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没回头的说:“第二辆停下了。”转身把徐康安放到梅子怀里,“你拼命跑,我挡一下。”
巷子回音大,梅子已经听到疾狂的奔跑声,从脚步声判断,至少七八个人,他担心地说:“他们人多枪多,你瞬间就成了筛子,能不能换个死法?”
“碰上你两个倒了血霉的,哪个死法都不舒服,快跑!没时间了。”班长一跃上了墙头。
梅子自知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跑,他有点后悔了,他和徐康安是兄弟,谁为谁死无所谓,可班长若死了,他这个骗子会愧疚一辈子,边跑边撂话:“你自己争气点,我没空给你收尸。”
梅子感觉得出,这条小巷平时应该少有人走,杂草丛生,路面高低不平,几次差点跌倒,后面预料中的枪声和惨叫声逼迫着他加快步伐,心里把诸佛求一遍,保佑班长。
当梅子拖着精疲力竭的双腿跑出巷子正要爬坡时,枪声停了,他心底发凉:难道班长被干掉了?突然又听到巷子里传来飞奔声,在他还没分清是敌是友时,人影一晃已经到他面前,对方伸手抱走徐康安后,梅子才确定是班长。
班长不顾呆愣的梅子继续往前跑,“快,另一辆车折回来了。”
梅子强迫自己正常点,急忙跟上,“才一分多钟,你是怎么搞定那么多人的?挨枪子没?”不见班长回答,他忍不住胡乱猜测,“你该不是又诈尸了,把他们吓跑了吧?”
班长答非所问:“我们好像走错路了。”
“无所谓,逃命的时候哪有空三思,只要不是死路就行。”梅子话未说完,一鼻子撞在班长后脑勺上,捂着鼻子叫:“停下也不说一声,咦?这风怎么从下往上吹?”
“悬崖,很深的悬崖才能产生这么猛烈的逆风。”
梅子急忙掏出手机,一看惊出一身冷汗,班长的脚已经在悬崖边边上,下面黑深黑深不见底,心惊胆颤地想:幸亏班长及时刹住,不然就不用麻烦杀手了,怪不得感觉这条小巷没人走,后面的杀手不足三百米,梅子急叫:“老黑!看看左右哪边可以走。”
老黑站在原地没动,为难地叫一声。
班长转身看着杀手,平静地说:“我们很幸运,站在悬崖最突出的尖尖上,左右都是悬崖。”
“死路!奶奶的,确实幸运。”
班长居高临下地看着整个村庄说:“你看,村庄东西两头也有狼眼手电光向这里来,村民不会有那东西,就说明,即便我们不选择这条路,他们在抓不到我们的情况下,也会刻意把我们往这里赶。”
“他们提前做过地形考察?”梅子惊诧。
“陈建。”
梅子恍然大悟,“忘了那鳖孙曾经来过。”看着那帮人越来越近,“进入射程了,他们要开枪了。”
班长的声音里透着绝望,“这次的死法多一个选择,跳崖。”他话还没说完,抱着徐康安往后一躺,嗖一声进入黑暗不见踪影。梅子急了,“靠!垂死挣扎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吗?你这姿势又是后脑着地。”他话还没说完,老黑一跃也跳下了,梅子顿时傻了,“妈的,也太利落了,死也这么着急。”又无比感动,“老黑你太够意思了,知道我活不了,先跳下去殉主。”
梅子望着越来越近的杀手和子弹上膛的咔咔声,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自问:为了徐康安让自己的生命结束在十七岁后不后悔?自答:一点都不后悔是假的,可现在后悔好像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那就别后悔。他大叫着跳下,最后时刻,脑中闪现的不是恩育的父母,不是暗恋的黄小蛾,而是他各个游戏里的号要变成死号了,终于明白谁是今生最爱。
耳边呼呼的风声在轰一声后突然消失,四肢顿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紧接着是刺骨的寒冷,他想:这应该就粉身碎骨的感觉吧?他本能地张口呼吸,一张口灌了满口水。他又想:难道是九泉里?感觉衣领突然被什么抓住,身不由己地随之移动,当他认为是恶鬼抓魂时,突然又能呼吸了,听到班长说:“你会游泳,怎么不浮上来?害老黑下去捞。”
梅子这时才睁开眼,才知道是老黑咬他衣领,自己真愚蠢,怎么就没想到是掉在水里,那剧烈疼痛是撞击水面产生的,真是一遇危险脑子就卡壳,他再次决定,一点要让老爸给植入智能芯片。在湍急的水流中,梅子努力了几次才爬到一个物体上,摸了摸,熟悉的感觉,是地下河救他们的生物,他首先不是惊讶这个动物怎么出现在这里,而是惊恐地看向上方,“快走,他们开枪还是个死。”
班长平静地说:“水流早把我们冲远了。”
梅子总算放心了点,对老黑抱怨:“你在上面就闻到这个怪物的气味,知道它会救我们对不对?”得到老黑一声承认的汪,“你也不说一声,害我白白绝望一把。”他又转向班长,“你怎么知道跳下来它会救你?”
班长淡淡地说:“我不知道,只是不想被他们抓住折磨或当场变成筛子,摔死是瞬间的,没有痛苦。”
梅子觉得班长的选择没毛病,自己也是这么干的,只是没想到这个怪物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它的主人爷爷已经死了,不可能是听命在此,就算爷爷活着,也不会提前预知到他们会在这里跳崖,这怪物应该是没有主人控制后,随意游荡至此,反正地下河和明河都是相通的。他掏出爷爷的手机打开电筒查看徐康安,见他口眼紧闭,“这水冷得刺骨,怎么没把他激醒?”他怀疑他死了,用手试试鼻息,“有气,一定是你下手太重了。”
“不是,是时候到了。”
梅子想了想,叹着气说:“是,死期到了。”
班长从包里掏出一个瓶子,拧开盖倒出一粒红色药丸,给徐康安服下,“这药可以帮他续命。”
梅子抓过瓶子仔细看,瓶身没有一个字,“连说明都没有,该不是假药吧?”
“各类中草药淬炼的精华,能够迅速补充营养增加体力,不是一般人能搞到的。”
“看来你有不一般的人路。”梅子倒出看,还有六粒,比黄豆粒大点,通体殷红剔透,宛若红宝石。他闻了一下,“呸呸!好浓的血腥味。”
“跟你说了是中药成分,鱼腥草还有鱼腥味呢。”
“既然是好药,怎么不多搞点?”梅子将药又装回去。
班长露出一个怪笑,“本钱太大。”
梅子想:以老爸的人脉和财力,应该不难搞。于是问:“药名叫什么?”
“续精增力丸。”
“靠!怎么听着像壮阳药。”梅子将药还给班长,说:“我得取点水帮他咽下。”
“不用,入口即化成水,已经咽下了。”
“居然有这么省事的丸药,对了,你身强体壮的,干嘛随身带药?”
“白天课程紧张,没有时间,我又特别着迷魔术,只能夜里练,累到虚脱时吃一粒。”
这个解释梅子完全接受,“以你的成绩不用上课了,随便蒙也能蒙个一本。”梅子说着在徐康安身上乱摸,“笔记本呢?我记得在他裤子前袋里。”他把徐康安的所有口袋掏尽,玉镯,爷爷的手机,就是没有笔记本,他不死心,继续在他身上找,“要丢了就完啦,没有笔记本就没路了,啊!”他突然惊叫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徐康安的肚子,怀疑是自己产生错觉,他慢慢地将手掌再次放在肚子上,又猛然缩回,声音颤抖:“他的肚子里在动!”
班长急忙也摸一下,“没有啊?”他又将手掌放上感受一会,“哪有?你别吓我。”
梅子疑惑地看着班长,又怕怕地将手掌放上,确实没感觉到动,“刚才明明···”
“我看你是紧张过度了。”班长打断他。
“或许。”梅子犹豫地回答,一想到笔记本又着急,继续找。
班长知道笔记本去哪了,也知道第三篇书缝里的白色粉末是强力助眠药,说明那笔记内容只允许他们看到第三篇,估计下面的内容可能会影响整件事的走向,所以才不给看,但他不敢实说,坏了某些人的好事,那个手机会把他的脑袋当笔记本焚喽,只能和稀泥:“一路疯跑,他在你我怀里倒腾了几次,刚才又跳崖落水,估计是丢了。”
梅子的心透凉,“这不完了,想回头找都不可能。”
班长立刻建议:“回去,在深山老林里没有方向,会死得更惨,回到城里,我们报警求救。”
“已经走到这里了,放弃多可惜。”
“要去你自己去,我是不陪你们玩了。”
梅子看着徐康安惨白的脸,心疼又感慨,这十七年,他活得比自己悲催,虽然自己父母离婚,但对他的爱没缺少一分,而徐康安自小无父无母,唯一的亲人爷爷,始终冷得像块冰,他在外受多少委屈都得自己咽,爷爷从来不会像别人家的爷爷那样替孙子出头撑腰,亲人的疼爱,家庭的温暖,他只有渴望、羡慕的份,如今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见母亲一面,是他最后的心愿,可眼下,笔记本丢了,等于没有方向和路,他连这一点可怜的愿望都无法实现,还有一点,那个侥幸始终萦绕在他心头,爷爷说他妈能救他,应该不是胡诌,虽然感觉不可能,可母子玫的怪手和现在屁股下的怪物,不都是不可能的存在吗,自己应该替他坚持住,首先对班长进行游说:“你别跟猪八戒似的遇到一点困难就要散伙,我们一起想想办···”
班长粗鲁地打断他:“那你现在告诉我,我们下步该往哪儿走?”
梅子顿时语塞,确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走,茫茫十万大山,鬼知道雾坑在哪个旮旯里,搞不好九死一生换来的还是死路。感觉屁股底下又开始产生粘液,想下车已经不可能了,“不用纠结了,去哪里,它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