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徐康安边问边四下看,这是一栋老式宿舍楼,两头是楼梯,中间是走廊,走廊两边都是房间,走廊长约六十米,两边都是关着的门,很安静,估计一层不住学生,廊灯虽然不怎么亮,还是能一眼清到底,没有班长半个影子,以班长那一步一瘸一僵硬的走路速度,这么短的时间内,绝对走不到走廊另一头的楼梯。
“人呢?”他不耐烦地拍一下梅子的肩,这一拍没用多大劲,梅子居然“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徐康安这才发现不对劲,惊叫“梅子!”巨腹令他没法蹲,索性跪在地上,慌乱地又摇又喊又掐人中,梅子跟植物人一样没任何反应,只是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面前关着的房门。他试试他的鼻息,呼吸正常,稍微放点心,心想:或许是班长调皮,冲他扮鬼脸,把他吓晕了。
他将梅子放平在地上,转头看着门想:梅子晕了还要盯着这扇门,估计班长八成是进了这个房间。他抬头看看门头窗,没有灯光,应该是没人住的房间,或许是班长以前藏了什么重要的秘密在这里,死后不放心来看看,那梅子疯跑个什么劲儿,难道他也有秘密藏在这里?这里···这里···。徐康安突然想明白了,头皮一麻,恨自己反应迟钝,这里的这扇门,不就是梅子看了一晚上的、那扇窗户的房门吗,是那位漂亮眼睛的房间。听梅子说过,学校为了方便双腿瘫痪的漂亮眼睛,特意批了单间给他们兄妹,方便哥哥照顾妹妹。之前还听梅子念叨:她哥哥这几天都不住学校,也不知道谁在照顾她。也就是说,现在漂亮眼睛是一个人在房间里。
他的冷汗是真的冒出来了,如果班长真的进了这个房间,算算也有两三分钟了,之前在外面看窗户时,灯是亮的,现在灭了,这是不祥的信号。他跪移两步,使出所有的力气推门,门纹丝不动,将耳朵贴在门上听,没有任何声音,他心惊胆战地想:难道已经发生了无法挽的回悲剧?
他决定喊人来把门弄开,但还没来得急张嘴,一晚上都非常给面子的肿瘤,此时开始作痛,而且疾速剧烈,疼痛感瞬间窜遍四肢百骸,别说喊人了,连气都喘不过来。而且,此次剧烈的疼痛还让他产生错觉,居然感到肿瘤在肚子里蹦,他明白,这是疼抽筋了。
梅子猛然坐起,晕头转向地问:“怎么啦?怎么啦?”接着尖叫:“啊!疼!”低头一看,是徐康安的手在狠抓他的大腿,满头大汗地倒在地上。梅子知道他又疼了,一把把他搂在怀里,“你可不能挂在这里,你听你听,救护车来了,咬牙坚持。”
此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漂亮眼睛的房门打开了,房间灯也亮了,走出一个人,是班长,一脸焦急的喊:“救人救人!她晕过去啦!”差一点被堵在门口的他俩给绊倒,他低头一看,意外又惊诧地问:“你们怎么啦?啊?徐康安是你!你不知道你离开医院很危险吗?救护车是你们叫的吧?我去引路。”
班长说着往外奔,他俩看着身体正常、大脑反应正常的班长,傻了,徐康安疑惑地想:是我们不正常,判断错误?
梅子呆得合不拢嘴,他的脑袋变成了苍蝇窝,嗡嗡响,口水滴在徐康安脸上都不自知。
剧烈的疼痛徐康安受不了,可梅子的口水又在他受不了之上加了恶心,此时没影的老黑回来了,张嘴伸舌呼哧呼哧大喘气,跟刚冲刺完一万米似的,与班长擦肩而过时没有任何反应,这是它平常对待路人的态度:你不存在。也不管徐康安愿不愿意,先用舌头给他洗把脸,这一人一狗的口水,恶心得徐康安很想现在就一头碰死。
梅子现在没空骂老黑不讲义气,他更关心漂亮眼睛的主人黄小蛾,睁圆了眼睛看房间里的她,她坐在轮椅上面冲门,还是戴着口罩,只是此时闭着眼睛,头歪向一边,一袭白色长袖连衣裙包裹全身,若不是怀里有个徐康安,他一定冲过去,焦急地问:“班长说她晕了,为什么?班长那狗日的对她干了什么?”
梅子将头拼命往里伸,眼睛一刻不停地寻找,黄小蛾背后是窗户和写字桌,桌子两边两张床,学校标配的衣柜,再无他物。“她的藏獒哥哥怎么还没回来,这么要命的时候他死哪儿去啦?”
徐康安知道梅子给人取外号纯粹顺嘴胡诌,只因人家哥哥宝贝妹妹,不喜别人靠近,就给人家哥哥取了‘藏獒’,给他也取了个外号‘祸水’,还曲解其意,说人家是红颜祸水,你是祸害红颜的祸水。梅子的问题徐康安回答不了,但有个疑问:“你刚才是···怎么了,被班长吓晕啦?”
梅子听问,皱着眉头,困惑的说:“我当时是害怕,见班长进房间,我担心她,也想跟着进去,我不能十分确定,但仿佛好像看到一只虫子从门里飞出,之后感觉像是脖子被蛰了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说着摸摸被蛰过的地方,“也没什么特别感受。”
梅子的第二怕,各种虫类。徐康安白他一眼,“世间有什么虫子能让人瞬间失去知觉?肯定是你自己过分紧张害怕,又看到你最怕的虫子,两下作用晕厥了。”
徐康安忍着痛说完,转脸打量房间里的黄小蛾,他从没见过她,她的信息都出自梅子之口,也不知道她的眼睛是否真的漂亮,反正他也不感兴趣,他只是奇怪,为什么班长在他和梅子、老黑都确定死亡的情况下,进入她房间才几分钟,就又活生生的走出来,而她又因何昏迷?
医生到后,做了简单的急救,救护车上不可能有杜冷丁,他们给徐康安注射了一针镇痛剂,效果寥寥。
检查黄小蛾的医生说:“快走!心跳微弱。”
徐康安一阵心凉,忍不住地想:班长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梅子一直搂着徐康安没松手,此时看到也在帮忙的班长,想到这救护车是为他叫的,还被他吓得尿裤子,现在连黄小蛾都危在旦夕,心底生恨,把徐康安放好,过去一把揪住班长的衣领拽到走廊一边,恶声恶气:“给个解释!”
班长抱歉的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真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我最近在学习魔术,刚才的魔术是有些恐怖,我只不过想···”他转头看看担架上的黄小蛾,眼神很复杂,“跟她开个玩笑,没想到把她吓晕了。”
梅子眼一瞪,“什么魔术能魔到腿断、腰折、心绝跳、脑爆浆?!”
班长一脸自责,“请原谅我不能违反魔术界的规则,揭底等于自摔饭碗,我只能说,一切都是障眼法。”
梅子一时闹不明白他所说是真是假,虽然满心疑问,但目前徐康安更要紧,只能暂时先放过他,卯足了劲捅了班长一拳,班长顿时捂着肚子满脸痛苦地蹲在地上,梅子咬牙切齿地说:“黄小蛾若死了你陪葬。”
担架只有一个,黄小蛾用了,梅子只好抱着徐康安,出来准备上车时,他们听到跟着救护车进来的学校保安用对讲机大叫:“快叫防暴队!狗!院子里全是狗!全是狗!···”
梅子放眼一望,惊呼:“妈呀!”
梅子的惊呼让徐康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他环视一周后,还是很震惊,若是在白天,他一定以为是在开流浪狗展览会,道路上草坪上全是狗,大的小的黑的白的花的黄的,至少有两百条,还品种齐全,都齐刷刷地注视着他们,不,准确的说,是注视着梅子腿边的老黑,好像在等待它的命令,此刻他们明白了,老黑不是逃跑,是搬救兵去了。他们知道老黑在流浪狗界混的不错,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号召力,短短几分钟就招来这么多狗。
徐康安看到梅子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也是,无意中收留的流浪狗,居然是流浪狗的扛把子,最重要的是,他是扛把子的主人,等于拥有了个狗部队。但他转念一想,又感觉背脊发毛,听梅子说过,有一次他在街上与两个混混发生矛盾厮打在一起,老黑两声叫,来了三条狗,把两个混混追得满街跑。今晚,它竟然叫来这么多,也就是说,在老黑当时的判断里,必须得有这么多狗才能对付得了当时的班长,人眼可能出错,但老黑是通过人体气味辨别人是死是活,难道班长的魔术不仅骗过老黑的鼻子,还释放出强大而又恐怖的气味素,让老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这可能吗?还是说,班长当时真的已经···
梅子满眼溺爱地对老黑说:“让它们散了吧。”
老黑汪汪几声,所有的狗在二十秒内消失无踪,像玩快闪,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傻眼。
医生不叫家属,梅子进不去急诊室,只能在门口等,脑子里还在想刚才的事,把从看到班长躺在地上之后的经历,全部回放一遍,实在想不通魔术的障眼法怎么能给人那么真实的感觉,不仅没想出头绪,还又把自己吓一遍。一阵窃窃私语声引得梅子抬头,落地玻璃前站着几个人,边看外面边说着什么,梅子好奇,也是实在无聊,于是也走到落地窗前,看见医院的路上有一群人,大概三十多个,大多数都是老年人,双臂自然垂在身体两侧,一步一蹦。
一个年轻男子小声道:“你们说这帮老头老太太,为了健康长寿,什么怪招都有,虎舞鸡舞,现在这又是哪门子怪舞,依我看,把双臂向前伸直,就和恐怖电影里的僵尸跳一样,不如就叫僵尸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