话连篇,根本不值得相信,依着正常人的理解,就应该把这家伙口条儿割了,就地正法,以绝后患才对。
可是能做到三品高官的,那思维都不可能是正常人!
尤其是官场上有太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发生,就说今天吧,上头让封锁江面,缉拿四个年轻后生,可是这四个后生到底长啥样啊,犯了什么事儿啊,却一概地不说,不说也就不说吧,竟然连个画影图形都没得,总不能是个年轻人就抓起来吧,可见,这里头有猫腻,还是那种见不得人的猫腻。
结果,就是这么巧,一个水师自己人的巡船把总,带了四个一看就不是水手的年轻人出现了,而且还说自己身上有不能明说的秘密使命,放过他们还能给他带来不可限量的好处,这他么地不由得他麦德功不心里一动啊,万一今天他糊里糊涂地截了别人的胡,得罪了什么高大上的存在,他一个小小的三品参将,被人家记恨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别回来人家神仙打架,自己这小参将再遭殃吧。
荣远一看自己的说辞起了作用,这个麦参将露出了犹豫的表情,赶紧地趁热打铁。
“咣当”一下,荣远就把自己的腰刀从腰带上解了下来,扔到了甲板上,吓了麦参将一大跳。
“大人,船舱里已经没有人了,您的兵丁都查验过了,我也不带兵刃,这样您总可以放心地和我去船舱里说话了吧,一会儿如果您觉得我说的有任何不尽不实的地方,您就是在这船上直接砍了我的脑袋,我查永礼都没有怨言,您看可好?”
一看荣远这一番行动和表示,麦参将点了点头,心想我一个参将还害怕你个小小的把总不成,你还能在我手心儿里翻了天出去?!
当下,他就让荣远头前带路,两个人就下到了船舱里面。
一进船舱,麦参将就不肯再往里走了。
“行了,就在这儿说吧,你有什么东西给我看?”
荣远伸手入怀,一把就掏出来一大叠的银票,而且都是一千两一张的大票儿,直接就给塞到了麦参将的手里。
卧槽、槽、槽、槽、槽……!
麦参将看着手里那一百张一千两,瞬间石化!
“大人,卑职想,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做了没好处,不做有好处的……”
荣远就像一个小恶魔,在他麦德功的耳朵边轻声地说着诱惑的话,那声音飘渺得,要多诱人,就有多诱人,简直就能勾出别人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罪恶。
“大人,就说今天的事儿吧,您抓我们是易如反掌,但是,您抓了我们之后呢?升官?能升多大啊,您现在已经是三品顶戴了……发财?奖金能有您手里的银票多吗?您可别忘了,这四个人身后,可是有势力的,我不过只是帮人家的忙,送几个人走而已,您要是得罪了人家,怎么死的,恐怕您都不知道……也许,就是一夜间灭了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