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停手,原本疏散开的众人准备开始向中间聚集。
田羽与燕子伋相对而立,田羽的身子稍稍左倾一些,右手执枪,面带微笑,嘴角上钩有意一丝的邪魅之气。燕子伋双手垂立,紧绷着的感触力慢慢松弛,微笑着歉让一句便准备撤身回去。
突然,田羽手臂一阵,右手手腕抖动,手中铁枪按着惯性横立起来,随后一点寒芒闪现,铁枪已然刺了出去,正对着身前的燕子伋。
那枪尖上的迷人银光,携带着死亡的诰预仿佛从遥远之地飞跃而来,顷刻间已经来到身前,距离燕子伋缠在腰间的玉带仅有一寸距离。燕子伋已经感受到了那种尖锐之气对自己身体的冲击,刺痛感从上腹部慢慢显现,从无到有瞬间发散至全身,似乎这种裹挟着死亡的力量从广阔天地中锁定了自己,将要带着鲜活的生命去往那无尽的黑暗之地。
谁也不会料到已经停手的田羽会再次发动攻击,在众目睽睽之下,悍然对一国王孙发出致命的一枪。两人原本就在交手,停手后田羽又特意走近了两步,现在两人之前的距离只有不到两臂,铁枪突然刺出,想要应对已然是来不及了。
原本想要走上前来的众人面带微笑,正要击掌赞叹,此刻全都脸色突变,身子后倾想要后退,有些女眷甚至已经开始举起双手想要捂住眼睛,避免看到那血腥的场面。德安君一脸惊恐,愤怒的想要上前拉住田羽,口中的提醒与呵斥就要喊出来。
而处于危机之下的燕子伋根本来不及迈出腿向后退避,惊恐之间双手猛然向后一拍,宽大的袖袍随之张开,腰部向前一挺,正迎着枪尖顶了上去。
“叮”的一声,预想到的穿体而出并没有出现,铁枪的枪尖正顶在燕子伋的腹部正中,玉带上镶嵌着的一块碧玉已然碎成了粉末,在铁枪的强势冲击下四散纷飞。
燕子伋整个人因为受到强大的冲击力而倒飞出去,幸好双手是张开的,能够在空中保持平衡,而且封空术的凌空而立也使得燕子伋能够掌控一下飞行的轨迹,不至于撞在木质屏风上,在众人面前现出狼狈之态,丢了燕国的颜面。
但毕竟是突遭变故,燕子伋如今的修为还没有达到那种随心所欲、收发随心的境界,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突然一人从后面托住了他。
燕子伋平稳落下,转头看向后面,只见一身白衣暗绣鸟羽、玉冠束发青簪点缀的屈兆正站在后面,一手托着燕子伋的后腰,一手擎着两只鸟雀,那鸟雀一身纯白色的羽毛,就连藏在厚重羽毛下微微露出的鸟足细爪也是纯白,无有杂色,除了黑色的眼睛之外,驻足于屈兆手臂上的两只鸟雀在一身白衣的映衬下几若不见。
“王孙殿下,无恙否?”屈兆一双眼眸微微弯着,开口问道。
燕子伋稳住身子站立好,回答道:“多谢屈公子援手,子伋无恙。”
德安君也走上前来急切的问道:“王孙殿下,可有受伤吗?”
燕子伋伸出手摸了摸腰间,从玉带里边捏出一片柳叶锋刃,受到那铁枪猛烈一击,柳叶锋刃连个痕迹也不曾留下。
幸好燕子伋自从得到这柳叶锋刃之后都是随身携带,这柳叶锋刃极薄,插在腰间正好可以遮挡住。
透过衣衫轻轻按了按上腹,很疼,但是却没有流血,应当是受冲击所伤,柳叶锋刃将原本凝聚在一点上的强大力量分散开来,否则仅凭着这一刺之力就足以伤到内里的脏腑,震荡之下必受重伤。
燕子伋将柳叶锋刃握在手里,拱手对德安君回答道:“无妨,并无重伤。”
德安君一脸惊恐听到此言之后大松一口气,然后一脸惊恐变成了一脸愤怒,转过身来对着田羽喝道:“田羽,你想做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田羽将铁枪收回,颠了颠之后,笑着说道:“终归不是自己的枪,不太顺手啊。”
德安君怒喝道:“田将军,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刺杀燕国王孙,引起两国之间的大战吗?”
田羽拱手回答道:“末将岂敢,燕王孙这不是没事儿嘛。”
燕子伋上前说道:“田将军刚刚交手之时不仅是未曾尽全力,还在故意遮掩,原来真正的杀招是在这里,不愧是征战沙场的一军之将,兵法上的诡诈之道十分纯熟啊。”
田羽手中惦着铁枪走到一旁兵器架上,一路之上人人退避,唯恐与他扯上干系,又或者怕他突然再刺出一枪来。
德安君背负双手,一脸威严的看着田羽一脸轻松的模样,眉头紧锁的看着他,说道:“田将军,你这是欺本君软弱无能吗?”
田羽放下铁枪,单膝跪倒拜道:“田羽岂敢。”
德安君接着说道:“本君真诚相待,邀请你来府上宴饮,不想你竟然对本君的贵客出手,意图刺杀于他,实在欺人太甚,本君必会向王上奏明此事。”
燕子伋眉尖一挑,站出来问道:“本殿下久居燕国,初来齐境,不知有何得罪之处,竟惹得田将军处心积虑出手刺杀。”
田羽站起身来,还未曾开口说话,只听得燕子伋又说道:“田将军最好给本殿下一个交代,否则今日之事,燕国不会干休的。本殿下是为两国盟好而来,若是连性命都保不住,那再起大战,也并非不可能。”
田羽闻言并无慌张之色,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嘴角的邪魅笑容也未曾放下,对着燕子伋说道:“开战又如何,我齐国何曾怕过你燕国啊。王孙殿下不比以开战恐吓于我,一旦开战,田羽必然身先士卒,为王上效死。”
德安君喝道:“放肆,田将军,两国之事岂是你一个小小偏将可以插手的,还不退下。幸好今日王孙殿下无碍,若是殿下伤到一点皮毛,你也是万死之罪。”
燕子伋微微侧目看了看德安君,想要在说什么,身后屈兆突然开口说道:“田将军究竟为何出手啊?那一枪力道之大,若非王孙殿下洪福齐天,恰好有东西挡住了,必然被你一枪刺穿,命绝当场。”
“是啊,田将军,子伋究竟有何得罪之处啊?”燕子伋问道。
田羽看着燕子伋说道:“王孙殿下可知这两日,我齐国禁卫军在忙些什么吗?”
燕子伋一脸疑惑的问道:“齐国禁卫军之事,本殿下怎么知道?与本殿下又有何相干?”
田羽说道:“燕国图谋不轨,王孙殿下入我王城,为了图谋些许粮草,竟然假借助我齐国剿灭海兽之事意图游说我王上,还丧心病狂的将海兽带入王城,引起我国民恐慌,以增加游说之筹码,实在可恨。待王上下令,我齐国必尽起大军,以正义之师问罪于蓟都城下。”
燕子伋问道:“田将军为何认为那海兽是本殿下带入王城的,有何证据吗?”
“何须证据,我齐国国人对海兽人人畏惧,若见到海兽的身影必然退避,岂敢上前。除了王孙殿下一行有所图谋之人,还有谁会做这些事情。”
“既无证据,田将军信口雌黄诬蔑本殿下,还出手行刺,有在座诸位坐证,本殿下必然要请齐王给本殿下一个交代。”燕子伋看着田羽,转而环视众人,一脸严肃的说道:“算上这一个,齐国有三件事要向本殿下交代了。”
屈兆再次开口说道:“对,对,对。此等事岂可干休,我等外人,旅居他国,若是连性命都不能保全,那日后还有谁敢再来齐国啊。”
“屈公子所言甚是。”
“王孙殿下不若立刻准备行程,回返燕国,等齐国给出一个交代再前来谈两国之事吧。”屈兆一脸严肃的说道。
燕子伋顿了一顿,摇摇头看着屈兆说道:“屈公子不必担忧,齐国也是一方大国,子伋虽还未曾见到齐王,但王上圣名远博,国中富足,百姓安康,岂会让我等他国之人为安全担忧。所以本殿下还是暂时留在王城,等见过王上,王上圣明,比会给子伋一个交代的。”
屈兆笑了笑,不再言语。
德安君站出来说道:“真是失礼了,王孙殿下还请见谅。那日花园之中游园之会突遭变故,今日本想摆酒谢罪,不想又出现了此等事情,实在是对不住。”
德安君转身对着众人轻轻一拜,口中说道:“对不住。”
燕子伋说道:“德安君不必如此,此等事实难预料。”
德安君面露威严,对着田羽说道:“田将军,此事本君会奏报王上,在此之前还请田将军暂时留在府中,以备王上问询。”
田羽拱拱手说道:“听凭德安君吩咐。”
德安君遣两个下人引着田羽向后院走去,暂时将他拘在府中。
燕子伋自然知道德安君这是在包庇田羽,从刚才之言语,表面斥责,实则处处维护,一句一句都是在为他开脱,此刻将他拘在府中,就避免了绑送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