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小三儿居然没有吵闹,平时也这么老实就好了。”
祁芐和倪晓宇抱着“顾晓晔”,缩在床上的角落处。
倪晓宇脸上还带着惧色,身体不住地颤抖,祁芐叫她妹妹“小三儿”也没了反应。祁芐则好得多,怀里抱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儿,不是开两句玩笑。
四岁的孩子左看看又看看,似乎在疑惑为什么不让她看电视了。可能是感受到了两位姐姐的不安,她老老实实地躺着,哪怕被抱得有些难受,也没有哭闹。
田征坐在床边,用倪晓宇家里的医药箱处理着自己的伤口。
处理方式也很简单,把飞刀拔掉,把便签贴到伤口处,再用棉布擦净鲜血就可以了。
这是田征委托王远制作的。
和王远自己使用的不同,并不是用普通的碳素笔在便签纸上画上纹印制作出来的,而是用了些医疗专用的辅助素材。因此,保质期远比只能随画随用的便签长的多。
田征也只是在家、办公室、好友家各自准备了一张。
斯派克似乎也怕田征失血过多真的死了,就答应了田征的要求,把医药箱给了田征。
然后他就后悔了。
便签的效果太好了,这种不需要专人激活,贴上就能发挥作用的道具,在他看来也是非常少见的。
可惜,唯一的一张已经被田征用掉了。
虽然生气,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压下不满,继续问话。
“家里就只有你们四人?没有其他大人?”
“是的。”
斯派克的眼神变了,竟是多了钦佩之色。
田征满头黑线。
“她们是我的表妹。她们的父母工作忙,常年在国外出差,就让我做了她们的临时监护人。”
“哦?这可是相当少见的情况啊……”
“哼!”田征冷哼一声,面露不屑“总有人觉着挣钱比一切都重要,生了孩子,只要给孩子喂钱,孩子就能健康成长了。”
“我呸!”
田征愤愤不平,祁芐也面露失落。
斯派克看在眼里,暗自点了点头。
至于倪晓宇,已经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了。在他眼中,倪晓宇的心理状态已经不适合问话了,再怎么问,也得不到有意义的信息。
更重要的是,帮助他测谎的能力是最近才通过卡牌获得的,运用并不熟练。倪晓宇对他的敌意太重了,这会严重干扰他判断对方是否在说谎。
相反,田征和祁芐心中并没有太过强烈的负面情感,至少也没到影响他们思绪的程度,斯派克能够轻松地‘看’出他们并没有撒谎,说的都是事实。
他又四处张望,看到洗手间摆着四套洗漱用品,厨房摆着三套刚刚洗净还带着水珠的餐具。
“警察先生,中午还回家吃饭吗?”
“不是,我是被叫回来帮忙检查那个卡牌的。”
田征顿一下,看着斯派克的眼睛,接着道:“我是午休时间过来的,如果下午不回去继续干活儿,电话也联系不上的话,我的同事有可能会过来找我,希望到时候不会发生一些令人不快的事情。”
斯派克皱了眉,看看手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
王远心里着急。
田征中午十二点半离开公安局,估摸着到不了一点半就能赶到倪晓宇家。距现在,已经三个小时了。
这三个小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半点消息也没有。
正在路上,王远接到了小冯警员的电话。
“怎么?田征找到了?”
“不是。是蔡川打电话过来了。”
“蔡川是谁?”
“就是田征的那个朋友。”
王远这才想起来,小冯警员提供的资料中是有这个名字的。
“他找到田征了?”
“不是……是他家出了点情况……”
蔡川是退伍军人,与郑烨情况类似,只不过郑烨是过了服役年限,蔡川是伤病退役。退役后分配在社区基层,当了个保安头子。没事就在各个小区溜达巡逻,隔段时间组织一下保安们的训练。
和赵曦涓的工作一样,他的工作是对警察的一种补充,但主要在于管理,不用像赵曦涓一样007,算是个闲差。
因为快要开学了,学生上学放学的安全问题非常重要,蔡川就组织了一波培训,这几天白天大多在外边忙乎。
四点多钟,赶在下班高峰前结束了培训,蔡川就回家了。可一进家门,他就懵了。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三位女孩儿的日常用品,换洗衣物也都不见了。想了想,他还以为是女孩儿们去朋友家过夜了,还寻思着怎么教训几人一顿,去朋友家留宿也不和自己说一声,这怎么行?
但当他发现自己的洗漱用品和衣物也没了,就发觉了不对劲。
立刻打电话报警。
自家老大失联了,小冯警员也非常上心,和公安局能说得上话的同事都打了招呼。蔡川一报警,小冯立刻就收到了消息,随后便给王远打了个电话。
王远听着小冯白话着前因后果,又忍不住揉捏眉心。
‘这下,该去哪找田征啊……’
“和那个蔡川说了田征的事情吗?”王远问。
“没有,他目前并不是警方的协力者。”小冯的回答干脆利索。
“把田征的情况和我们的猜测都告诉他,让他在家里找找看有没有田征留下的线索,然后你立刻去帮他办理临时协力的手续。”
“对了,提醒他不要单独行动,我马上就到了,等我一会儿。”
吩咐完,王远挂了电话,转头催促出租车司机尽量开快一点。
他现在是既担心没有线索,找不到田征。又担心有线索,蔡川独自一人就追上去了。
部队出身,血气方刚,容易冲动。一怒之下送上去,一点都不奇怪。
可没过多一会儿,又一个电话拨过来了,还是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
“您好,我是蔡川。是王远同志吗?”
“是我。”
“你到哪了?”
“出租车上,大概还有十分钟吧。”
“好,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说完,蔡川便挂断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这种平静王远非常熟悉,是见惯了生死后才会有的平静。越是愤怒或激动,为了保证自己能活下来,为了保证能完成任务,就越是要冷静。
和‘察觉异样’一样,这是战场上必须掌握的技能。
王远安心了。
还有什么比一个活着走出‘战场’的老兵更可靠的吗?
。。。。
“蔡川?”
“是我。”
下了出租车,王远就见到了这位老兵。
他并非气势迫人的壮汉,正相反,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脸有些圆,穿着普通的休闲服,给人感觉非常柔和,完全没有军人的铁血冷硬。
但是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满面冰霜,王远竟是在那张圆脸上感受到了棱角分明的坚毅风采。
这是铁血气质带来的错觉。
“您有什么线索吗?”
蔡川点点头,从双肩背里掏出几部手机和两张被撕碎的了的纸条。
手机是两位女孩儿和田征的,很容易猜到。王远仔细看了眼那两张纸条,瞳孔一缩。
那是他的手笔,功效是追踪,可以通过母卡追踪到子卡的位置。是他一年前给部队准备的,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我家有四张这个子符,两张藏在我家孩子的手机壳里的,一张藏在三妹的发卡里,一张放在家里备用。现在这里发现了两张,家里那张不见了。手机和印符都是在小区绿化带的角落里找到的,看来带走他们的人是了不得的高手。”
王远点点头,小纸片的隐蔽性自不必说,对方可以找出它们,将其撕毁丢掉,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但是,我没有找到发卡。”
“那孩子很喜欢那个发卡,出门的话肯定会戴。也正是因此,我才把符印藏在了她的发卡里,就是为了能在关键时刻找到那孩子。”
“会不会是没有被发现了?”王远问。
“您觉着呢?”蔡川反问道。
王远点点头。
对方既然发现了藏在手机里藏着的纸条,意识到了追踪印符的存在,还把所有人的手机都扔在了小区花坛里,没理由发现不了发卡上的问题。
倒是家里备用的那个也不见了,很可疑。
“可以用母卡追踪吗?”
“我试了,可以,要追上去吗?”
蔡川声音很平静,越是焦急,就越是平静。
不能急躁,蔡川无法判断这是不是对方的陷阱。
王远想了想,没有回答蔡川的问题:
“你家还有一个孩子吧?情况如何?”
“我刚打电话问了,在朋友家玩呢,吃完晚饭才会回来。”
“那么……”王远伸手揉了揉眉心,沉吟了一会儿才看向蔡川:
“今天,田征的妹妹应该也在你家,所以对方来的时候,你家有一名成年男性,两个上中学的少女,还有一个四岁大的孩子。”
蔡川点点头,祁芐今天会过来写作业,他是知道的。
“有没有可能,田征假装是你,祁芐假装是家里的另外一个女孩儿,以此蒙骗歹徒?”
蔡川闻言,眼睛一亮。
“这样的好处是,一家子人一起失踪,比起只少了其中几个人,更不引人瞩目?”
王远摇摇头。
“田征是警察这一点,不暴露的可能性并不大。对方要削弱对警察动手的影响是不可能的,不想引人瞩目的说法不成立,但他们会尽量清除线索。”
“你是说,田征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保留线索?”
“我觉着,是为了换取歹徒最基本的信任。让他们相信,只要能保证自己亲人不受伤害,他们愿意配合歹徒行动。”
蔡川懵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蒙骗歹徒让他们认为全家人都已经被俘虏,和换取歹徒信任有什么关联?
王远也没藏着,继续解释:
“家人之间的感情是最深的,外人就算再怎么亲密,也无法与这种感情相比。如果田征不是三个孩子的监护人,最亲近的亲人,我想歹徒是不会相信一个警察就此束手就擒的。尤其是我们国家的警察。”
“而为了更近一步的换取信任,他们可能是主动暴露符印的,目的就是为了偷梁换柱,留下一张。”
“家里预留一张,发卡里有一张,这样祁芐在手机里藏一张,避免暴露身份,另一张就可以留下做文章了。”
“但是……能够不被发现吗?”
王远低头苦思,蔡川也皱着眉。
随即,蔡川面露恍然。
“田征放在我这儿的那张疗伤纸条不见了,会不会是用来遮掩追踪印符?”
王远一愣,眼珠子一转,问:“家里找到血迹了吗?”
“没有。”蔡川又摇摇头,眉毛再次挤在一起“别说血迹,我连血腥味都没闻到。”
王远则笑了。
“追上去吧!不是陷阱,是田征留给我们的线索!”
“这次,田征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