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徐国梁在假徐康安的手离开脑门的瞬间醒来,有点迷糊,只知道自己瞬间失去意识,梦里出现了人头,和人头相关的事物全部回忆一遍,包括他看到过的每个人头的记忆画面,突然明白过来,徐康安大概就是用这种方式从他脑中提取信息,找到他藏在纽扣里的芯片,想:他明明已经有了芯片,不交出来,还当着陈建的面提取一遍,无非是受月光之舞之蛊的威胁,演一遍给陈建看。
假徐康安看到的和徐康安在电脑芯片里看到的一样,他先是愣着不动,而后举足无措地原地转一圈,又悲愤地干笑两声,像个神经病。
徐国梁奇怪,芯片在他那儿,他应该早已看过,何来这种反应?
陈建早已等不急,“过来输入我脑中。”见假徐康安站着不动,“陀陀让他听话。”
陀陀笑笑,突然拔枪,精准无比地爆了陈建的头,因为他只有头露在外面,陈建脸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改变,身体晃了晃,带着一脸的自信滚落身后的火山岩浆里。
“窝里斗!”梅子一跳一人高,高兴地想:给我们制造无数麻烦和危险的大坏蛋,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死在自己人手里,爽!但他看着旁边一排排无动于衷的五千人,疑惑地说:“不对,他们不是被注射了忠心蛊了吗?怎么不护主子。”
陀陀站到陈建刚才站的位置上,君临天下般地俯视着下面的队伍,感觉果然很好,自从跟了陈建就再没挺直的腰,终于可以直起来了,近乎疯狂地大笑几声,“地球之子的皇,就是我啦!”而后骄傲地解答梅子的疑惑:“他的忠心蛊只能在我们体内存活三天,最多不超过一个星期,就被我们的自身免疫系统干掉,他们一直都是在听我的命令行事,因为我给他们下了蚀心蛊,并且长期有效。”
梅子仿佛看到了电视剧或电影里的桥段,用扮猪吃老虎的方式窜班夺权,但是通常,编剧都不会给这种背叛又弑主的奴才安排好下场,他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想:会不会平白一道闪电击穿他的天灵盖,诠释老天不容?
假徐康安问:“蚀心蛊也是从《万蛊解析》的书里学的?”
“对,只可惜我看不懂洛巴特德族文字,所以才要依靠陈建翻译,这些年我忍辱偷生、卑躬屈膝,为了驯养蛊细菌生死几次,为的就是今天,陈建已经把我需要的全部办齐,可以消失了。”陀陀对假徐康安说:“来,把信息输入我脑中。”见假徐康安不动,他往下走两步,布满疤痕的脸更加阴森恐怖,“非要我动用月光之舞吗?”
假徐康安面无表情地向他走去,半路停下,“你说月光之舞是吧?还给你!”
假徐康安一张嘴,银白的月光之舞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全部飞向陀陀,陀陀瞬间成了月光之人,哀嚎着挣扎着,本能地往后逃。
梅子不知道假徐康安何时将月光之舞驯化成他的,看着陀陀的四肢线条越来越细,陀陀仿佛成了会发光的人形骨架,他知道那是被月光之舞啃食的结果,估计最后连骨头都不会剩。
陀陀还在挣扎后退,结果和陈建一样滚进了火红的岩浆里。梅子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人性,眼睁睁地看着两条鲜活的生命在面前消失,他居然感觉不到一点点惋惜,还幸灾乐祸。突然看到一个黑影跳到陀陀刚才滚落的火山口边缘,他立刻认出那是老黑,心顿时一凉,边跑边叫:“老黑不要去,他是坏人,该死,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控制你,你自由啦!”
老黑回头望了一眼梅子,在梅子即将抓到它的时候跳了下去,而梅子因为跑得太猛,又控制不了重心,也往下滚,幸亏假徐康安及时弹出藤条将他拉住。
梅子被拉上来后,仿佛不知道自己又经历一次死亡似的,瘫坐在火山口边缘失声痛哭,他知道对主人忠诚是狗的天性,特别像老黑这种极其聪明的狗,眼里没有生死,只有跟随。可梅子就是想不开,这么优秀的狗怎么就落在坏人手里,坏人对它那么坏,它都不记恨,还生死相随。
假徐康安不耐烦地说:“别哭了,它在雪山撞断肋骨,伤及内脏,腐烂不说,已经引起肺部感染,就是现在不死,也活不了几天。”而后走下几步对徐国梁说:“有皇帝梦的不止他俩,该你上场了。”
徐国梁恨恨地看着火山口,“陈建自负才庸,陀陀更是不堪一提,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等待大局已定再行动也不迟。”而后对假徐康安坦然一笑,问:“你怎么知道最后一定是我?我脑中的?”
班长刚才只看了人头信息,并没有看别的,说:“我对你那些垃圾信息没兴趣,那本《万蛊解析》里的蛊术,是黄小娥的皇祖宗针对洛巴特德人最单纯干净的基因和细胞研制出来的,对外界人根本不起作用,即便有作用,也是短暂的,所以陀陀说这些人是被他下了蚀心蛊而听他的话,就假了,他的月光之舞下在我身上有用,那是因为我是洛巴特德人,不过最终还是被我驯化了。”
徐国梁又问:“我知道你已经知道我养育你是为了利用你,但我从来没有暴露过最终的目的,之前烤衣服的时候你就说我狼子野心,我哪里露了马脚?”
“你的机器人,功能那么多,怎么可能连最基本的生物探测功能都没有?你那么容易中了陈建的埋伏,是你有意让自己落在陈建手里,借助他的力量进入地球之子,表面上你被动,处于下风,让陈建觉得你不堪一击,其实这些年你一直都在关注着陈建的动向,陀陀在利用陈建,而你又在利用陈建和陀陀,陀陀让这些他认为被他牢牢控制的人配合陈建演戏,你又让这些人配合陀陀演戏,最终的操盘手是你,你怎么控制这些人的?该不是像对待梅子那样,在你的诱骗之下做了埋皮炸弹吧?”
“想要一个人绝对听话,唯一一个办法,就是把他的生死握在手中。”徐国梁不再遮遮掩掩,也间接承认。
梅子确实为老黑伤心,但有一只耳朵在听他们说话,听到他们说自己名字,还提到炸弹,于是起身走下来问:“什么炸弹?”
假徐康安回答:“你胳膊上他给你埋下的发射器,其实是炸弹。”
“不可能!”梅子说着就用手去抠。
假徐康安急忙抓住他的手,“别碰!”
徐国梁羡慕地看着假徐康安,“埋入皮下你也能觉察,你现在的能力真是让我喜欢又忌惮,确实带触动装置,必须在0·001秒之内取出并扔出去,才不会被炸死。”
“爷爷别开玩笑。”梅子根本不信,连怀疑一下都没有。
徐国梁无视梅子,对假徐康安说:“机器人也能引爆炸弹,一样要在0·001秒内砸碎它,让它百分百报废,否则就算我死了,它依然会按照我输入的指令引爆炸弹。”
“你是在告诉我杀了你也没用,对吧?”假徐康安在心里已经把徐国梁撕得粉碎。
“所以你要听话,这帮蠢货只能对付一下动物,黄小娥还得你来杀。”
“等一下!等一下!你们怎么说得跟真的一样,爷爷?”梅子脸上写满问号。
徐国梁毕竟是个人,还有一定的人类情感,估计他自己也觉得羞于面对真诚善良、绝对信赖他的梅子,别开脸,点点头。
梅子觉得炸弹提前爆炸了,把他的脑子都炸没了,眼神空洞,愣愣地站着不动。
一声尖叫划过夜空,月光里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左边天空飞来,同时假徐康安闻到一股味道,这种味道只有两个人有,代表两种不同的结果,死亡或新生。他发现味道不是来自空中,而是地面,他万分紧张地望着散发气味的左前方。
徐国梁大声命令:“准备!”
所有人的枪口齐刷刷地瞄准空中的巨鸟,但那鸟只在上空盘旋,仿佛知道似的就是不飞入枪的射程之内。
假徐康安感觉气味越来越浓烈,可他还是确定不了到底是哪一个。但已经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跌跌撞撞往这边跑,他立刻确定不是黄小娥,因为黄小娥在自己的地盘上绝对不会如此狼狈,他果断地迎了上去。
徐康安的样子把假徐康安吓一跳,因为他现在的外形就是黄小娥,甚至考虑到男女有别,犹豫要不要伸手扶他。
徐康安看看空中盘飞的锦鸮,知道他不敢靠近,一屁股瘫坐在地,“奶奶的,累死我了。”
听到徐康安的男人声音从这柔美的女人体内发出,假徐康安觉得可笑,但最高兴的是他平安无事,一直绷着的心终于放松了。蹲在旁边打趣道:“怎么,被自己生的搞这么惨?”
徐康安咬牙着说:“原本我在有光亮---就是假太阳照耀的那一面,被它追得没处躲,我就想,鸟类的夜视能力都差,我跑到这黑暗的一面,它不就看不见了吗,可它还是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我,几次险些被它掠去,后来我才想起来,他娘的鸮跟猫头鹰是老表,夜视能力极强,所以我只能往这火山口跑,因为这里的硫磺会熏的它睁不开眼,你说你,当时把它搞死了不就省事了,还梦想着拿它在黄小娥面前邀功,结果还不是被人家撕了?”
“我那还不是想混入他们给你当卧底吗。”
“你也有单纯到愚蠢的时候?你把人家妈都喂了鸟了,撕你都是轻的。”徐康安说话的时候看着不远处的一切,他从气味上已经知道这些人的存在,包括徐国梁,他望眼傻愣愣的梅子,问:“梅子怎么啦?你拿虫子吓他啦?”
“要是虫子就好了,徐国梁为了控制我---是你,在他胳膊上装了埋皮炸弹,他刚才知道真相,大脑反应不过来了。”
徐康安知道梅子反应不过来的原因,不是被炸弹吓的,是接受不了徐国梁现在的真面目,自打自己从幼儿园把他领回家那天起,他一直把徐国梁当亲爷爷一样亲热着、尊重着、毫无保留地信赖着,爷爷就是慈祥和善良的化身,突然以一副诡计多端、阴险狡诈的面貌出现,还把阴谋诡计用在他俩身上,他那本就运转缓慢的大脑不卡机才怪。
当徐国梁看清正走来的女子时,仿佛见了鬼,心惊胆战地想:黄小娥,他俩刚才在那边说话的熟悉劲,难道徐康安已被她控制?
徐康安看都没看已经防备着退到一边的徐国梁,走到梅子面前,拍他一下,给他个笑脸。
梅子看一眼,又看一眼才有反应,蹭地往后一跳,“黄小娥!”
徐康安揭下面纱,露出他只有头发、额头、眼睛像黄小娥、鼻子嘴巴还是徐康安的、极不协调的脸,而后双手在脸上一阵搓揉,手拿开后,露出自己本来的样貌。
梅子和徐国梁同时惊呼:“徐康安?!”
梅子是惊喜的叫。
徐国梁是震惊的叫,他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的。
假徐康安双手同样在脸上一阵搓揉,变回班长。
徐国梁受惊过度,趔趄着往后退,但也仅仅十秒钟,立即恢复正常,表情阴冷又自信,“我不管你们在什么花招,最终都得按我的要求办事。”
徐康安已经对他没有一点点祖孙情,甚至厌恶他现在的嘴脸,淡淡地说:“班长说你在梅子身上装了炸弹,我不信,你爆一个给我看。”
班长不知道他要干嘛,急忙警告:“0·001之内取不出,可能真的会爆炸。”
徐国梁笑得阴恻恻的,“为了脱离我的控制,你宁可舍弃梅子,不比我善良。”
这话刺激不了徐康安,而梅子一脸空白相,他觉得连思考一下的必要都没有,若让徐康安舍弃他,他会先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扔了。
徐国梁没有看到想要的表情,继续说:“放心,我不会引爆梅子,但一样可以爆给你看,机器人准备,引爆编号7803。”
那边人群里传来绝望的悲嚎声,所有人也瞬间撤离那人左右,但那边没有预想的爆炸声。
徐国梁惊异,机器人没按命令引爆,无法置信,再命令一遍:“机器人引爆7803!”
人群里依然悄无声息,没有悲嚎声,也没有爆炸声,徐国梁怀疑是不是机器人出了故障。
徐康安还是淡淡地语气:“他没出故障,在它出厂的前一刻,我潜入工厂,解开了你设定的秘密,给它输入一道指令,我是最终下达指令者,就是说,我不在它听你命令,我在的时候,只听我的,我不下命令它不会做,0·001一秒是吧?”
班长没看见徐康安有什么动作,火山坑里传来爆炸声,而梅子胳膊上、埋炸弹的位置正在流血,显然已经取出,火山坑里的炸弹肯定是梅子身上这玫,没想到他的动作竟能快到如此地步。
徐康安仿佛没事人一样,也不看徐国梁死人一样的脸,嗅一下空气,“之前有陈建、陀陀、老黑的气味,人呢?”
班长看着火山口说:“都去那坑里了。”
“好归宿,当不了地球之子的皇,当个魂也证明他们没白来,只是可惜了老黑一条好狗,对了,你有没有把老黑脖子上梅子的玉龟取下来。”
“没有,不对,是自打陀陀挟持我们开始,就没见老黑戴过。”班长说。
“一定是它主子陀陀见那东西值钱,占为己有了,现在人死了,找都没地方找去。”徐康安转脸对梅子说:“回去你就等着挨吧。”
“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就目前来说,回不回得去,还两说。”班长仰望着空中不肯离开的锦鸮又说:“估计大部队很快就到。”
“是该干正事了。”徐康安大声对人群说:“我知道你们的压缩饼干都有编号,把02号,就是最底部一层的第二袋,找出来给我。”
“几千袋!你是饿了多久要那么多?”梅子想到压缩饼干就想吐,那压缩饼干如一元硬币大,五枚硬币厚,像粒灰色的大药片,虽说都是动植物萃取的精华,一粒够一天的营养,可受不了肠胃空荡荡的难受感。
那些人个个聪明,知道现在掌控自己生命的是谁,急忙照做。
徐国梁沉默了这么久,总算贯通全局,对徐康安冷笑着说:“我猜那肯定不是压缩饼干,现在想想,看着是我们靠自己的努力精心谋划才进来的,其实是你精心谋划的结果,你才是后面那只黄雀。”
徐康安冷漠地转开脸,“算不上,我只是顺应你们的计划,让班长给你们带带路,顺便牵扯住你们的视线让我脱身,再借助这些人带点东西进来,目前来看都按计划实现了,只有一样是我失算,原认为陀陀学了那么多《万蛊解析》里的蛊术,要控制梅子一定会用书里学来的某一种,那书里的蛊对外界人没用,陀陀施蛊后只需班长点醒梅子,让梅子在陀陀念咒时,配合演演戏就行了,可没想到他居然用传统的五毒蛊,让梅子吃足了苦头,也幸亏班长聪明,利用原始洛巴特德人解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