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怎么那么贵呀?”陆燕好像在自问自答,“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生不出来呢。”
吾若梅只是微笑,初来乍到,不好参与这些闲话的议论。她一门心思想着一件事,就是把雒霞主任交代的第一个任务想办法完成了。她站在白玲身后,只能看着白玲打字。白玲也许有点厌烦别人站在她身后,没过一会,开始不住地回头斜眼瞥一下。
“我现在顾不上,”白玲终于不冷不热地说。
吾若梅没趣地走开几步,可该怎么办呢?出去,只能到电教室,不出去,在护理部只能站着。和大家又不熟悉,咱多别扭有多扭。
“唉,吾总,正好,我这儿有几张表,需要你填填。你……”雒霞回来,手里拿着几张表格,看看白玲,声音不高不低,甚至有些抑扬顿挫,又有点像唱歌:“白玲,小姑娘,怎么样了?还在加工呦?”
白玲转过头,对雒霞笑笑,侧脸的轮廓,显露出一种年轻姑娘才有的柔滑的线条。原来白玲这小姑娘,长的很端正,一点都不难看。吾若梅抿嘴笑,她的笑,完全是被雒霞带有乐感的声音,和白玲笑起来柔和美丽的线条所感染。
白玲的声音也挺好听:“主任不好意思,还需要等一下。一会就好。哎,对了,刚才您,不是问我电教室电视么?”白玲问吾若梅。听得出,白玲还不习惯称呼吾若梅为吾总。凭吾若梅多年的观察经验,看出来白玲再这家医院,一定后面有人。她使劲点头应着:“是的是的。”
“我马上就完,马上过去开。一会就好。”白玲说着话,把键盘点击的乒乓乱响。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说明她的积极诚意。
雒霞看在眼里,说:“嗷对了,电教室有大电脑么,来,我帮你弄。我可能年龄最大,但对电脑可能并不是最……”她话到嘴边,没说出最笨两字。
回到电教室,雒霞腰杆挺直,双腿叉开,站在一体机边,一边试着一体机,一边像和一个老朋友聊天。
“你带回去填也行,刚来的员工都要填。慢慢填不急。着急的是护士培训工作,护士长选拔工作。当然太匆忙弄不好也不行。你先慢慢想,顺便参考一下其他可参考的资料。相信你能做好。就是这样”,这样,这样,唉,看出来了吧,电脑桌面出来了吧,这你就没问题了吧,下面你来找吧,找资料,汇总选择出可用的资料,编出自己的东西。”雒霞显得非常和善,一点架子也没有。她看两眼吾若梅操作,干脆搬两张椅子过来,坐在吾若梅身边。
吾若梅忽然冒出一种莫名的紧张心虚。这种心虚,并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而是犹如身边突然坐了个老师,做学生的只有胆怯和不安。
“吾总,”雒霞的口气又变得像在聊天。不急不躁,还透着一种温和感。吾若梅浑身上下不习惯,感觉胳膊上起了一层疙瘩,不过,这疙瘩并不讨厌。反倒是一种舒服的疙瘩。
“咱们差不多年龄,我五十八,你今年有?”雒霞像和一个老朋友聊天。
“我,我五十六了。您可是不像五十八,根本不像。”吾若梅并非想奉承雒霞。雒霞的确显得年轻。
“唉不年轻了。你还年轻呢。”这个年龄最希望听到的就是年轻。仿佛只要有人说自己年轻,自己就真会皱纹不在,白发变黑似的。
雒霞没去理会吾若梅谦虚的手势。继续说:“没事,你找你的资料,哎对了,已不是百度么,搜就行了。吾总你孩子多大了?”
女人们就怕说到孩子,一说到孩子心就拉近了许多。吾若梅笑笑,停下来手,转身对雒霞轻描淡写地随口说:“我家是女儿,今年不小了,二十五了。”她说这些时,满脸的都是掩饰不的自豪。这个年龄,正是谈孩子的年龄。两人的心会因为孩子拉的很近。
“不瞒您说,我来这儿上班时,我们一家子任都不赞成,我说,你们都不支持我上班,是不是指望着我一个人回家等看孙子呢。我说到时候有了孙子,交给保姆有啥不放心。我专门指指柜子里的奖杯,说,你们看看,我指着奖牌,咱们家都是优秀员工,干惯了。马上闲下来不行。况且,咱们现在这个医院,马上又要涨工资了。总护士长都是一万五,以后还要涨工资。是税后一万五啊,所以我觉得再干两年没问题。可家里人又说,把孩子全交给保姆不放心。我说有啥不放心的。再说了,每天来了,吃饭在单位不花钱。咱们这个年龄,现在奶奶不想在家待着,和过去额奶奶不一祥了,就是不一样。”
嚯呀,原来,雒霞主任是这样的人。本来印象里,雒霞是那种严厉刻板,只知道工作的女人。没想到,竟然和自己聊天这么长时间。有缘分。
吾若梅心里一阵暖意刮过。手里的动作更快了。心想,雒霞这人真不错。
吾若梅正想着,走廊里有人喊:“雒主任,雒主任!”
雒霞说:“你先抓紧弄着,可能是院长找。”说着急步出去。
吾若梅用手撩几下头发,嘴里随着电脑里传出的一针音乐,哼起来。当然她哼额声音很低,只有自己能听见。
正当她哼着时,一个电话打进来。她一看是圆圆打的,她正想接,却突然断了。她明白了,她和圆圆有个习惯,如果打电话,一定是提醒对方看微信呢。
她急忙翻看微信。原来,圆圆在微信里说:“杭州的小姑说,我奶奶想我了。”吾若梅没太在意,回复:“是吗?你怎么说?”
“我说,我们有时间去看看奶奶。”
吾若梅心想,小姑给圆圆发微信,而且仅仅单单发这个内容,一般来说,肯定包含着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嗯,她想着,忽然想到一点,嗷,原来是这个意思,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