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今天怎么样?”进门时,夏华一边叫着,一边对保姆热情地打招呼,“张阿姨,我妈昨晚睡得还好吧?”
张阿姨六十岁左右,笑嘻嘻道:“蛮好,蛮好。今天早餐么已经吃过了。”
“我妈吃饭吃的怎么样?张阿姨,啊呀,接一下,窝手勒的疼死了。”秋华手里提着一大包菜。
不大的客厅里,老妈端深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看看两女儿,一只手扶在嘴上,嘴里只含糊第说一句:“买那么多东西干啥?”
“干啥?吃呀。老妈今天还好吧,唉,你别老是弄牙齿,手弄上去多脏啊。”秋华声音挺大。夏华边进厨房,边说:“不是,妈妈的牙齿可能有点松,看来还需要带她去看看牙齿。来,菜放地下就不管了?来,哎呀,这个放在冰箱里。”她瞥眼看秋华进了厨房,看一眼客厅,大声喊到:“张阿姨,你把我妈扶到小院里晒晒太阳吧,我们马上整理一下,待会儿,先给老妈洗洗头。”
然后压低嗓音对进来的秋华说:“告你说,你今天买的多了,你不信。买那么多肉鱼,咱们今天能做多少?妈妈又吃不了多少,咱们一星期不来,还不是给保姆吃了。真是的,昨天就告你别买多,够一周吃的就行了,偏偏又买多了。来来,先把今天做的放外边,这些放冰箱里。”
秋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嗨呀一声:“就这吧,我是怕妈妈吃不上。保姆她能吃多少?”
夏华又看一眼客厅,见保姆正把老妈扶起来,搀扶着一步一步往一层阳台处走,就跟着过来,也赶紧扶住老妈,直视着和楼上阳台同样位置的门,沉吟片刻,自言自语:“来,老妈走路今天还好,张阿姨,那个,平时还是要注意,尽量不让她一个人用拐杖。”
张阿姨嗓门挺大,不过能看的出,她本身嗓门就那样,她强笑着说:“不会的,我每次弄她起来,总是要扶着她走的,有时候么,她不说话,我在外边做活,她一个人自己起来用那个四枝腿的拐杖出来了,呵呵呵。我说,不能一个人出来的呀,吾每次都要小心到的。”
也许是保姆刚才口音里“吾”字提醒了老妈,老妈站在通往阳台外的门口台阶上忽然问:“春华他们来电话了么?”
“春华?”夏华回头望一眼跟过来的秋华,笑到,“你就是惦记着你家儿子,我们天天守着你,也没见你每天问我们一下。”
张阿姨马上呵呵笑道:“啊呦,怎么没有提你们,刚才你们没来前,还在问呢,说小蒙今天没来吃饭,早晨的饭要吃。记得清清楚楚。”
夏华赶紧用手轻轻理理老妈的头发,说:“小蒙今天去上海了,开会去了。呦呦呦,看把我手上弄的全是油,今天洗头发。”
老妈回头看看夏华,又看一眼秋华,又问:“去上海开会?开啥会?”
“开啥会?开一个研究研究老妈的老毛病,腿走路不方便的问题。嗯,这个问题已经引起了上海专家极大重视,专门开大会研究,嗯,再过半年三月,还要把老妈接到上海,叫上上海一大帮子专家教授,把老妈放在讲台上,”
老妈转头疑惑地看夏华,满眼得意。她知道大女儿爱开玩笑,可尽管是玩笑,她喜欢听。老妈嘴角裂开,似笑非笑。秋华已经笑到止不住了,故意问:“把老妈放讲台上干啥?不是批斗会吧?呵呵。”
老妈随即说一句:“胡说呢。圆圆在上海现在干啥?”
保姆马上来一句:“看看,清楚哇。你妈妈清楚的很呢,一点不糊涂。”
夏华不爱听保姆这句话:“我妈本来就不糊涂,年轻的时候精的厉害呢,从十八岁学校毕业到北方学校工作,一直是单位的积极分子,优秀党员,还当过支部书记呢。我老妈可不是一般人。”说着又用手不住地梳理老妈的白发。她梳理的好仔细,一点也不嫌油大。她脸上表情也瞬时变得异常严肃,仿佛刚才保姆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保姆张阿姨虽然粗壮高大,但也异常敏感,低着头不做声。
老妈果然不糊涂,紧接着又问一句:“圆圆现在再上海哪家单位上班?”
“圆圆?好像是一家大型互联网公司,腾讯?”秋华端出来一把椅子,“让妈坐下,晒晒太阳。”
“对,”夏华把老妈扶到台阶下一片空地上,”看你小女儿想的多周到。所以,别想那么多事,跟前有我们两个女儿呢。”夏华故意把女儿两字说的很重。但她马上又担心张保姆敏感嘴不好。看看栽在四周的一圈高高直直的阔叶植物,故意含糊不轻第说:“唉,看来就是一层好,阳光多好,秋华,你过来,就是这么一圈,全是玻璃,顶上也是,怎么样?”
秋华马上兴奋道:“就是呀,太好了,原来觉得一层不太好,现在突然觉察出一层得天独厚的优越性。”夏华看秋华还想说下去,马上打断她,仿佛刚想起来一件事似的,说:“妈,是不是想你孙女了?要不改天让圆圆来杭州看看你?反正离得这么近。”
秋华马上说:“我嫂子现在就在上海呢……”
“你嫂子在上海,是去看圆圆呢。”夏华已经猜到了秋华要说吾若梅在上海的事,故意轻描淡写地接着说,“妈,她们有时间肯定会来看你的。来,张阿姨你看着我妈妈,我们去做饭。吃了饭,给老妈妈洗头发,还有尿不湿还够吗?”
张阿姨说:“尿不湿够了,她呢,有点不想用尿不湿。我给她管尿不湿,他老是用手摆手,说自己晚上能起来。”
这时,老妈嘴里轻声嘟囔:“吾能起来呀,床边有尿盆就行。”
夏华正要走开,马上提醒到:“不行,妈,晚上自己起来太危险,上次晚上自己起来摔了,还不汲取教训?来秋华,咱们做饭。”
一到厨房,夏华马上一脸严肃地对秋华说:“告诉老妈若梅在上海,可以。但千万不能这时候说三家轮流住的事。”
“为啥?”秋华一时不解。
“现在不是时候,一说,保姆听了不愿意干了。觉得你们要让老妈去外地了,瞎胡混吧。”
秋华顿时一惊:“就是呀。”
夏华拉开冰箱门,看看,悠悠地低声说:“你把这两条鱼,还有熟肉拿出来,放包里,妈妈一礼拜吃不了这么多,哎呀,妈妈牙不行,这些太硬,她咬不动。唉唉,先别拿下午走的时候再拿,不然坏了。”
秋华似乎有些心事,问姐姐:“今天来不及给妈妈看牙吧?我下午四点半多种就得和一个朋友见面,约好的。”
“啥事?不会又是炒股票的事?”
“不,是两个同学想坐坐。”
“哪儿的同学?”
“大学。”
“什么大学?就你们那成人大专?都是些老么咔嚓眼的了,还学啥学。”
“嗨呀什么叫老么咔嚓眼的,商学院总裁班,都是大腕,厉害着呢。”
“算了吧,我还不知道那些总裁班,都是些小公司小老板,花不少钱,就是想结识几个关系。”
“对呀,现在就得这样,不这样不行呀。”
两人正说着,保姆喊她们。
她俩快步赶过去,保姆正拍着老妈后背,着急地说:“刚喝点水,就呛嗓子。”只见老妈脸色涨红,撅着嘴使劲咳嗽,咳不出来。夏华拍妈妈后背,边拍边说:“不要紧不要紧,啧,”她面带忧虑地轻声说:“嗯,可能还是神经系统当面的毛病。改天需要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