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舅妈见我问了,也就简单的跟我说,只是讨厌他这个傻子,每天乱晃的样子。
等后来舅妈去洗碗,我们看电视的时候,这两个孩子才告诉我,这个人的确是我们的太姥爷,但不是亲的,他是姥爷的姥爷收养的一个孩子,那时候姥爷也才刚出生。
但是这个太姥爷十二的时候生了一场怪病,变成了傻子,具体的事,只有老一辈人知道。
而舅妈讨厌他,是因为舅妈和舅舅结婚的头几年里,一直想要个孩子,但是两人上了岁数,不太容易。等好不容易怀上之后,这个太姥爷王一方有一天突然发疯,导致舅妈早产,孩子不足月死掉了。
当天夜深,舅妈跟小妹睡在东炕,我和小弟睡在西屋,虽然正值夏季,但晚上还算凉爽。窗外的月亮也是又明又亮,不像城里,都是高楼红灯。
我虽然有些认床,但是因为今天路途遥远颠簸,实在是累的太困了,所以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但是这一夜我没睡好,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着我,很是难受。直到第二天早上,把王其的大腿从我身上扔下去的时候,才觉得顿时轻松了不少。
“忘了告诉你了,我睡觉打把式。”王其躺在床上,还不想起。
“快点收拾收拾,把被叠起来。”舅妈一听见王其的声音,就急吼吼的从厨房里过来,锅铲上的水还滴答滴答的。
“表哥。”王其可怜巴巴,一看就是想要我叠。
而我却故意大声的说:“行!哥来叠。”
“自己叠!”舅妈的吼叫声从厨房里传来,王其则一脸幽怨的看着我。
中午日头很足。
吃过午饭后,舅妈从厨房拿出两盆饭菜,递给王间:“送去吧。”
“刚才怎么没这道菜。”王间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打开盖子一看,其中一盆里小山似的红烧肉。
“哪儿那么多废话,一个小屁孩老吃什么肉。”舅妈把盖子盖上,示意王其快些去。
等我们两个端着这盆肉出去以后,表弟才告诉我,这一小锅肉是给太姥爷的。虽然舅妈记恨死了当年那件事,但毕竟人已经这么大岁数了,人又疯癫,看着也可怜。
“原来舅妈还挺心善的。”表弟口中的舅妈跟我昨天见得那个母老虎样一点也不同。
“表哥,你说什么呢。”王其白了我一眼;“你这样说,我可不高兴了。”
“我没那个意思。”
两家离得很近,没聊几句我们两个人就到了门口。
“太姥爷!吃饭了!”王其站在大门口边扯着嗓子朝里面喊边拿手敲挂在栅栏前的小锣。
过了好半天,才从里面出来人,但是眼前颤颤巍巍走来的这个人,与天给我的感觉是熟悉中带着些陌生。
“嘿,嘿,嘿。”太姥爷没有开门,一脸的傻笑,恨不得口水都要从满口黄牙中涌出。
“太姥爷,今天有肉。”王其大声的朝他说,好似生怕他听不见似的。
“肉,肉,肉。”太姥爷一听到肉这个字眼,就立马来了性质,伸出满是黑泥的双手,从栅栏处要,整个人都兴奋极了。
王其端着一盆肉,小心的往进送,生怕他那双脏手碰到自己。
“咦~”却还是被一双大手摸到,他嫌弃的不成样子。
太姥爷没有回屋,而是直接做到地上用手抓着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咦~”说实话,我看到这个场面也是有些嫌弃的。
但转念过去,心中也有些疑虑。这人明明和我昨天见到的那人是同一人,但为什么,他的动作形态会与昨天完全不同。昨晚的他虽然让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整个人身上都有一种威严的感觉。虽然上了年纪,身上却没有一丝异味很是干净,与今天完全不一样。
“你这孩子还挺礼貌,知道叫太姥爷,昨天陆嫣还叫他老头呢。”
我们俩需要等他吃完把盆子拿回去,我索性点起一根烟。
“我多有礼貌,不过,你可以试试不叫他太姥爷。”我看王其这小子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
“你小哥我年纪大了,别玩我。”我长吸一口烟。“怎么会,你可是我最爱的表哥。”
“老。。。”我后边的那个字还没等说出来,就发现太姥爷吃饭的手停了下来,转回身恶狠狠的盯着我。
我被看到有些发毛,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哈哈哈哈...”王其笑的忘乎所以,转脸就发现太姥爷已经盯上了他,瞬间脸上就没了笑意,反而一脸毕恭毕敬对他说:“太姥爷,对不起,我错了。”
王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加上九十度的大鞠躬,轮到我现在笑他。
就在我俩打闹期间,太姥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吃完饭回屋子里了。这时我突然有些心酸,实在不应该跟太姥爷开这种玩笑。
我们两个回到家送了饭盆后,王其非要缠着我去后山玩一圈,我实在拗不过他,只好陪着他去。
我们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了后山,最炎热的几天已经过去了,现在正是花草树长得最好的季节。
“表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爸带咱俩上山抓蝴蝶的时候了。”王其满脑子想的都是童年时的美好时光。
“是啊,什么都拿了,就连中饭都准备了六七样菜,唯独就是忘了拿花露水,凡是露肉的地方都被咬了个全乎。”
“后来手欠,全都挠破了,我妈拿白酒给咱们两个消毒,疼出了杀猪叫。”王其脸上还带着笑意,想想这些有趣的事,更开心了。
“对了,我舅呢。”我这时才想起来,还不知道舅舅去哪儿了。
“他去山东办点事,还有半个月就能回来。”
“那估计这次是见不到了。”我有些失落,我这个舅舅最疼我,每次回来都会变着花样陪我玩,那些日子是在父亲身边没有的。
“这次过年我们去你们那里,明年陆嫣也要高考了,我妈说打算在那边买个房子安家。”王其很开心。
但我心想这孩子还是岁数小,什么也不懂,舅妈家都是在这里肯定不会离开,而要买房子多半是因为表弟还有一年就毕业,真正要在大城市里安家的只有他一个。
“这是王家山么。”我们两个刚往上头走没多久,我就感觉这里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