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康安不知道她这个动作的意思,但看清了她的口中的牙齿,居然是圆形,呈吸盘状,而自己周围的绿色蛾子突然痛苦扭曲地乱飞,还企图攻击他,知道不对急忙闪离,他仅在避开时一点点大意,突然感觉脖子一疼,全身瞬间失去知觉,但头脑清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全部死亡的蛾子一起坠落。
黄小娥弹出金黄色的藤条把徐康安拉到她脚边,“知道我喷出的气里有什么吗?是我皇族最原始的细菌,进入任何动物的体内,首先就是控制主神经,我没让你像那些蛾子一样立即死去,是因为你体内养着我母皇的五脏六腑。”
黄小娥说完匆忙坐下调息,此时她才真真切切感到,那一口气,几乎喷出了她半条命,那些微型到看不见的细菌,是形成她生命的原始菌,身体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由于过于伤身,历代皇从没用过,而眼下祭祀时间已到,没有多余时间与之周旋,但不把他抓住,他很可能会毁了整个祭祀,迫不得已才用此招,其实,她最后悔自己小瞧了他,若早早处理了,何来今时之难。
黄树铭从旁边的树上飞跃到黄小娥旁边,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看着徐康安,看见一只老鼠钻出徐康安的衣服,他急忙抓住,顺手扔给一直在上空的锦鸮,“你吃什么老鼠?这是它的专属食物。”
锦鸮没有犹豫,张嘴接住并吞下,因为它一直由他喂养。
黄树铭恭恭敬敬地跪在黄小娥旁边,问:“皇,需要我的血补充体力吗?”
黄小娥有些疲惫地摇摇头,又用面纱遮住脸,“留着吧,马上就要开始祭祀,需要消耗更多体力,我上祭台前再用。”
徐康安想:“终于搞清楚你是个什么玩意了。”
地面的梅子和班长蒙了。
班长用气说:“我以为他在雾坑闭关修炼那么久,至少也能大战个三百回合,没想到没出人家三招,组装产品还是次,见到原装产品就趴窝,千辛万苦来到地球之子,变成专门快递五脏六腑的了。”
梅子又急又怕,“怎么办?怎么办?”
“跑!”班长见黄小娥正俯视着他俩躲藏的地方,知道要大难临头了。
“那个曾经意淫过我的癞蛤蟆和叛徒在下面,我不想脏了我的手,你去处理干净。”黄小娥说完飞跃到锦鸮背上,锦鸮长啸一声,降低抓起徐康安,飞向大祭台方向。
黄树铭领命追向班长和梅子。
青山绿水间,阳光下的白玉石大祭台,分外耀眼,且庄严肃穆。
各个家族的人,穿着属于自己族色的衣服,整齐排列于属于自己家族方向的大祭台上下,能立于白玉台阶上的人,都是年轻男女和孩子,每一面不过五千人,他们是经过精心筛选,用于繁育后代,叫人种,而立于祭台下方地面上的近一百二十万人,老少皆有,用于此次生祭。
只有属于东绿家族一面的台阶上下,仅有黄树铭一人,此时他以东绿大族长的身份,戴着法器,从地面走上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他面色青白,面无表情,走上第八层平台时,看到一个骷髅头,他知道,这是一千年前最后一次祭祀、脑袋被削落至此的东绿家大族长的头,一千年的风吹雨打,骨质早已酥松,他相信只需轻轻一碰,立即碎成渣,但他没有动,看着他空洞的眼孔依然望着天空,依然一副桀骜不驯、死不悔改的倔强,黄树铭不由咬了一下牙,绕开骷髅头继续往上走。
另外三家大族长已经立于第九层的顶部,还有三十名鼓乐手,黄小娥暂时不在,但她会准时出现,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等正午时分的到来。
黄小娥把徐康安放置在地下室,穿戴好华丽又庄严的祭祀法器,匆忙走出地下室,现在祭祀时间已到,她没有时间移出母皇的五脏六腑,只能等到祭祀完毕。
徐康安瘫软的躺在地上,身上没有任何捆绑,因为黄小娥觉得没有必要,细菌已经死死控制住他的主神经,他只会是一滩烂泥。
第一声鼓敲响时,黄小娥从祭台上空锦鸮的背上飘落,祭台上下所有的人,无不被她的仙姿惊艳。
黄小娥飘落在四大族长正中间,也是白玉祭台的正中间,此时第二声鼓响起,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原本要把血滴入镶嵌在白玉台中间一块磨盘大的黑金石上,可她发现自己的血不是以往的殷红,而是稀薄的粉红,知道是自己身体受伤太重,连召唤黑金石的能力都没有了,于是看了一眼黄树铭。
黄树铭无声地捋起袖子,割破左手腕迅速送入她口中,一套动作熟练至极。
另外三家族长表情平常地看着,可看着看着有些心惊,因为他们能看见黄树铭脸上的皮肤迅速皱缩,仿佛要被吸去身体所有液体似的,他们都明白这会要了他的命,但他们谁都不敢、也不会多言。
黄小娥还是有分寸的,前半段的祭祀流程里,四大辅祭缺一不可,她得给黄树铭留有站立的力气。
黄树铭身体不自觉地晃了下,缩水的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
黄小娥再次咬破手指,用殷红的血召唤出黑金石,她盘腿坐上。
第三声鼓声敲响,悠远悲壮的号角仿佛能够传遍地球之子,祭祀正式开始。
班长和梅子正在村子中间的石板路上飞奔,两边都是排列整齐的石板房,让梅子想起了野人父母的居住地,只是这里虽然光线明亮,却没有一点人气,荒草丛生,显然荒废了许久。
“为什么要用鼓?老鬼祭祀用鼓,野人父母帮我解蛊用鼓,现在又是鼓,敲得人心慌。”梅子心烦意乱,因为不知徐康安是生是死。
“乐,最初是为祭祀而生,现代音乐的始祖,而鼓是祭祀时必不可少的,震慑人心,晓于天地。”班长在前越跑越快。
尽管这里引力弱,梅子已经在草上飞,可还是追不上班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才刚停下喘口气,再抬头已不见班长的踪影,不由心一凉,这条路的尽头是山顶,他急忙往山头上追,正准备钻入像墙一样的绿色植物里面找,突然发现绿色植物居然是天香兽,吓得急忙后退,看着让他又爱又怕的天香兽,心想:难道班长被天香兽干掉啦?
班长突然从藤叶中钻出个头,“愣什么,快进来!”
班长说完又缩回不见,尽管有班长榜样在前,梅子还是好一会才给自己鼓足勇气,心惊胆战地拨开天香兽的藤叶钻进去,感觉自己像鳄鱼嘴里的肉,随时随地都会被吞噬,他趴在班长旁边,同样只把头露在天香兽外,俯看山下整个祭祀场,被眼前的宏伟场面深深震撼,好久才有反应,问:“黄小娥坐的黑石头起什么作用?”
“那是黑金石,磁场极强,生祭者的灵魂物质,就是人死亡后的脑电波,由四大家族族长法冠上的玉石吸收后,释放给黑金石,再由黑金石揉合成一股电波释放给黄小娥头顶的黄晶石,黄小娥乘机在其中输入自己的意愿投放给那个假月亮,就是莹石,莹石会自动释放到宇宙中。”班长看着梅子一脸蒙圈,心无比疲惫,想:让他听懂一件事,怎么就这么难。说:“黄小娥利用电波发短信。”
梅子终于明白,问:“她发向宇宙中,要找谁?”
“她的母星。”
“母星?她是外星人啊?”梅子震惊不已。
班长想了想说:“她确实来自外星,但不是人,是一尾细菌,被母星放在地球上做实验的,从她被放入地球开始,就一直想要回家,所以,历代皇祭祀时都会截取本该地球之子吸收的灵魂物质,加以转换利用向她的母星发信号,应该是要母星来接她之类的信号,而且,历代皇还做了另一个打算,用生祭者的血催快地球之子的生长速度,让它提前成熟脱离地球,如果母星不来接,她可借助地球将地球之子推向宇宙的机会离开地球,就算在宇宙中不能即刻找到母星,至少脱离了地球的束缚,更容易寻找。”
“她只是细菌,怎么有人的模样?”梅子觉得费解。
班长觉得解释得累:“细菌是可以钻入并控制动物细胞的,但是,当初以一尾细菌被放入地球时,就像知了猴的卵一样钻入地下,靠吸食树根汁液存活,而她的皇祖是吸收那棵一万五千年、吸足天地精华的万爪银活命、繁殖的,所以她身体的基础构造条件是植物细胞,脚不能接触地气,一旦接触就瞬间生根变成一棵植物。”
“所以,才把锦鸮的卵植入祸水身体里孵化,因为锦鸮是她祖祖辈辈必不可少的代步工具,卑鄙,恶毒,奸诈,狡猾,搞不好非洲那个既无法灭绝又来路不明的埃博拉就是跟她一伙的。”
班长现在没空理会梅子,生祭很快就会开始,他还没看清自己父母到底站在什么位置,不是他眼力差,是所有南蓝家族的人,穿着、打扮都一样,又是四十多万人,极其难找。终于,他在地面阵列倒数第三十五排中看到父母,知道他们被忠心蛊控制,眼里没有恐惧、善恶、对错、亲情,只会百分百听黄小娥的号令,就算他有本事,现在也救不了他们。
虽然黄树铭的血让黄小娥体力充沛,但她知道只是暂时的,支撑不了多久,身体损伤程度超出她的预判,无法完整地完成繁琐又耗时的祭祀流程,而且,在灵魂物质凝聚的力量中集中意念输入自己的意愿时,极其消耗体力不说,她还要空余一部分能力掌控全局,绝对不能让一千年前最后一场祭祀的悲剧重演。她不由瞟一眼黄树铭,见他精神萎靡且恭敬地立于一侧,放心了些,但是她依然决定缩减祭祀流程,减去一些无足轻重的程序,反正祭祀最主要是要人血和灵魂物质,颂咏完祭祀咒语后,直接跳到最后一个环节,她一声号令,生祭开始。
三大族长听懂了,却个个困惑,祭祀流程他们反复练习多遍,熟知每个时间段的细节,没想到刚开完头就直接跳到最后一项生祭,有些反应不过来,可地面上最外围、共四十万人已经干净利落得抹脖子结束。
因为距离远,梅子看不见那些人脖子喷涌的血,只见他们纷纷倒下,尽管他已经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恐惧到发抖,捂着眼睛叫:“怎么办!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班长捂住他的嘴,压着怒气压着声音喝止:“别叫,被发现就没命啦!”他看到自己父母还在,但下一轮必死无疑,紧盯着黄小娥的动作对梅子说:“把这副眼镜戴上。”
梅子接过眼镜,看了又看,根本不是真正的眼镜,镜架用草杆编制,确实有类似镜片的东西镶嵌其中,可透明度不高,有点发白浑浊,“这也太假了,糊弄谁呢?”
“不要在意颜值,要看功能。”班长说着戴上自己的。
梅子怕这又假又劣的眼镜散架,小心翼翼地戴上,再看外面的世界,青山绿水失去了色彩,所有的东西只剩黑白二色,“什么玩意这是?”
“少废话,看死人!”班长说。
梅子起初没看到任何东西,可在祭台上下众人发出嗡嗡的祝祭语时,那些死人的头顶---天灵盖,有一缕白雾一样的东西飘出,再由额头皮下钻出的蛾子牵引,往中间聚集,而后慢慢地凝聚成一股白光,白光共有三道,一个家族的人一股,凝结完所有的白雾后,蛾子牵引着白光飞向自家族长,白光瞬间钻入族长头上的宝石里。梅子仿佛明白了什么,更觉毛骨悚然,急忙摘下眼镜大喘气,问:“那白光是什么?灵魂?魂魄?脑电波?”
班长继续看着下面说:“你爱怎么叫都行。”
梅子看着手上的劣质眼镜,“你哪来这玩意?能看到这么诡异的东西。”
班长没转头,“你知道,狗眼能看见人类看不见的这些玩意,原因是它们眼睛里的晶体与人类不同,我也不知道医学界怎么称呼它们这种诡异的晶体,反正我知道狗和狼是同宗,眼睛里的晶体是一样的,我刚才挖一百多条狼的眼睛,利用月光之舞萃取出其种晶体,再用月光之舞微生物的特性保持晶体的活性,并将其凝结成片,我们的眼睛通过这个晶片,就可以看到狗或狼看到的东西。”
梅子觉得神奇至极,不是亲历,打死都不信,但也觉得班长不是人,“就为了看这个稀奇,你居然挖了那么多狼的眼睛,它们不是必死无疑啦?”
“没有,一条狼取一只眼,不影响觅食,再则,我可不是为好奇,是为了看黄小娥什么时候入定,如果不能确定时间,过早或过迟动手,我们都会瞬间毙命。”
“啊!你要对她下手?她睡着了都比你睁着眼清醒,不是找死吗?”梅子才知道他要干这事。
“害怕可以,就是别废话。”班长一直紧盯着下面。
梅子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好奇心更胜一筹,他做个深呼吸,再次戴上眼镜,看到除了黄树铭外,另外三个族长法冠上的宝石正将白光投放到黄小娥坐的黑石头上,问:“这是干什么?”
“信号也需要过滤转换,利用不同石质的磁场和放射物质,过滤杂质转换成可用信号源,而后再转到黄小娥法冠的黄晶石里,黄小娥用意念在信号波里输入她要表达的意愿,就是在灵魂物质中输入信息,那时是她全身心最投入的时候,也是自卫能力最薄弱的时候,看,信号波已经开始往黄晶石里转输,快了。”
梅子紧张得手心出汗,“如果不成功,我们是不是得玩完?”
“乌鸦,看,黄晶石开始往空中释放信号波了,她已经在输入信息,入定了,是时候了。”班长说着摘下眼镜。
“对了,你拿什么武器跟她打?”梅子此时才想到这个关键问题。
“好男不跟女斗。”班长说着往旁边的树上爬。
“你怎么不说你打不过她。”梅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还越爬越高,“喂!你怕锦鸮看不见你啊?”
班长没理会,一直爬上树顶,对着在高空盘旋的锦鸮,用洛巴特德语小声叫了一句,锦鸮顿时警觉,把脸转向他的方向。
梅子不知道班长干嘛自动暴露,他心惊肉跳地望着锦鸮,看不清它的眼神,但一定很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