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赛毒娘的心里,今天将注定是个非同寻常的日子。为了稳住莲儿,她特意给莲儿批了大半天的假,此刻,眼看天过中午,她估摸着莲儿也快要回来了,她的心愈发慌张起来。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她恶毒的计划即将要开始实施。
自从横遭这场灾祸之后,几天来她彻夜难眠,茶饭不思。此刻的她已是神情憔悴,脸上像熊猫一样黑着眼圈,血红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就像是吃了死孩子的母狐狸。
“丫蛋!死丫头,给我过来。”她在屋子门口大声的喊着。
丫蛋刚吃饱午饭,正在屋子里迷迷糊糊的睡着懒觉,听到表姑在喊连忙跑了过来。
“表姑!有啥事……?”
丫蛋话还没有说完,但她看到表姑的那张脸吓的惊叫起来:“哎呀,表姑!看您的脸都成啥样了。”
“你少给我一惊一乍的,废话太多,去!准备把驴车套上,等莲儿回来,我们一起进城去。”
“好叻,表姑!包在我身上。”
丫蛋高兴的答应着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我昨晚跟你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放心吧表姑!我全都记在心里了,”
就在昨晚,毒娘告诉丫蛋今天要进城演出,丫蛋当时就懵了。“表姑!现在咱们还有什么心情去演出啊,瓜蛋哥还被人家给关着呢。”
“你给我闭嘴。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你就把自己当做一个哑巴,一个聋子,一句废话都不许说。你可给我长着记性了,不然的话看我怎样收拾你。”
“我知道了表姑,您就放心吧。”丫蛋拍着胸脯说道。
自从瓜蛋被抓丁的事情发生以后,表姑毒娘多次警告她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凭她对表姑的了解,她知道表姑心里边一定会有惊天的阴谋,虽然她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但可以预感的是莲儿或许要倒霉了。
“太好了,莲儿倒了霉,我这可就有了盼头了”。丫蛋在心里面暗自的高兴着。这几天她吃的特别的多。现在听表姑说让她套驴车进城去,她满口的答应着。
看到丫蛋唱着黄梅小曲儿去套驴车,毒娘拿着镜子照了照自己,她也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自从夏振东告诉她把儿子关押到保安大队以后,毒娘无时不刻在担心着儿子的安全,她越想越感到害怕,每当夜晚他闭起眼睛就听到儿子在拼命的向她哭喊,“救救我吧,娘!儿子活不成了呀,快来救我吧……。”
每次她都吓的一身冷汗醒来,她人到中年才有了这个儿子。这一生她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她溺爱瓜蛋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儿子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她也会造个梯子往上爬。可如今儿子却命危旦夕。这怎能不令她心急如焚啊。
她后悔当初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跑掉啊,还留恋这些破破房子干啥呀。现在不但赔的更多,还要担惊受怕。
“老天爷啊!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二十八年前的遭遇又在今天发生了?”
这二十八年来,毒娘噩梦连连。她无数次梦见自己被小鬼拖进地狱,扔进滚烫的油锅里面烹炸。她无法忘掉当年她干的那件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一年的农历十一月十九大庙会上,曹家班第三次夺得了中州梨园争霸赛的桂冠,那时的曹家班如日中天,达到了事业辉煌鼎盛的高峰!那个时候的毒娘可真是人生得意醉春风。这人生的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渴男逢欲女三大喜加起来也没有毒娘心里欢喜^_^。
千里中州她曹家班的戏酬排第一。但即便是这样邀请曹家班唱戏的帖子仍然像雪片一样的飞来。
这毒娘有自己的人生目标,那就是坐在自家豪华的住宅里,身边成群的丫环婆娘伺候着,各种美味的佳肴摆在面前任她来取。毒娘很小的时候,她就定下了这个目标,她一定要过上贵妇人的生活。小时候她家里边太贫穷了,父亲经营着一个生意惨淡的车马店,姊妹7个常常食不果腹,会因为一口咸萝卜菜而大打出手。在那样的环境下,毒娘就已经学会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人为我,我也为我,自私自利观念已经在她的心中深深扎根。
而此刻眼看着照此发展下去,毒娘的人生目标肯定会实现。所以,中州擂台大比赛才刚刚结束,紫云县新任商会主席夏啸天就来找到她,当听到夏啸天提出要重金聘请曹家班到府上演出的时候,毒娘满口的答应下来。
那一天,当夺冠的喜悦还写在曹家班人脸上的时候,到了晚上毒娘两口子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是谁让你答应夏啸天的请求的。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我还想问你呢,是谁让你同意连生和珑香的婚事的?你有没有和我商量。”
“你先给我解释。”班主曹家兴气的嘴唇发抖。
“你先给我解释。”毒娘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好,我给你解释,在这之前我有没有告诉你,等擂台赛结束以后,我就让他们两个人成亲的事情?”
“你是给我说过,但是我当时根本就没有答应。我不答应!”
“仙梅!咱们办事要摸摸自己的良心啊,那珑香和连生为咱曹家班作出了多大的贡献啊!为了咱的生意,他们把婚事一推再推,眼看他们都已经是老大不小了,可他们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成婚的事情,我作为曹家班的班主,我如果再不主动提出来,我还是人吗!仙梅,咱们不能总把人家当做摇钱树使啊,咱也得为人家着想啊!”
“我就是把他们当做摇钱树了怎么样,如果不是当初我们救过他俩的命,他们能够成为今天的名角吗,他这是把欠我们的还给我们。”
“你救过人家的命,哼!你救过人家的命,你可真能把这话挂在嘴上说出来啊!你是给人家吃过山珍啊还是给人家穿过绫罗绸缎啊?不就是是一碗稀汤吗,难道人家就该欠你一辈子不成。仙梅啊!咱们凡事不能总是向钱看啊,就像现在咱班子的人经过打拼一个个累的几乎站都站不稳,你却答应了夏啸天给他连唱三天大戏,为了他那一点钱财,你就不把众兄弟的命当作性命了吗。唉!……。”
“我是为了钱,可是我要钱为了谁呀!我为了咱这个家呀,咱们的儿子现在才不到一岁呀,可我们都已经是快四十多岁的人了,我不为孩子存些钱,等百年后咱们两个撒手而去,撇下我们的孩子,你让他怎么活下去啊?我是为我自己吗。你可倒好,把咱们家的摇钱树自己给砍倒,等人家成了夫妻,人家还会在你这个曹家班吗?你难道没有听到下面的人都在议论吗?等他们两个成了新班子,人家都愿意跟他们走,到时候还有什么曹家班啊?你做梦去吧。”
“你住口!”曹家兴大吼一声,他已经是气的难以站稳了,几乎要吐出血来。
“你……你为什么不检讨检讨你自己,你是怎样对待别人的,别说是人家,就是换了我,我也绝不会跟着你。”
“好,你们都给我滚,你们都给我滚,我和儿子一起过……。”
那是一场激烈的争吵,一直吵到半夜,后来或许是两人都太累了,才没有了声音,但是有谁能想到这将是他们夫妻最后的一次争吵。
那天夜里毒娘做了一个梦,她梦见漫天的大雪她好冷好冷,突然间,她看到在雪地里有一口大火炉,火炉里通红的火苗,冻得快死的毒娘紧紧的靠上去,她抱着火炉顿时的感觉全身好温暖,后来太热了,她睁开眼睛。她摸了一下还是那么热,不对!那不是火炉。而是儿子瓜蛋,瓜蛋正在发着高烧。
“天哪!家兴,你快快起来,咱儿子发高烧了。”
她晃动着丈夫,可是丈夫没有没有反应,她用力的晃,还是没有反应,趁着点燃的灯光她看到丈夫翻着白眼,嘴角流着涎水,嘴巴呜呜啦说不出话来。
“啊!……。”黑夜中回荡着毒娘惊恐的尖叫声……。
天有不测风云,人人有旦夕祸福。灾难就这样突然的降临到了曹家班……。
在紫云县南坛门医院的病房里,毒娘孤独的坐在那面,在她面前左边床上躺着中风瘫痪的丈夫,右边的床上躺着脑膜炎发着高烧危急的儿子。毒娘眼泡红肿,两眼黑眶。此时的度娘已经陷入到黑暗的深渊之中。
毒娘忽然间感觉自己是这样的孤独,眼看戏班子的人没有一个陪在身边。毒娘的心冰凉一片。也或许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她再算算时间,从天不亮到现在,他们即使两个来回时间也足够了。难道是我把他们都得罪了吗?可是得罪他们的人是我,家兴可是对他们比亲人还要亲呀!更令她恼怒的是那连生和珑香竟然也见不到踪影,家兴可是救过他们两个人的命啊!按理说此刻最应该守在床前的应该是他们两个。这可真是应了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老话了。
“天杀的!他们早晚会有报应的。”
毒娘在心里狠狠地骂着,她突然发现,这个世上唯一能够和她说知心话、真心话的是自己的丈夫,可是亲人现在却躺在了病床上。怎么办?万一失去了亲人,今后的自己该怎样活下去呢?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和恐惧。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她感觉有人进了房间,抬头看去,竟然是商会会长夏啸天。
“夏老爷!您……”那时的毒娘顿时心怀感激,她没有想到人家夏老爷会来看望自己,她刚要开口说些表示感激的话,只见那夏啸天朝她摆摆手示意屋外说话。
“毒班主,我夏啸天说话喜欢直来直去,今天找你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当然啦,咱们乡里乡亲的,你家出了事情,我也就不追究你不守信用的事情了,不然的话你就要按照咱们约定的戏价十倍给我赔金。你得感谢我,你欠我一个人情啊。”
夏啸天开口就来了个上马威,把个毒娘听的心里揪了一下。
“我来是告诉你,你们曹家班已经彻底完了,你把曹家班转让给我,这也是你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夏老爷!我……。”
先别急着说话,我来还有一件事情告诉你,你也知道我的弟弟啸海在县里当着警长,他刚才找到我说根据可靠的消息,你们曹家班的赵连生和林珑香两个人来历不明,这两个人极有可能有大案在身,我弟弟说想要立即把人带走,我让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暂且放你们一马,但是如果将来查证属实的话,不但他们二人小命难保,你夫妻收留逃犯,也要与他们同罪惩罚,到了那个时候,我就是想保也保不住你们了。”
“不可能啊夏老爷,不可能!他们两个可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他们绝不会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夏啸天的一句话把毒娘吓的脸色苍白,两腿发抖,她连声的说道。
“不可能,那是没有用重刑伺候,要是用了重刑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连你也得乖乖的招供。”
“怎么样啊毒娘,你可以先不要着急回答我,我给你一晚上考虑的时间,明天你给我一个答复。”
夏啸天说罢扬长而去,留下瑟瑟发抖的毒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