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护理部一个个都各怀鬼胎。我这两天统计去新院的报名呢。排谁去,不排谁去。我做了个表格,上面做了标记。因为,那个收购的医院离的太远,而且工资低,谁也不想去。结果,我写的不错。雒霞主任看了高兴,就拿给马主任看,结果,”
“妈妈,还有个马主任?不是雒霞主任么?还有,你们的小护士还有敢不听指挥的?”圆圆不知怎么对妈妈医院的事大感兴趣。
“嗯,马主任是集团的护理部主任,雒霞只是我们医院的护理部主任。小护士是不敢不听,但有的护士找借口呀。然后,实际上都不想去。现在的小年轻,一个比一个精。原来我把事情看的太简单了。我在上面标着标记,是临时的,有几个护士,我做了工作后,愿意去了。我就标记了。还没定的就没标记。这张表本来只是内部看的,如果拿到外面会造成混乱的。结果……”吾若梅不知道该和谁诉说,她不便于和护理部任何人说,只能和家里人说。于是,她就和女儿说。
下班后,她在嘉定北已经等着了圆圆。
圆圆慢慢走过来,一脸漠然。她本来心情正烦着。听妈妈一说医院的事,马上笑了。她不知道为何对妈妈单位的事特感兴趣。睁大眼睛好奇道:“什么什么?你们那儿有的护士还不愿意去啊?”
吾若梅正要回答圆圆,忽然手机响了,她一看,是医院办公座机。她说:“怎么回事,下班了还打电话?”她顿一下。
圆圆想说什么,被妈妈的手挡住。吾若梅往前紧走两步,一只手竖起来,示意圆圆别吱声,她要接电话。她们走在地铁站旁,路边过往的人,没有人注意她们。
她接通手机:“喂?啊,马主任,您好您好,”她吃惊地看一眼圆圆。平日总是雒霞与她联系。现在下班时间了,马主任却来电话。她赶紧原地站住,空洞的眼睛望着从眼前飘过的公交车,自行车和行人,“马主任,您说,嗷,您把表格交给院里了?”她紧张地望向圆圆。圆圆替妈妈着急,也一脸不安,想说什么,又不好插嘴。吾若梅显得有点无奈,只能对手机说,“嗷,呀,我写的只是个粗稿,还不太成熟,嗯?嗷,院里想做一个动员宣传,嗷。”
她明白,院里抽调护士的事,开始说的只是去新医院站位的,但现在年轻人太精明了,猜到了。如果一去留在那里,路程远工资低,那还不如辞职呢。马主任和雒霞主任本来对这事就头疼,现在被吾若梅一动员,竟然报了不少名,这还不赶紧抓住机会宣传一下?
马主任在电话显得很客气,客气中,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马主任也是南方人,声音更沉稳,说:“吾总,最近你挺辛苦的。工作很好,能力不错。我的意思是这样,既宣传,也肯定你的工作。也需要你再在各科室做做工作,争取下周前,把新院那边的护士全部定下来。因为下周五上午,区卫生局要去新院检查。”
“可是,”吾若梅站在路边,用手捂着手机,像有什么保密似的,她有点为难,“马主任,还有个事,快下班的时候,急诊科护士长小黄给我说,她们科没人了,就剩下三人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下午又被抽走了一个。”
电话那头的马主任显然没有料到,停顿半天,才略微带迟疑地问:“抽走了一个?谁抽走了?”马主任问的有点含糊。
“说是雒主任抽的。”吾若梅听成了“谁让抽走的?”
“嗷,那,那她们科里还有几个人,关键是去新院的人,够吗?”
吾若梅的为难之处就在这里。别看她对各个科做了不少工作,也定了几个人。但做工作的难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对马主任说,下面科里的抵触有时候可以理解,但是上面有时候多头指挥,让下面也很为难。比如,雒主任又抽走了小黄的人。她想了想,堵在嘴边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马主任是个和稀泥的人,特会处理这些关系,没有再问下去。吾若梅只能放下电话,默默地和圆圆往回走了。
“对了,我爸爸可能正在来的路上。”圆圆今天总说别人的事,似乎就怕说到自己。她说到爸爸时,显得好幸福。
吾若梅似乎有点吃惊,眼睛挣得老大,刚要问,忽然手机又响起来,她一看,眉头不由地皱起来,努力让自己平稳下来,对着手机和声悦色道:“喂,许琳儿,怎么?有事?这么晚了。嗯,嗯,嗷,你在,嗷你说。”
圆圆跟着妈妈身边,嘴巴撅起来,嘟囔着:“什么单位啊,让不让人下班了?”
吾若梅忙不迭地赶紧躲开,手捂住手机,只露出眼睛,大声说:“你说你说,我在马路上呢。嗷,你刚才说,马主任又让什么?把二部的病人每个病房再分出来一个转到一部?嗯,我知道,你说是人力不够。你现在是在二部是吧?你是说,如果抽走一个护士,你那就缺一个人了?嗯,是这样,我已经把分流的人员名单给马主任了,你……”她本来想说让对方直接找马主任就行,可是,电话那头有难处,吾若梅猜想,叫许琳的年轻护士长不便于直接和马主任说。马主任毕竟是总主任。同时,马主任架子大,不太好说话。
吾若梅本来边走边说,听到这里,不由地把脚步放慢了,耐心地说:“这样吧,诶,这怎么断了。”他放下手机,一边加快脚步一边瞪一眼圆圆,埋怨:“妈妈正打电话,你别瞎说。”
没说两句,手机又响了。
“喂,许琳儿,刚才断了。这样吧,你和马主任说,啊,不好说,好吧。这样吧,我一会儿问问马主任。”放下手机,嘴里嘟囔,“一遇到难事就找我,知道我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