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忙了,听我说话。”爷爷焦急且气虚,仿佛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抓紧徐康安的手,“这些年,由于你妈···身份怪异,我也怨恨她绝情抛弃你,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你妈还活着,她在雾坑,一直很想念你,你一定一定要去,一定一定要活着见到她。”
这是徐康安第一次听爷爷主动提起妈妈,他小时候问过,爷爷说父母车祸死了,怕爷爷伤心,再也不曾问过,现在却告诉他妈妈还活着,“她身份怎么啦?什么原因抛弃我?”
“你去了就知道。”爷爷对梅子说:“梅子,工作日记,”他手指着左边岩壁,“按照里面的···记录路线走。”
梅子顺着爷爷指的方向将电筒照过去,隐约看到左边的洞壁上有个小洞,他把爷爷移靠在徐康安扶着,起身过去拿。
爷爷大口呼吸,进气少出气多,继续交代徐康安,“我的手机,可以控制···人头的升降门,是为了防止···陈建,特意预备的另一台···控制主机。”
徐康安已经将爷爷的手机拿在手上,有点吃力,因为爷爷的手机又厚又重,夸张点说,像块小一号的砖头,他曾经建议爷爷换个轻便些的,但爷爷不仅固执,还宝贝疙瘩似的不让他碰。
爷爷又说:“你不要动那三个···人头,他们在···等···等···”
徐康安压制住哭声,急忙说:“爷爷我知道他们是活的,他们冲我睁眼了。”
爷爷身体猛然一震,抓住他的手握得更紧,用尽所有力气说:“说明你的时间不多了,立刻去找你妈,她有办法救你,现在就去!”爷爷气息突然弱了下来,声音小到几乎不可闻,“小心···陈建。”
徐康安感觉到爷爷的身体猛然一软,但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悲伤嚎哭,是脑袋一片空白。
梅子把一个小铁盒放在他们旁边,急忙检查爷爷,确定他已经死亡,看看徐康安的愣样儿,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叹声气。
他打开铁盒拿出日记本,本想看看,又突然静止不动,而后紧张地小声说:“你听!”他听到他们下滑的洞里传来哧哧呼呼的声音,显然有人往下滑,“肯定是陈建他们砸开了地板,我们快走!”他急忙把工作日记和爷爷的手机装在自己口袋里,一把抱起爷爷就跑,“我刚才看到那边有个坑,暂时先把爷爷放在这里,我们先逃命,以后再回来安葬。”他三两下把爷爷蜷缩着塞进坑里,并用石块掩盖住,他又匆忙奔回,用尽全力拉开防撞的气垫墙,露出洞壁岩石,“撞死你们。”又一把抱起呆傻的徐康安,问旁边的老黑:“你行吗?”
老黑挣扎着站起,三条腿在地上跳两下,意思自己能走。
这里只有一个洞口,虽然不知道通向哪里,但梅子没有选择,只能往里跑,跑出不足百米,就听到后面的惨叫声,梅子露出一个坏笑,知道气垫墙拉开起作用了。
他抱着徐康安没命地奔,几次差点跌倒,跑着跑着眼前猛然一黑,手机这时居然没电了,他脚下没停,“祸水,快掏你的手机。”感觉不出他有动作,叫道:“你只有活着才有命悲伤痛苦!快点!”此时在后面的老黑突然吠了一声,梅子知道它是在警告,急忙刹车。
徐康安这时已经打开手机电筒,他不能拖累梅子一起死,可还是迟了,老黑“汪汪”叫着报警,而梅子收不住脚,“妈呀!”一声,再扑通一响,刺骨的冷水在他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瞬间没顶,犹如掉进冰窟窿,梅子虽然上过游泳课,但总以偷懒耍滑为乐,所以只会两下狗刨,还要拖着不识水性的徐康安,简直就是灭顶之灾,跟着跳下的老黑,咬着徐康安的衣领拼命往上拉,两人一狗好一阵扑腾,刚露出水面,还没来得及换气,枪声响起,子弹啾啾钻入他们身边的水里,逼的他们不得不往水里藏。
徐康安已经喝了好几口水,感觉快要窒息,本能地抓着梅子老黑不松,三个一起往下沉。梅子拼命游,想换个地方出水,可拖不动徐康安,又加上之前的奔跑,他感觉已经力竭,肺部憋得疼痛,心想:这下完了。突然感觉脚踏河底,但又不像,因为脚下的地在快速移动,他还没搞清状况,已经露出水面。
他们好一阵咳嗽喘气才回过神,徐康安的手机在挣扎中丢了,而梅子的手机因为进水无法使用,没了灯光,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载着他们游,只知道离那些追赶的人越来越远,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梅子好奇,用手摸屁股下的东西,触感冰凉,但能感觉出是生物,不是船或舟之类的水上工具,宽度三米左右。他往后摸了十多米不见尾,越摸越觉得奇怪,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他暂时放弃测量它的长度,改摸这东西的皮肤,犹如碟子大的一片片东西,还一片压一片,就像叠压的鱼鳞排序,“这是什么东西?”他说着用手抠,或许是吃痛,那东西发出“哞”一声,类似牛叫,梅子立即住手,并看到那东西猛然回头时一对如拳头大、幽绿森森的眼睛,他又一声:“妈呀!”
徐康安也被吓得一抖,这得多大的动物才有这样一双大眼?警告梅子:“你老实一点,别惹毛了它把我们扔在这里。”那东西又“哞”一声,只不过音量很低,他以为又是梅子,“你怎么就不怕死?”
“我没动。”梅子冤枉地叫,“咦?这是什么东西?好粘。”
徐康安也摸到了,因为粘液是从这动物皮肤分泌出来的,糊了他一手,腥味刺鼻,粘液还在大量分泌,就像水一样慢慢上涨,到他腰再到脖子,此时他才想到要站起来,可这层粘液不仅厚,而且拉力强,别说已经到了他脖子,估计到腰的时候就已经站不起来了,他心想:这到底是救我们,还是给我们换个死法?
老黑趴在梅子背上,把头高高扬起,梅子慌乱地说:“它是想把我们溺死在它背上好当食物,我们还是进水里吧,这地下河肯定有岸,上了岸再想办法。”
眼见粘液将漫过嘴唇,徐康安也慌了神,“你试试还动得了吗?迟了。”粘液即将漫过鼻腔,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乱抓,突然感觉厚厚的粘液层下方是空的,他不得已奋力把头一缩,而且在他缩到下方时,粘液居然一丝不留地离开他的身体继续往上涨,下方居然还有空气,先不管这是什么鬼,喊:“梅子!把头缩到下面来。”
“我的妈呀!”梅子大喘两口气,“差点憋死我!”
徐康安想:爷爷把逃生出口设在地下河,目的是逃生,而不是掉河里淹死,或许这怪物就是爷爷养在地下河里的逃生工具,他举起手,指尖勉强摸到粘液,再几秒钟,已经摸不到,说明粘液还在上涨,他把自己的脑洞往大了开,想了想说:“你觉得它是不是在给我们制造气囊?”
“气囊?干什么?这地下河明明有空气。”
“你也知道这是地下河,而地下河并不是处处都有空气,要根据河道环境,河道宽大水量少就有空气,如果河道窄小,那就只有水,人是会淹死的,所以才需要气囊,否则,爷爷早就预备好氧气瓶才对。”
“你的意思它要进入水里,可这是粘液,怎么抗得住水压?”
“我脑子里有很多蛆在蠕动,一片混乱,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说,别用正常的眼光看这玩意,就像母子玫。”
果然,那东西进入了水下,因为他们听到了咕噜咕噜的水泡声,梅子心惊胆战,摸索着爬到边缘,小心翼翼地去摸粘液,想知道是否牢固,触感很柔软,但已经不是粘液的感觉,而是像气球皮的手感,心里祈祷:千万别破了。
徐康安在想:从来没听说过能够制造气囊的生物,爷爷又是从哪里得到这样的异兽?而爷爷自身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为什么这十七年从不告诉他母亲还活着?母亲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把自己丢给爷爷抚养?他脑子里一连串的问号。
“可惜没有光亮,不然也能看看它长什么样。”梅子自己找话说,以此抵消寂静黑暗带来的恐惧和漫长,浑身湿冷再加担心气囊破裂,每一秒都极为难熬,他烦躁不安,两人一狗抱在一起取暖,也是相互安慰。猛然想到老黑的枪伤,令他还没平静的心更加狂躁,手脚无处安放,他掏出手机,明知进水不能用,可他得找点事来缓解压抑感,手机自然没反应,他还是按了按,徐康安的手机丢了,他又掏出爷爷的手机,心想:连山寨都不生产这么蠢笨的手机。所以本没抱希望,没想到一按键居然亮屏了,他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大叫:“没想到爷爷的手机居然防水!”
徐康安也极其意外,而这一点光在他们眼里比太阳耀眼,突然觉得不那么害怕和冷了。
梅子打开电筒,首先查看最重要的气囊,白色,半透明,整体形状像极了小型的蔬菜大棚,他照向动物的头和尾,但是气囊不够清澈透明,根本看不见,又照向脚下动物的皮肤,果然如鱼鳞一样层层叠压,而且漆黑的鳞片闪着金光,体型又如此巨大,他俩想象不出这是什么动物,只知道属于水中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