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咸结婚已一年多了,她已怀孕7个多月快临产了。有次我出差回到家时,见小咸十分不高兴的样子,我就知道她是因为彩电换黑白的事恼怒于我,我佯装不知,便在面前温存地讨好,伸手想去摸摸她隆起的大肚子,小咸撇开我的手,面有忿色地说:“你给我走开,别烦我!”我还是上前想扶她在椅子上坐下,边扶边说道:“别生气呀,你的情绪会影响肚子里的宝宝呢!”小咸再次把我推开说:“你太让我伤心了,上次你把我的新毛毯拿走了,我没说你什么。现在又把家里彩电换成了黑白,我真忍受不了你了,你看我身边的同事结婚,哪个都有彩电、冰箱、音响三大件,而我们唯一的彩电都被你换成黑白电视机,你让我在同事之间的脸面都丢尽了。”小咸哽咽诉说着,还流出了伤心的泪水。我沉默无语,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揪心地听着小咸的责备和数落。
我在外面奔走的辛劳,终于有了一定的收获,承建咸宁邮电大楼的建筑商吴老板,在我多次的拜访求告下,和我签订了1000平米的花岗岩板材合同,湖北省商业厅后勤处也和我签订了1.5吨的糯米粉合同,还有岳阳、赤壁等地的一些零散小额合同,为乡企业的两家厂创造了3万多元的销售额,我的这些小小业绩,终究还是未能挽救两家工厂破产的宿命,到年底的时候,因为实在无法支撑下去,便关门大吉了。那时的企管会主任袁成才调县企业局了,乡财政所长晏玉书调四庄乡任党委副书记了。乡企业倒闭,人事更替,我的销售提成和我的欠款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又一次回到了农村老家。也就在这年深冬,小咸为我诞下了一个男孩,给我和全家人带来了一丝喜悦,就像黑暗中为我前行的路上点燃了一束光亮。因为孩子是在早上生的,我就为孩子取名为晓灯。意思是小孩的出生像灯光一样照亮和温暖了我们全家人,同时,也有祝愿孩子将来前途光明之意。可是“屋漏更遭寒夜雨,船退又遇打头浪”,我们的孩子在他满月的夜里夭亡了,早上发现后,我和小咸撕心裂肺的嚎哭,特别是我可怜的小咸因伤心过度,几度昏厥过去,从此落下个时常心口间隐痛的毛病。那时过两天就要过大年了,“晓灯”的熄灭,让全家人的心里漆黑一团。记得那年过年真不是个滋味,全家人都笼罩在悲伤与哀叹的气氛之中。
小咸在她大哥的资助下,向医院缴纳1500元的住房款,住进了医院新建的宿舍大楼三楼的一室一厅。小咸要我把所有家具、电器和日常用品都搬去,当我把东西搬到北港卫生院新楼下面时,小咸看到这些简陋的器物,不好意思请同事来帮忙搬上楼,就请了我岳父和三哥来,和我一起搬进新房的。从此,我们就有了个单独的小家了。
第二年深冬时节,我和小咸的第二个男孩子出生了,这孩子和去年他哥出生的时间,是同月同一个时刻,只是整整晚了一天。孩子长相可爱,眼角上面有一朵像红霞一样灿烂的胎记。上帝伸出的眷顾之手,又给我们全家人带来的喜悦和希望,我和小咸因为有前车之痛,对新来到的孩子的照看,倍加小心,百般呵护。我们为孩子取名为:感日,因为孩子是小咸的心肝宝贝,我就在“咸字”上加了“心”而成“感”,因为孩子就是我心中的太阳,所以我就把我名字中的“明”拿出个“日”了。而“感日”这两字也是有典有来历的,相传远古时期,大禹之父鲧娶莘氏,莘氏忽夜梦日而感孕,后来诞下了大禹。尧帝起用禹的父亲鲧治理洪水。鲧治水逢洪筑坝,遇水建堤,九年而水患不息。舜因鲧治水无功,将他诛杀在羽山。舜又命鲧的儿子禹继续治水。他踏遍九州,三过家门而不入,采用因势疏导洪水的办法取得治洪成功,后接替瞬坐上帝位。我是想用此传说故事,来表达“功成不必在我,我儿成功更欣慰”的期望与祝愿之意。
有了孩子,家庭的经济压力就更大了,我当时是东一樃棰,西一铁棒的瞎折腾,帮人推销过药品,合伙和人贩卖过茶叶,还在武汉武大闸烽火农贸批发市场旁边开过餐馆,所有的经营活动都徒劳无益,获利微少。
我的感儿渐渐长大,我的小咸也就忧从心来,不无失望地对我说:“像你这样下去,我们感儿将来的学业如何去完成?趁现在还年青,去学门技术吧”我说:“我都三十多岁,能去学什么技术呢?”小咸说:“什么时候都不晚,去学开车,学厨师,都行,只要是凭劳动赚钱,都能理直气壮的挺起腰杆做人。”我说:“学技术,我没有兴趣了,上次大哥说让我参加咸宁教院成人大学的函授学习班,我有兴趣,我想拿到大学毕业证后去广东打工。”小咸欣喜地说:“你有这个想法就很好,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在大哥的帮助下,我报名了咸宁教院成人大学函授班汉语言文学专业,每个月还要去教院上一个星期的课。我边参加函授学习,边从事一些贩卖贩卖的小生意,西瓜雪糕、童鞋童帽、小件摆饰玩具、废旧古籍图书,所有这些小本小卖,都只能算是补贴家用,还谈不上能养家糊口。唯一感到欣慰的是通过两年的函授学习,我拿到了由教育部认可的函授大专毕业文凭。
这段日子过得太紧巴巴了,记得那年腊月二十以后,天寒地冻,外面特别冷,大多数人家都在置办年货,我们把感儿送到老家让他奶奶带,我和小咸到隔壁詹桥小镇上卖春联去了,若是要问为什么不到北港镇上去卖,却要舍近求远去詹桥镇上去卖呢?原因有两点,一是北港镇上卖春联的有五六家,竞争对手强大。而詹桥卖春联的只一家,竞争力小得多。二是我的毛笔字不是特别好,詹桥镇几乎没有人认识我们俩,不觉得脸面上难为情。我们夫妻俩从过小年后就在詹桥街上卖春联,一直到大年三十的晚上,期间小咸去北港医院上过两天班。我的字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我也有我的优势,那就是我可以针对客户的要求,现拟现作,并且还会让客户感到满意。当我俩干到大年三十晚上回家时,一清点,除去红纸墨水开支,我们纯赚了480多元钱,相当于小咸的二个半月的工资。当我俩坐上从詹桥到杨部的“三码”出租车时,天上飘起鹅毛大雪,我紧紧的拉着小咸的双手,看着雪花飘落在她的发际上,小咸那美丽的脸庞上,绽放出幸福满意的微笑,可我的眼睛却潮湿了,只是更紧紧地握着小咸冰冷的手,想让她感到有一丝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