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别打了,别打了,再打真的出人命了!”
义律一看查尔斯上尉那个疯劲儿,还真是一副要红毛鬼命的架势,他赶紧招呼了身后几个洋鬼子跟班儿,一块儿上去往回拽查尔斯这位花痴小爷。
那个红毛鬼虽然只是个走私公班土的走私贩子,但是怎么滴也是他们大英帝国的自己人不是?查尔斯要是真的把人给打死了,说不得,英伦三岛、大英帝国的各个海外殖民地,就全都没有他的立锥之地了,走到哪儿都得被通缉,恐怕一辈子就只能呆在华夏、日本这些个化外之地了。
再者说,就算他查尔斯上尉背景深厚,关系硬,能摆平这些个烂事儿,自己呢?他义律没保护好大英帝国的商人,照样也得是个下岗的下场!
于公于私,这红毛鬼可是都不能死。
义律和跟班儿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化身暴龙的查尔斯从红毛鬼的身上给拉开,可是这个犟牛犊子还是不依不饶,一个劲儿地要往红毛鬼身边儿蹿。
“查尔斯,你下去冷静冷静吧!”
义律让这个瘪犊子给搞得心头火起,一抬脚,“噗通”一声,一脚就把查尔斯上尉给踹到了码头边儿的海水里面凉快去了。
搞定了查尔斯,义律长出一口气,赶紧上下整理了一番被查尔斯弄皱了的燕尾服和衬衫,然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又走回到荣远的面前。
“尊敬的阁下……”
义律又郑重地给荣远鞠了个躬。
“伍绍荣先生是我的老朋友了,您见义勇为,舍生取义,救了伍先生家的二小姐,我应该替伍先生感谢您。”
荣远眉毛一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孙子估计又在憋什么坏屁了。
问题是,你愿意憋什么屁那是你的自由,你干嘛把我荣大爷给说死了啊,还他么什么舍生取义,你丫茅房摔碟子,不会说话咱别臭词儿乱崩好不好!
荣大爷斜着眼,梗梗着脖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义律先生,恭维话还是少说点儿吧,你有啥事儿就赶紧快说吧,你是不是想让我放了那个红毛鬼啊?”
“嘿嘿,先生您真是绝顶聪明。”
义律搓着手,颠着脚,一副想要上茅房的架势。
“但不知,能不能高抬贵手……”
“这个……”
荣远斜着眼撩了一眼躺在地上,彻底一动不动了的红毛鬼。
按照他的本心,红毛鬼在华夏地界儿上犯了事儿,就是死,也得死在羊城府的公堂上,但是,这个红毛鬼最多也就是犯了个轻薄良家妇女未遂的罪过,就算是上了公堂,也不过是打上几十板子,吃上个把月牢饭的惩罚,罪不至死啊。
可是现在你看看,这家伙先是挨了荣大爷一铁膝,给打成了癫痫患者,再接着又挨了查尔斯上尉的一枪把儿,估计现在已经颅脑骨折,颅腔出血了,这要是还把他往羊城府公堂上送,弄不好就真的死在公堂上了。
一个洋人死在华夏的公堂上,就算现在的大清不是几十年以后,畏洋人如虎的大清吧,怎么说也是有可能演变成一场外交风波的,到时候羊城府的官儿老爷有后台,他没后台的荣大爷就得成了替罪羊。
与其为了什么华夏的脸面弄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还不如把这个半死不活的红毛鬼扔给义律去处理算了,反正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这家伙就算是不死,估计下半辈子也是个眉毛以下高位截瘫的命了。
想到这儿,荣大爷把眼神儿从红毛鬼身上收回来,又撩了一眼皮义律这孙子的一副讨好面孔,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义律先生,您看,你们大英帝国的匪徒,跑到了我们大清的地面儿上犯罪,作为维护地方治安的社学一分子,我不好私自放掉犯人吧。”
义律一听荣远的话茬儿,嘿,有门儿,赶紧就坡下驴。
“尊敬的Mr 查,我敢保证,那个人他不是罪犯,他是我们大英帝国的正经商人,他也不是有意要触犯大清的律法,他,他就是,就是咱们两个国家的风俗不一样,他就是想向伍小姐表示好感而已。”
荣远一听,心说义律你这个泥瓦匠,稀泥和得还真不错。
“义律先生,我个人愿意相信您说的确实是事实,但是,现在有苦主在旁边,我不好私自放走罪犯,这样我没法对上面交代的。”
荣大爷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特么的哪里有什么上面了。
义律毕竟是个聪明人,一听荣大爷的话就明白了,他赶紧又跑到伍媚娘跟前,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好话说了一火车,总算是伍媚娘不是普通坐井观天的华夏妇女,也明白把个半死不活的红毛鬼交到衙门,对荣远并没有什么好处,再说了,他爹和义律关系又不错,而且还是义大总监的大债主,于是看在义大总监的面子上,总算是百般不情愿地点了头,放过了那个红毛鬼。
义律又赶紧颠儿颠儿地回头来找荣大爷。
“Mr 查,您看,我可以把人带走了吗?”
荣大爷一拨拉脑袋。
“不行,就算是苦主同意了,我这还得担着私纵犯人的干系呢,不成,不成。”
义律心里这个气呀——你丫不就是想要好处嘛!想要啥你倒是说话啊!
直接捅银子肯定是不行,大庭广众的,这么多吃瓜群众看着呢,这不是当众索贿嘛,大清的官吏可是要脸面的,这事儿得私底下送红包儿才行。
“那个啥,Mr 查,您看,放不放人,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您要是放人的话,我义律就算是交下了您这个朋友了,以后要是您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义律二话不说,为朋友两肋插刀,怎么样?!”
两肋插刀?
我他么现在就想给你两刀,省得再过两年你炮轰羊城要挟六百万两赎城费了。
再说了,我荣大爷和你交朋友,那林则徐林大钦差一来,还不先砍了我的脑袋祭旗!?
“义律先生,咱还是别来虚的了,这么着,两千两银子,我放人。”
荣远干脆利索,给义大总监来了个狮子大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