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看了好一出大戏,感觉自己的某种奇特的趣味得到了满足,意甚闲适。
而庵堂内的吕洞宾也没有让大家失望,那里果然是有块绣着牡丹的手帕。
陆小凤拿到缎子的时候,江轻霞、薛冰和叶青也跟来了。
陆小凤看着手里的缎子,望了一眼叶青,眼睛里带着深意。
“想不到这手帕居然真的还在?!”
江轻霞道:“想必司空摘星也一定想不到,薛冰会这么快就对你说实话,还没有来得及拿走你已经先来了”
陆小凤忽然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也许并不是他没有来得及拿走。”
“难道还有其他情况?”
江轻霞疑惑了一下,接着忽然读懂了他眼里的意味,立时变色道:“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陆小凤默认。
江轻霞冷笑道:“你疯了?我要这块见鬼的手帕干什么。”
陆小凤:“这也是我正想问你的。”
江轻霞气得脸也气红了,道:“这么样说,难道你认为我就是那个绣花大盗?”
陆小凤没有否认。
“全天下都说你陆小凤最是聪明,我看也未必聪明到哪里去!”
陆小凤指腹摸了下鼻子,说道:“我虽然自认不聪明,但我也不笨。”
江轻霞突又冷笑道:“你也许并不是太苯,只可惜忘了件事!你忘了江重威是我的大哥。”
她说完了这句话,扭头就走,像是已经懒得再跟陆小凤这种笨蛋讲话了。
陆小凤也不拦她,突地说道:“江重威并没有妹妹,你也没有大哥,你也本来根本就不姓江。”
江青霞才走几步的路,闻言身子忽然僵住了。
她的脸突然变成惨白:“你……你……你怎么知道的?你还……知道多少?”
听着几人的对话,叶青知道接下来那是一个怎样悲惨的故事。
可是他已忽然不想再听了,忽然不想再看了。
知道了别人的不幸,岂非也是一样会令自己痛苦的?
叶青就在这么一瞬间,对自己来此世间忽然有了新的体悟。
他一直处在一个超然的界限之外,殊不知这里的悲欢离合早已不止是纸面上的故事。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最真实的悲欢离合。
叶青想到自己脑海中的那块仙碑,就在这一瞬间幡然醒悟。
此身既入世间,何不心赴红尘。
一道年轻而不失开怀的笑声响起,叶青忽然长身而起,径直向着庵外走去。
他如脱巢壳,明明只是几步之间,身形却已到了庵门口,然后消失不见。
而随之而来伴随着一段话音寥寥传来。
“陆小凤,欲知绣花大盗是谁,何不向南王府处寻,此间重提他人经年旧事又是何必,何必!”
陆小凤本在准备听江青霞继续说下去,虽然他不愿再次揭开别人的伤疤,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这个案子必须查下去。
作为庵内武功最高的人,叶青忽然间的异动自然逃不过陆小凤的眼睛。
然而等他闪电般奔至庵门处时,外面早已没了叶青的身影,当下心中暗自惊叹。
恐怕从今天起,江湖上他陆小凤的轻功,除了追不上司空摘星外,又要再添一人了。
他正暗自惊叹,又听了叶青的话,正欲转身回庵内,眼角处的一道身影却是让他身子一僵。
江重威站在庵门外的黑暗中,身形是黯然的,他摸索着扶着墙,脸色是惨白的。
那样子,真的已经是很可怜的。
陆小凤忽然无比后悔,为自己刚刚正在做并且接下来还准备做的事情。
他忽然间做了一个决定,竟是没有回庵内。
只是与江中威打了一声招呼,直接走出了门去,引得后面薛冰一阵大呼小叫追了出去。
转瞬间庵堂内就只剩下了两个人,江青霞看着门口的江中威,两个人都怔住了~
……
“什么,闯南王府!你若没有喝醉说胡话,就一定是已经疯了。一个清醒正常的人,是绝不会想到要去做这种事的!”
客栈里,酒桌旁,此时的薛冰瞪大了眼睛望着陆小凤,那目光真的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陆小凤笑着抖了抖他的四条眉毛,道:“我觉得那家伙说的倒也没错。”
薛冰先前只见过叶青一面,还不知道他是谁,只从陆小凤处了解到一些事情。
此时闻言挑了挑好看的柳叶眉道:“你和那个姓叶的又不熟,怎么就突然那么相信他说的?”
陆小凤回忆起所有与叶青接触到的一些细节,忽然开心起来,笑道:“也许他本就是个能令人信任的人。”
叶青值不值得信任这一点不得而知,但他肯定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番举动早已改变了很多事情。
当然,也许现在的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再在意,也没有时间在意。
因为从栖霞庵离开后的他,碰到了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年纪已经很大的老妇人。
老人本已很老,满脸皱纹,然而为了讨生活还得在街边艰难摆摊卖东西。
“糖炒栗子!”她手里还提着个很大的竹篮,用一块很厚的棉布盖着。
“刚上市的糖炒栗子哟,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才十文钱一斤。”
一个贫穷的老人,已到了生命中的垂暮之年,却还要出来用她那几乎完全嘶哑的声音,一声声叫卖糖炒栗子。
任再心硬如铁的人,看到这一幕怕不是也会心中柔软几分,泛起同情心。
然而只有此时的叶青心中想的,却完全不是这样。
“你说十文钱一斤?给我来一份。”
叶青不管心中泛起的是涟漪还是波涛的东西,脚步轻移走了过去,脸色如常与要买东西的商客别无二致。
老妇人点点头,弯着腰,好像一直都在看着别人的脚,因为她的腰好像已直不起来。
她仔细盛好板栗,恭敬递给叶青。
叶青挑出一个板栗,板栗色泽金黄,香味很是诱人,忽然叹了口气。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老妇人,说道:“像这么好的栗子,你怎么才卖十文钱,我看至少也得十两银子一斤才行,少一分钱都不卖,对吗,公孙大娘?。”
此言一出,长街当时为之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