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1999年10月12号,原本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
广西深山腹地的雾坑外围,年近五旬的队长徐国梁,仰起黑黝黝的脸,看着湿润而陡峭的岩壁延伸至浓雾里,眉头拧成疙瘩。
十八岁的向导阿根,青春飞扬的脸上还有一丝稚嫩,嘴唇周围的汗毛粗重些,成为男人的标志还需时日。他看着岩石上自己用凿子勾勒出的小猴,颇为自豪,这是他自创的属于他的标记,父亲的标记是头老牛。他父子俩常年在山里走,刻标记是行山的一部分,不致迷路,也是生路。只不过一直跟着父亲,他的小猴还没有机会使用,若不是此次父亲出意外不能进山,自己的小猴还得继续沉睡。“徐叔叔!这是两个半月前刚到雾坑时,我刻下的小猴,说明我们已经沿着雾坑外围走了一圈。”
徐队长和另外七名队员围观,有人故意问:“你的小猴长得都一样,怎么确定这是两个半月前刻的,而不是我们在大雾中迷路,又走回你以前刻的其中某一个?”
阿根一扬眉,骄傲又自信地说:“就是到雾坑的第一个,我的小猴我认识。”
徐队长转头看眼旁边老树干上自己砍下的v标记,确实是到达雾坑第一天留下的,知道这小毛孩肯定在小猴身上做了手脚,只有他自己能读懂上面的日期和方位,就像自己在v上做手脚一样,只有他和自己的队员能看懂。徐队长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向导,浑身透着激灵劲儿,最最佩服他的野外生存能力,感觉就算把他脱光了独自扔在荒山老林里,他也能活得逍遥自在,让他们这些常年科考于深山老林的地质队队员轮番汗颜。
说起这个小向导,真是得来不易,地质队进山有个死规定,没有向导不能成行,原本是请他父亲庆吉的,无奈庆吉腿伤未愈,而到达雾坑的路只有他父子二人能走,也是他家祖上用命走出来的,只会父子相传,之所以如此保密,是因为雾坑岩壁上有一片极大的草药铁皮石斛,让他家祖祖辈辈都比一般山里人家富裕些。而庆吉妻子早逝,就阿根这么一根独苗苗,特别宝贝,又是关系到生死,坚决不同意从未离开过半步的儿子独自担当向导,再多的钱在他眼里都是狗屎。徐队长实在没办法,迫不得已搬出村里的老村长,虽说改革开放已久,但在这偏远落后的山村里,村长依然犹如土皇帝,有着一语定乾坤的神力,可庆吉居然挑战了老村长的权威,最后村长以将庆吉除出族谱为要挟,迫使庆吉放入。也确实幸亏有阿根,在一段磁场特别强乱的地方,指南针如醉汉一样晕头转向,没有阿根,他们极可能会被困死在里面。
徐队长又抬头看看岩壁,长叹一声,这个雾坑和庆吉说的一样,就是一个铁桶,没有缝隙或山洞能够进入,岩壁陡峭且湿滑,浓雾不散,电测仪测量的结果,最高处可达400米,最低处也有300米,用绳索攀爬根本不可能,不得不暂时放弃科考。
随队医生陈建,医学院毕业,刚参加工作不久,勤奋好学,对山里的一切充满好奇,此时他望着岩壁,写满向往的眼神仿佛要把岩壁望穿似的,“从未有人涉足过,这岩壁后面肯定是一个失落的世界,埋藏着多少神奇,会不会有史前动物、植物?”
一个爱收集八卦的队员马上说:“谁说没人进去过?村里不是有一个传说,说一千多年前,一只七彩凤凰,载着一位奄奄一息的绝美女子,带着她的千万仆人,从阿坝村,就是阿根的村子路过,走进雾坑里。”
陈建嗤之以鼻:“这种荒诞的传说你也信,首先凤凰只活在人的臆想中,没有真身给世人看,再则,怎么进去?我们的寻找可谓一丝不漏,他们有穿壁神功啊?”
那个队员自己当然也不信,虽然此次科考告败,但能回家见孩子老婆,心情特别愉快,就想找个人斗斗嘴,“可那些村民说得活灵活现,跟亲眼看见似的,传说里还说那时他们村有两个胆大的村民出于好奇,偷偷跟在后面,结果两个人回村时都疯了,一直叨叨进雾坑啦,进雾坑啦,没几天两个人都死了。”
陈建笑着推他一把,“我看像你亲眼看见的。”
回程路上,除了队长徐国梁因此次科考失败而心情低落外,其余队员都兴高采烈,且归心似箭,又路过那颗老银杏树,树龄超过三千年,令人心生敬畏。
在他们将要走到树下时,突然从树掉下个黑乎乎的东西。
所有队员顿时一愣,待那东西站稳后,才看清是一个小男孩,不足十岁,面色僵白表情呆滞,黑袍罩住全身,风一吹露出里面的绿衣绿裤,如此邪性的颜色搭配,看得他们心里长毛。重要的是,这是杳无人烟的深山腹地,无论出现什么动物都不奇怪,哪怕是出现神仙、妖精都能接受,唯独出现个正常的人很突兀,更何况还是这么丁点小的孩子。
阿根的恐惧最甚,他常年跟着父亲在这条路上走,没遇到过也没听说过此处有人,男孩的模样让他想起来电视鬼片里童男童女中的童男,他还想到老人口中的小鬼勾魂。
一帮大老爷们一时反应不过来,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甚至有人在思考他是什么动物或植物修炼成精的。
那男孩突然开口问:“你们是不是要进雾坑?”
说人话?虽然吐字生硬,但能听懂,虽说出现在这里很诡异,不过他肯定是人。徐国梁调整一下僵硬的站姿,笑自己江湖混久了,胆子也小了,他对小男孩点点头。
其余队员顿时神经一松,有人大喘气地说:“我的妈呀!吓死我啦!”
那孩子又说:“你们进去可以,但是我家有个病人,”他指着随队医生陈建,“我知道你会医人,你得帮我家病人治病。”
陈建毫不犹豫地同意,他早把救死扶伤当作天职,当作他下半生活着的使命,有人愿意找他医治,是作为一个医生的无上荣耀。
徐队长感觉喜从天降,虽然还不清楚小孩的来路,但救人是必须的,别说还能进雾坑完成此次科考任务。
只有阿根有点纠结,走时他父亲的再三叮嘱:原路去原路回,不得擅作主张改变方向,切记!
但他也只纠结了两秒钟,第一,治病救人是大事,第二,这么多人在一起,能有什么事?
小男孩带路,一行人调转方向,再次走向雾坑。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这群人的任何消息,即便是后来的搜救队,也没能发现他们死的活的任何痕迹,不仅如此,在搜救中还消失了十三名搜救人员,同样无声无息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