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康安有点蒙,困惑地问:“明知我要进雾坑,又何必多此一举?”
“陈建的顾虑应该是你的身体状况,怕你翻山越岭速度慢,死在半路上,所以才把我们逼的跳崖,让我们走地下河,当然,他肯定知道蝰蛇会来救你。”
步步凶险
徐康安还是无法相信,自己这一路几次死里逃生,都是别人安排好的戏码,“目的呢?把我赶进雾坑,他有什么好处?还是把我当探路石?”
“我是真的不知道。”班长没说假话,他思考过,想不出陈建真正的目的,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次陈建要杀的人是自己,这是嫌他碍事了,但令他极为恐惧的是,此次埋伏的人中,有一位用蛊高手,可以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咦?你胳膊的伤口上怎么有绿毛?”梅子无意中看见他被老黑咬伤的伤口上覆盖一层绿毛。
徐康安打开爷爷的手机电筒,雪亮的灯光下,班长的伤口上真的长满如发丝一样细软、绿茸茸的毛,至少有三寸长,他认为可能是从水里带上的水草,不由伸手去拽。
班长避开他的手,平静地说:“这叫真菌蛊,播撒在空气中无色无味,此蛊菌嗜血,遇血就上,进入体内后,直至吸干人或动物身体里的所有营养为止,有点像冬虫夏草,虫子被菌丝侵入,最后把虫子当作养料吸干,这个蛊菌应该在我们没到之前就撒在空气中了,所以我没有察觉。”
班长的平静表示他早已知道自己中蛊,可徐康安无法平静,惊慌失措地伸手要帮忙拔,“赶快拔扔了?”
班长又避开他的手,“如果这么容易,还等你动手?现在就是把我胳膊砍了也没用,在它们进入伤口的瞬间,根须已经顺着我的血管走遍全身,拔不净的。”
“知道怎么解吗?”梅子又急又怕。
“只有壁画中的皇会解此蛊。”
“这不废话吗,你自己都说她死了一千年了。”梅子低头凶老黑,“都怪你!”转而一想又对班长说:“怪我,不该好奇去摸树,否则它就不会因护我而让你受伤,真菌蛊也就没有机会进入你身体的机会了。”
“能···活多久?”徐康安怕怕地问。
“你没机会给我收尸。”班长说着拿起衣服向老鬼走去。
“呸!跟谁想给你收尸似的。”梅子扶起徐康安,“他咒你先死。”
徐康安安抚道:“没有他的药,我已经死过了。”
梅子小声说:“自打那晚魔术诈尸后,班长性情变了,以前开朗幽默,爱说爱笑,走到哪儿都亮着他的招牌白牙,现在总驴着一张脸不说,说话还阴阳怪气的。”
班长是高二转学到他们班的,梅子迫于父母的压力,经常回去上课,所以对班长多少有些了解,那时徐康安已经常住医院,上课的时间,连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做不到,对班长的过往知之甚少,无法做对比,但经他这几天的观察,从地下河出来后,班长始终给人心事重重的感觉,好像有什么重大的决定无法定夺,神思游离,若为雾坑的财宝,勇往直前就是,有什么好困惑的?而且,他鬓角的蓝色胎记越来越淡,几乎消失不见,胎记不是跟随人一生的吗?徐康安又想:或许是自己见识太少。
老鬼站在一座巨大的石门前,借着火光看得很专注,知道班长到了,说:“这两扇石门,要不就是太厚太重,要不就是后面有顶门石,我试过无数次都推不动分毫。
梅子用电筒照看,石门上刻满花鸟鱼虫飞禽走兽,重点是没有一样是他见过的,感觉都似像非像,比如衔着门环的异兽首,两只耳朵像驴,却长了一个犀牛一样的独角,脸型和獠牙又像狮子,怪异又威武,再说门环的高度,姚明用扣篮的高度也够不着,分明就没打算给人敲,梅子越看越郁闷,“老鬼,你有没有搞错?这门怎么跟要进地狱似的。”
“墓地,不就是地狱。”班长说着走过去,双手按在右边半扇门上,用力一推,门开了,只不过他不是往里推,而是往右边石壁里推。
老鬼后悔不迭到跳脚,“我怎么就没试试左右开?否则也不用多等这么多年啦。”
梅子嘀咕:“脑短路比我严重。”他用爷爷的手机强光往里照,居然看不见底,甬道又宽又大,能容四辆轿车并行,见老鬼和班长已经进去,他和徐康安、老黑跟着进,梅子嘴不停:“这门开得也太容易了,一点难度和危险都没有,我都不习惯。”话音未落,砰一声,门自动关上,把他吓得一机灵,急忙就按照班长的方式推,门往外移动了一点,之后再也推不动,又推另一半门,也不动分毫,心慌:“我们出去怎么办?”
“它有两条滑道,从外往里推,力度重心虽然是往左或右,可还是得往里带一点力才能推开,只需一点点力,它就会进入里面一条滑道,岩壁留有门行走的空间,门可以推开,从里往外推,门因为力度就会进入外面一条滑道,那条滑道以石壁封堵,你现在就把它推入了石壁的那条滑道上,根本别想推开,这种门叫一面死,有进无出。”班长边走边说。
徐康安和梅子顿时心凉,不过不进来怎么找妈?
老鬼一直急匆匆地走在最前面,他好像根本不在乎出不出去。
梅子想到外面陈建的人,“那他们要进来岂不是和我们一样容易?”
老鬼自信地说:“我配的薰蛾药草和熏鱼药,不是他们能够随便搞到的,他们进不来。”
梅子不屑地说:“你在山里蹲傻了吧?现代化学灭虫济和毒药,神效神速,灭它们分分钟的事。”
徐康安不解地问班长:“那他们直接进去就是,干嘛一定非要我们先进?”
班长不耐烦,“都说了不知道。”
徐康安想:如果一切真的都是陈建安排好的,那就是说,这些年,自己和爷爷一直都活在陈建的监视里,他们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没有隐私可言。徐康安不由打个激灵,转念又想:他这些年都没动手,是时机未到,还是地下室的那道门令他无法得逞?他监视他,自然知道他那晚进地下室,可是,那晚究竟是谁正常地打开了地下室的门?除了正常开启,任何一种方式爷爷都会提前察觉,也不会因救他而死。
老鬼举着火把边走边看壁画,说:“这些浮雕壁画好奇怪,每一幅壁画上都雕刻着一只异兽,奇形怪状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妖,世间哪有老鹰头上长双角、尾如蛇的,不过按葬制,墓道的壁画应该是墓主生前的生活场景,可这里除了花鸟鱼虫和奇形异兽,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
“鬼知道!”壁画里异兽的荒诞长相令梅子恐惧。
“班长,你父亲的笔记里是怎么记录、解释这些壁画异兽的?”徐康安需要更多关于雾坑的信息,看能否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推算出陈建的最终目的,早做防备或者断其后路。
班长没回头,“没写,那只是工作笔记,只记载他经历或见过的事与物,又不是雾坑使用说明书。”
徐康安被怼得一时无语,前面的老鬼接话:“你的意思是,你父亲进过雾坑,还作了记录?”
梅子嘴急,“是啊,不只是他父亲,还有祸水···”
“嘘!”班长突然停下,禁止他们出声,静听了一会说:“大部队来了,守墓道的蛾子,比外面的蛾子狠。”
“也有毒?”梅子惊问。
“没有毒,”班长心不在焉地回答,精神都集中面前的一幅浮雕壁画上,“直接生吃。”
梅子刚放下的心又怦怦跳起,并且听到了由远而近的嗡嗡声,从声音上可以判断来速极快,说:“怪不得那帮家伙不肯先进,是想让我们替他们扫雷。”见班长看得忘我,叫:“你他娘的还有雅兴欣赏壁画?”
徐康安觉得班长不会如此儿戏,定是这壁画里有文章,于是他也仔细琢磨面前这幅头顶两根长翎、嘴露獠牙、勉强可以称作为鹿的怪鹿,企图参透其中奥秘。
梅子借着灯光已经看到喷涌而来的蛾子大军,又怕又气地吼:“班长你个骗子!这哪是蛾子,分明是插了翅膀的猪!”
班长好像找到了关键点,拉过徐康安的手,用匕首迅速划破指尖,再把它手指按在怪鹿的石头牙齿上。
徐康安已经看见,众多牙齿中,只有这颗牙齿上有一个针眼大的孔,刚才班长应该就是在找这个孔。
班长说:“墓道太长,蛾子太多,我们绝对走不到陪葬墓室的正门,希望这里可以进去,不过还得看它认不认你的半血。”他回头看看近在咫尺的蛾子,和已经开打的梅子、老鬼,说:“我去帮忙,壁画不动你千万别移开手。”
蛾子密密麻麻,老鬼不用瞄准也能百发百中,砰砰两枪,蛾子哀嚎着掉落,他没有机会再装子弹,把猎枪当棍子使。梅子边跳边叫,他手里除了那个板砖似的手机,没有其他东西防身,只能又躲又逃,老黑腿伤未愈,既要保护自己又要帮助梅子,有点顾头不顾脚。班长腾空跃起,甩出一把湛蓝的玫瑰,把围攻梅子的几只蛾子击落,缓手把从猎人尸体上得来的砍刀扔给梅子。梅子终于有了防身武器,没招没式,哪里需要往哪里砍,一改刚才的怂样。
徐康安能感觉出,手指的血不是自然流出,而是被吸取,但班长的话也让他明白,这门能不能打开取决于他的血,半血的意思,重点应该在于母亲那一半,蝰蛇不就是因为他身体里流淌的母亲的血而放过他们的吗。一只被班长砸死的蛾子掉在他脚边,吓得他险些移开手,他定定神,细观这蛾子确实是蛾子的长相,只是过于巨大,通体莹绿,至少也有二百斤,一对短小的翅膀,头顶一对晶亮的复眼,两根触角如老式电视机上的接收天线,瓣状嘴大张,如同一个绿森森的洞。他就想不明白,那一对短小的翅膀,怎么带得动二百斤的身体,完全违背了飞行动物翼宽体小的比例原则,可蛾子飞得极为轻松灵活,翻转腾挪比普通的鸟还迅速,而它们仿佛不知死为何意,依旧滚滚涌来,想杀干净是不可能了,三人一狗拼尽全力形成的保护圈,也只是让蛾子暂时攻击不到他。
蛾子的尸体已经堆成山,可蛾子依然铺天盖地地飞来。气喘吁吁的梅子、老鬼、老黑,浑身溅满绿色浓稠的黏液,分不清是蛾子的血还是体液。而班长或许因为中蛊,动作速度都慢了下来。
梅子大叫:“班长!想想辙,我宁可掉茅坑淹死也不想被这些假猪拱喽。”
“就是打比喻,也找个干净的死法比。”班长边打边说:“就看门认不认徐康安的半血。”
“你什么意思?若它不认,我们就真的喂猪?”梅子砍飞头顶的蛾子。
“是这个意思,每一块浮雕门都隐藏着一个血池,只有东绿家族人的血可以打开这些浮雕门,他母亲是东绿家族的人,但他父亲是汉人,现在就看是他母亲的基因强势,还是父亲的强势,一般都是父亲的基因当家。”
“没问题,蝰蛇就是因为他的血味放过我们的。”梅子信心十足。
班长心说:蝰蛇放过我们可不是因为他的血。
徐康安问:“班长,你父亲的笔记里一定记载了此事,否则你不会知道这浮雕壁画有机关,也就是说,当年他们的队伍里,也有一个和我一样,身体里流淌着东绿家族的血的人,不然他们过不了蛾猪这一关。”
“当年带路的是正宗的东绿家族的人,不是你这样的半血,这些蛾子根本不会攻击他们。”
“这门是什么识别系统?都他娘的一个世纪···”梅子悠地住口,因为他看见班长的玫瑰是从头发里揪下来的,他以为自己眼花,等再次看到班长耳朵上突地长出玫瑰,他又揪下来掷向蛾子,并带着几滴血时,他震惊得几乎站不住,脑中闪现两个字‘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