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您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招惹到这帮活鬼?”梅子向来有话直说,不像徐康安左思右想。
爷爷悲惨地一笑,“知道了又能如何?”他转头看着陈建,“反正今天咱们爷三是别想活着出去了。”
陈建谦和而又赞同地一点头,“你说你,如果早些这么善解人意该多好,把东西给我吧?”
徐康安能感觉到,这个嘴脸和蔼可亲的陈建身上的杀气,明白他不是吓唬他们玩,他想:他和爷爷老的老病的病,只有梅子一个是有体力的,但想在十几杆枪下活命,比登天还难,自己和爷爷死活都无所谓,梅子不能死。
“爷爷您忘了?那东西我让梅子藏在医院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地方。”徐康安知道,只有离开这个地下室,回到地面上,梅子才有活命的机会。
爷爷居然露出一个凄苦的笑。
梅子没明白是在救他,傻傻地问:“你让我藏什么啦?”
徐康安瞬间感觉失败至极,对于梅子这种反应慢半拍的病,他一样真没好药。
“只有他知道是吧?”陈建说着掉转枪口,对准梅子就是“砰”一枪。
距离不到十米,梅子绝无可能躲过,但是,就在枪响的刹那间,梅子眼前一道黑影“嗖”地闪过,一阵劲风扑面,紧接着噗咚一声落地,悲鸣阵阵,他俩一看,居然是老黑,是它替梅子挡了这要命的一枪,之前都不知它藏在哪里。
“老黑!”梅子疯了一样奔向老黑,根本不在乎他们是否再开枪。
原本想耍点小聪明救梅子,没想到差点害他丧命,还伤了老黑,徐康安气火攻心,怒不可遏地冲向陈建要跟他拼命,爷爷慌忙迎了几步,一把抱住他,“冷静!冷静!”顺势将他按坐在地上,爷爷自己也跟着蹲下,叫道:“梅子,把老黑抱过来,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陈建一帮人也不阻拦,无所谓地看着,反正在他们枪口下,插翅难逃。
梅子到后,爷爷特意让梅子紧靠徐康安坐下,硬生生让他两个大个子挤在一平方米之内,爷爷吃力地把老黑放在梅子怀里,检查了下说,“伤在大腿上,幸好没伤到骨头,得想办法把子弹取出来。”爷爷表情慈祥声音平静,仿佛那些人和枪都不存在,郑重地对他俩说:“你俩坐好,千万别再乱动,他知道他要的东西就在这里,你怎能骗得了他?”
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爷爷,徐康安很喜欢,但又觉得陌生,从小到大,爷爷对他总是冷冷的,除了给他必要的吃穿,从来不像别人家的爷爷那样宠爱、溺爱孙子,他懂事些后认为,是因为代沟,又加之爷爷不善表达情感,所以他们之间才总是感觉有距离,可是像现在,在遇到危险时,爷爷会不自觉地蜕去冰冷的外表,流露出无法割断的血脉之亲,而自己,也不应该对爷爷有任何怀疑之心,有问题,应该像梅子那样直截了当的问,何须包藏疑惑,“爷爷!尸体,人头?”
爷爷疼爱地拍下他的肩,眼神警觉地往后瞟了一下,让他知道不方便说,“以后告诉你。”
徐康安看眼周围的枪,心想:这架势还有以后吗?痛恨自己没事进地下室干嘛?闯下如此滔天大祸。此时看到老黑他才突然想到,是不是它为了逃命,从里面开门,刚巧陈建当时就在外面,“老黑,是你从里面按了开门钮?”
老黑忍着疼痛,眨了两次眼,摇摇头。
“它闻得出这帮人身上的杀气,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给他们开门。”梅子泪流满面地看着老黑,它可怜巴巴的眼神和腿的鲜血让梅子心痛至极,伤了老黑比伤了他还让他伤心,更何况老黑还是为了救他,愤怒地说:“爷爷!不管他们要什么,咱们死也别给,既然活不了,那就带到坟墓里去。”
梅子的话让徐康安想一头碰死,自己作孽连累他,泪水模糊的视线中,看到爷爷背后的陈建,往左边移了两步,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肚子,眼神闪烁不定,而爷爷头也没回地移动下身体,挡住他的目光,似有意又似无意。
陈建依然声音温柔,却笑得很嘲弄,“徐队长!你的身体缺陷我最清楚,捡来的孙子吧?”
徐康安想:他这意思是说自己不是爷爷亲生的,“我骗不了你,你也休想骗我!”徐康安吼了陈建,又忙安慰爷爷,“爷爷您放心,我不会受他挑拨。”
爷爷欣慰地拍拍他的肩,没回头地对陈建说:“人头就在里面,但控制升降门的主机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时,启动了自毁,你要想进入,必需用炸药,可是呢,你的动静要是超过那个分贝,整个地下室都会塌陷。”
“你以为我会信?”陈建再次举枪对准爷爷。
爷爷不卑不亢地说:“你试过了再说信不信,不迟。”
陈建眼中掠过一道狡诈,无所谓地一笑,“我要人头干嘛?又不能像猪头那样当卤菜,我是要人头大脑里的秘密,你研究多年,该有结果了。”
徐康安和爷爷是面对面,他看到爷爷的左脸颊猛地抽动了下,说明被陈建说中了要害,又听到陈建说:“知道你是找救你孙子的办法,我只是费解,你怎么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好像知道你这个假孙子一定会得肿瘤似的,提前多年就着手研究。”
徐康安胸口一阵刺痛,泪水汹涌,原来爷爷一直在为他而忙,“爷爷糊涂,连现代医学都无法可施,死人头里又能有什么奇迹?”
徐康安居然在爷爷的眼神里看到了‘承认’,他的心陡然一颤,难道真有法子救他?爷爷用眼神示意他平静,并且借助他俩的身体遮挡,悄悄地从白大褂袖口里掏出手机,也不接陈建的话茬,“这些年要感谢你那些愚蠢的手下,他们的血肉给天香兽提供了丰足的养料,令它得以郁郁葱葱。”
爷爷话音未落,拇指在手机上一按键,他俩突然感觉屁股下空了,爷爷也猛然扑向他俩,在他俩不知所措中,三人一狗疾速下坠,并且听到一阵枪声,地板瞬间合上,眼前一片漆黑,他们噗噗咚咚落在洞底,洞底居然是柔软的倾斜的,倾斜度很高,无抓无握,身体无法控制地快速下滑。
徐康安猛然醒悟,他们这是在逃命,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梅子在他前面,爷爷在他后面,原来地板的入口只有一个平方,他和梅子全部占用,爷爷只能在他们下落后的下一秒才能跟着跳,可刚才的枪声,很可能会打中最后的爷爷,他担心地大叫:“爷爷!”
“我没事!”后面的爷爷回答。
他们以过山车俯冲的速度疾速下滑,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眼前一片漆黑,越往下越阴冷,可心是暖的,从必死无疑到逃出升天,只在眨眼之间,梅子开心得有些疯狂,大叫:“我们这是去地狱十八层吗?怎么没完没了地下滑?我的屁股快要被气垫擦出火啦!”
洞里回音太大,徐康安耳朵被震得轰轰响,根本没听清几个字。
梅子突然被撞得“哎哟!”一声,他感觉的出来那是气垫墙,边叫:“到底了!”边急忙抓紧老黑,顺势往旁边一滚,又急忙回手去摸徐康安,担心最后的爷爷会撞伤徐康安,手一接触到他的衣服,猛然一拉,尽管他动作够快,可是因为下滑的速度太快,徐康安的后背还是被紧随其后的爷爷踹了一脚。
这种无法控制身体的冲击力太大,徐康安体弱,不能像梅子那样借力翻滚逃避,他感觉胸腔一窒,并产生短暂眩晕感,肚子里一阵狂抓乱舞,令他干呕连连,心里产生一个荒唐的想法:难道肿瘤成精了?
梅子迅速掏出手机打开电筒,看到徐康安痛苦又惨白的脸,忙帮他拍背,又下意识地摸摸他的巨腹,他真怕爷爷那一脚把他肚子踹爆,那是要死人的,幸好没爆,他放心了,可是手掌传递的感觉令他惊叫着把手缩回,“你肚子里的肿瘤在动!”
“看来肿瘤真的成精了。”徐康安认为这是肿瘤最后阶段的抽筋。
梅子眼珠一转,异想天开地说:“你要是像《捉妖记》里的男主就好了,生出个小妖怪,我们当宠物养。”
徐康安没好气地说:“你干嘛不说我吐出个肉球,老黑一口咬破,里面蹦出个蛤蟆?”
“嘿嘿!”梅子干笑两声。
“小安!”爷爷虚弱的声音。
他俩急忙爬向后面的爷爷,爷爷还仰面躺着,呼吸沉重,他俩觉得,定是如此魂飞魄散的旅程令年迈的爷爷体力不支,若如他们这般年轻,早就坐起来了。
梅子动作快些,先徐康安一步,他捧着爷爷的脖子,将爷爷扶坐起,感觉爷爷坐不住,他手移到爷爷后背帮他撑着,却扶了一手温湿,他心头一凉,慌忙用电筒照,整个背部红彤彤一片,在白大褂的映衬下分外耀眼,又急又怕地叫:“爷爷!爷爷!您中枪啦!”
爷爷手颤抖着伸向刚爬到的徐康安,并一把抓紧,“小安···”
“爷爷!”徐康安哭喊,又急忙说:“梅子,快按住伤口止血。”
梅子再次用电筒照爷爷后背找伤口,居然看到衣服破了三个洞,说明中了三枪,也只不过晚了一秒,却中了三枪,而且下滑时间至少用了四分钟,这么长时间,估计爷爷的血都快流干了,不免心中悔恨:若不是他俩今夜无端闯入,爷爷定能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