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当真以为父皇什么都不知道,竟带着臻儿,就这么出了宫。”
唐圭把手背在身后,冷着脸,看着下头的几人。唐臻方才已被鸣蝉轩的人接走了,倒是避去了一难。
他说的倒是云淡风轻。
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外头顶多有几点金丝绣着。身后的发辫整整齐齐的梳着,双唇微微的抿着。
他倒是想生气啊,可是不知道怎么装啊。
“殿下,是公主她,求了我们好久了,她今儿个生日,我总要叫她开心一下。”
洛清奚也是有些委屈。好不容易显摆一次身上的令牌,就这么折了机会。
唐圭清白的脸上已是纠结了,神女临走还嘱咐了他一次,叫那洛清奚莫要把玉牌丢了,那玉牌上有她的力量,若是洛清奚一不小心遇了险,她便可以抽出一丝分身来护着她。
神女这么做是否别有用心,他可不知道,但总是于她好的,自然,是要接受的。
他可没有信仰。更别说是去信仰一个死老婆子。
“殿下?殿下?”洛清奚在他面前摆了摆手。
蔚槿瓅和莫轻颜也是不出声的站着。她们说什么也没有的,有用的那位在那里站着呢。
有用的洛清奚也正觉着,不过一件丁点大的事,干嘛吓人。
“大哥。”十四岁的四皇子唐至也已经长开了,身高开始拔节地升。
“北狄的新汗王来朝朝见了。”
北狄的新汗王么,如今才二十一岁有余,前任汗王就已经逝世了,于是也就有了这位汗王。
“在京门口么?”
“父皇遣了莫家少将军和帝师家的小儿子去了。以为是一文一武,应是得体而不抬举他们。”唐至回道。
少年脸上比起太子都冷。
太子还会得体地笑一笑呢,这人却是以少年之身端老年之气,蔚槿瓅心里暗想。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等着我搀你去么?”少年又发声了。
“切……”蔚槿瓅轻哼一声,又默默跟上。
“你也先下去吧,绘琴几个现在还正着急着呢,我过几日叫臻儿把玉牌还回来,你好生收着。”唐圭看着她的眼睛,温柔的说了一声,声音似是丝线,缠着洛清奚的耳朵,便是传说中的余音不绝了。
“可是这都是送出去的东西啦……”
“神女叫我这么做的,你以为我是那等子小气之人么?”唐圭牵着她,朝着清澜台走着,一边说着。
“神女走了四年了。四年前,她就说过了。”
洛清奚黯然,还以为是宋祈也随着回来了。
“你知不知晓,她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不知,神女那时走的急,神女祠就只留了一个山神管着。”
暗处的琉光想要白眼了,谁走了?
当时走的是宋祈。她只是觉得,有些事不能做,但却会因不做而尴尬,所以还是“离开”比较好。
宋家那时又因为圣女两人,失踪了一人,宋静华,这才急忙召集了家族里的重要子弟,也没顾得上再遣一人下来。
再说,也不过是走了四天而已……
方才到了清澜台,一众丫鬟婆子就都围了上来,领头的俨然是绘琴,“小姐,以后万万要注意,这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不需要婢子提点。”
“都下去吧。”唐圭蹙了蹙眉,挥手散了她们,只有绘琴在身边候着。
“我先去接见外宾,你自己寻事吧,只是以后可得小心再出了事可没这么容易兜过去。”
唐圭转身欲走,又转过身来,说道:“今晚,可能会有场小宴,你且候着,若有消息,我会叫人送来衣服,若无消息,你便去辰澜殿等着我,我随后来与你一起吃……”
“知道了,知道了……”洛清奚打断,又把他推出门去,“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明明还是,唐圭一笑。
毕竟宋朝男女之分并不如前朝森严,还是略开放些的,一场宴会,不必男女之分,也好叫她开心开心。
朝阳宫的太阳已经西下了。
“你倒是手上富裕,将账算在我头上。”唐至倒是不在意。
大哥手下的产业以及自己手上的产业都是交由自己管着的,虽是不多,却是不少,倒不是觉得花钱了。
“我这不是觉得自己是殿下宫里的人,也自当是为殿下而考虑,为众姐妹求一份平安,也是为公主求个平安,殿下应是不会怪罪。”
唐至觉得蔚槿瓅这两年愈发的能说会道了。起初是个挺安静的人,乖乖巧巧的小姑娘,怎么如今成了这样?
蔚槿瓅觉得唐至这两年愈发的锱铢必较了。唐至头一二年挺好的,两个人互不相干,各做各的,井水不犯河水,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也不知是那一句话说对了,唐至也不纠缠着了。
“这次就先放过你,北狄的汗王来了,这事也就被父皇绕过去了,若是下次……不对,总之没有下次,你是不能那么轻易的就带着二姐出宫的。”
唐至也觉得自己开始多话了。不行,这可是个麻烦的毛病,得改。
“北狄的新汗王,进京有何目的?”蔚槿瓅问道,她两只胳膊支在书桌上,一脸平静地瞪着他,眼里分明有不服。
唐至就那么看着她,蔚槿瓅的脸显然已经长开了,褪去了那几丝婴儿肥,已经是秀美的了,有一种伶俐劲儿。
好像,人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呆了。
“这才刚继位,不是找茬的,”唐至撇开了眼,倒了一杯茶,径直喝了下去,霎时感觉喉咙里清爽了不少。
“那是我的杯子。”
蔚槿瓅早前有了洁癖,尤其是进了宫,她的杯具自始至终就那一套,没分给别人用过,哪怕是洛清奚亦或是莫轻颜。
少年愣了愣,饮尽了这杯茶后,又倒了一杯,递给了蔚槿瓅。
“喏。”
蔚槿瓅一脸复杂的看了看那个掐金的水晶底瓷杯,是那一套里最简单的,也没什么心疼。
就是,觉得有种膈应的感觉。
“罢了,一个杯子而已。”蔚槿瓅转移话题,继续问道,“那你继续说,到底是为什么进京,上一任的汗王可是犟的很,至死都没有踏进过京都。”
“北狄人尚武,这位新汗王自小喜文,只能勉强动武,前任汗王是不中意他的。”
“他是怕他的汗位不稳?”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