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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献连环卓布相戮 起兵火京郊俱乱

却说孙坚中伏身死,孙策将死讯传出,江东子弟血泪而哭,一军皆哀。乃归葬于曲阿之原。丧事已毕,孙策引军居秣陵,招贤纳士,屈己待人。

再说董卓在长安,李儒来报孙坚死讯,卓大喜道:“我除却一心腹大患也!”又问儒道:“其子年几岁矣?”儒答道:“现年十七。”

董卓轻蔑道:“乳臭小儿,不足为虑。”儒道:“其子名唤孙策,他年齿虽幼,但勇猛不亚乃父。”卓道:“可派刺客去江东斩草除根可也。”

李儒道:“不需这般麻烦,略施小计即可将孙氏斩草除根。”卓大喜,问其计?儒道:“东莱牟平人刘繇,字正礼,乃太尉刘宠之侄,其人阴狠毒辣,若遣他为扬州刺史,其必不容孙策耳。又东海郯成人王朗,字景兴,清高典雅,前时被举荐朝廷,可令他出任会稽太守,收揽其心,密令他协助刘繇驱杀孙策,以为臂助。”卓从其言,撰旨令二人赴任。

董卓自此再不以为意,愈加骄横,自号为“尚父”,出入僭天子仪仗;封弟董晃为左将军、益阳侯,侄董璜为侍中,总领禁军。董氏宗族,不问长幼,皆封列侯。

更在离长安城二百五十里,别筑泉坞,役民夫二十五万人筑之:其城郭高下厚薄一如长安,内盖宫室,仓库屯积二十年粮食;选民间少年美女八百人实其中,金玉、彩帛、珍珠堆积不知其数;家属都住在内。

卓往来长安,或半月一回,或一月一回,公卿皆候送于横门外;卓常设帐于路,与公卿聚饮。酒至数巡,吕布径入,向卓耳边言不数句,卓笑道:“原来如此。”命吕布于筵上揪司空张温下堂。百官失色。不多时,侍从将一红盘,托张温头入献。百官魂不附体。卓笑道:“诸公勿惊。张温结连袁术,欲图害我,因使人寄书来,错下在吾儿奉先处。故斩之。公等无故,不必惊畏。”众官唯唯而散。

再说有一东郡武阳人姓陈,名宫,字公台,为人性情刚直,足智多谋。曹操行刺董卓不成,宫曾助操,然操心狠手辣,宫弃之。自来长安寻机刺杀董卓,就在司徒王允府中为幕僚。

这日见司徒王允坐不安席,仰天垂泪。陈宫径入内道:“大人当朝司徒,奈何空自悲切乎?”王允惊视之,乃陈宫也,当即答道:“公台不知,今朝董卓擅杀张司空,真叫日夜不安也。”宫道:“司徒不必长叹,不才有一计,可诛董贼也!”

王允忙问计将安出,宫道:“不才闻司徒大人府中有歌妓貂蝉,年方二八,生的国色天香,花姿月貌,能歌善舞,色伎俱佳,可为大用耳。”

王允道:“公台若能诛杀董贼,我便将此女相赠。”陈宫怒道:“王司徒如何不省得我?百姓有倒悬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不才安有非分之想。”

王允疑道:“此女手无缚鸡之力,安能除贼?”宫道:“董卓豺狼也!吕布虎狼也!董卓向来依仗吕布勇武,殊不知此二人皆乃色中狂魔。司徒可将此女许嫁吕布,复献与董卓;令貂禅于中反间他父子反目,假布之手除贼,此计如何?”允大喜道:“此计正合吾意!汉室若兴,皆出公台之力也!”遂唤貂蝉至厅中,纳貂蝉坐在高堂,陈宫、王允叩头便拜。

貂蝉惊伏于地道:“大人何故如此,贱妾何以克当?”王允道:“可怜汉家生灵,全系你一人身上。”言讫,泪如泉涌。貂蝉道:“但有使令,万死不辞。还望明言相告。”

陈宫跪而言道:“贼臣董卓,将欲篡位;朝中文武,无计可施。董卓有一义儿,姓吕,名布,骁勇异常。我观二人皆乃好色之徒,今欲用连环计,先将你许嫁吕布,后献与董卓;你于中取便,谍间他父子反颜,令布杀卓,以绝大恶。重扶社稷,再立江山,皆汝之力也。不知你意若何?”

貂蝉道:“贱妾虽为女流,亦知大义。”允道:“事若泄漏,我与公台皆灭门矣。”貂蝉道:“大人勿忧。妾若不报大义,死于万刃之下!”允拜谢。当下依计行事。

就先将貂蝉送于董卓,复献于吕布,使其从中作梗。果不其然,未过两月,董卓发现吕布在凤怡亭调戏貂蝉,大怒道:“狗贼焉敢调戏我爱姬!”拔剑就来杀吕布。

布大惊,夺门而出,正撞着李儒,儒道:“温候何故慌张?”布道:“太师要杀我。”儒大惊,急来相府寻董卓,恰巧碰个满怀,将董卓撞翻在地,卓大怒道:“你来此作甚?”

李儒忙扶起董卓,至院中坐定,儒道:“适才路过相府门口,忽遇温候夺门奔逃。儒问他何故,布言太师要杀我。故而臣连忙进来详解。不意撞倒恩相,死罪!死罪!”

卓拍案道:“兀那吕布狗贼,敢戏我爱妾,我必杀他解恨。”儒道:“恩相差矣。今貂蝉不过一女子,而吕布乃太师心腹猛将。太师若就此机会,以蝉赐布,布感大恩,必以死报太师。太师请自三思。”

卓沉吟良久,面露难色道:“貂蝉貌美歌甜,我竟不舍赐之。”儒道:“恩相何其不明,焉能因一妇人而坏大事耶?况且貂蝉私通吕布,心究不在太师身上。”

卓道:“待我唤来问之。”遂令李儒退下,直入堂内问貂蝉道:“贱人,为何与吕布私通?”貂蝉泣道:“妾身深爱太师英略,焉能背叛太师?”

卓道:“那你为何与他在凤仪亭中卿卿腻味?”貂蝉拭泪道:“妾在后园看花,吕布突然奔来。妾方惊避,布道:‘我乃太师之子,何必相避?’妾见其心不良,恐为所逼,欲投荷池自尽,却被这厮抱住。正在生死之间,得太师及时赶来,救了性命。”

卓道:“我儿奉先威武胜我十倍,我就将你赐给他,如何?”貂蝉大惊道:“布为太师义子,我今已侍奉太师,怎能再侍奉奴子,妾身宁死不辱!”就拔墙上宝剑将欲自刎。

卓慌忙夺剑拥抱道:“我戏你哉!”貂蝉扑倒卓怀中,嚎啕大哭道:“此必李儒之计也!儒与布交厚,故设此计;却不顾惜太师体面与贱妾性命。妾死也不从!”

卓道:“我甚喜爱姬姿貌,怎可割舍?”貂蝉道:“虽蒙太师怜爱,但恐此处不宜久居,必被吕布袭扰。”卓道:“明日我与你去泉坞居住,同受快乐。”蝉方收泪拜谢。

次早,李儒入见道:“今日良辰,可将貂蝉送与吕布。”卓道:“布与我有父子之分,不便赐与。我只不究其罪。你传我意,选十个美女赠于他便了。”儒道:“恩相不可为妇人所惑。”

卓变色道:“你爱妻肯赠于吕布否?貂蝉之事,再勿多言;言则必斩!”李儒见他发怒,遂拜辞而出,仰天叹道:“卓、布,皆要死于妇人之手矣!”就回家收拾细软,从长安北门而出,往后不知其踪去了。有诗叹道:

“高人妙算托红裙,不用干戈不用兵。三战虎牢徒费力,凯歌却奏凤仪亭。”

司徒王允见布对卓日渐生恨,密谓布道:“昔日公杀丁建阳而投董卓;今卓上欺天子,下虐生灵,罪恶贯盈,人神共愤。公可传天子诏往郿坞,宣卓入朝,伏兵诛之,力扶汉室,共作忠臣,尊意若何。”布当即尊之,刺臂出血。又寻来李肃,告之备细,肃允之。

当日,肃告之卓道:“汉帝决意退位,召去郿坞,立台禅让于太师。”卓大喜。

翌日,帝招董卓进朝,群臣各具朝服,迎谒于道。李肃手执宝剑扶车而行。到北掖门,军兵尽挡在门外,独有御车二十余人同入。董卓遥见王允等各执宝剑立于殿门,惊问肃道:“持剑是何意?”肃不应,推车直入。

王允见了,振臂高呼道:“反贼至此,武士何在?”两旁转出百余人,持戟挺槊刺之。卓重甲不入,伤臂坠车,大呼道:“我儿奉先何在?”

吕布从车后厉声喝道:“有诏讨贼!”一戟将卓刺死,李肃割头在手。吕布左手持戟,右手怀中取诏,大呼道:“奉诏讨贼臣董卓!其余不问!”众将尽皆欢呼。

王允喝道:“助卓为虐者,乃李儒也!谁可擒之?”李肃应声愿往,去不多时便返,说李儒不知去向。王允便命禁军四处追捕。又命将董卓尸首,号令通衢。

卓尸肥胖,看守尸军士以火置其脐中为灯,膏流满地。百姓过者,莫不手掷其头,足践其尸。王允又命吕布同王梭、李肃领兵五万,至泉坞抄籍董卓家产、人口。

董卓部将李傕、郭汜、张济、樊稠见董卓已死,引军投西凉去了。王允由此掌握大权,将貂蝉许配吕布,收吕布为义子。

且说李傕、郭汜、张济、樊稠逃居安定,使人至长安上表求赦。王允道:“董卓之所以跋扈,皆此四人相助;今虽大赦天下,独不赦此四人。”使者回报李傕。

张济道:“求赦不得,各自逃生可也。”谋士贾诩道:“诸君若弃军单行,沿路必为宵小所杀。不若诱本部军马,杀入长安与董太师报仇。大事若济,可奉朝廷以正天下;若其不胜,走亦未迟。”

四人然其说,遂流言于西凉州道:“王允将欲洗荡此方之人矣!”众皆惊惶。乃复扬言道:“徒死无益,能从我反乎?”众皆愿从。

于是聚众十余万,分作四路,杀奔长安来。路逢董卓旧将中郎将牛辅,引军五千人,欲去与丈人报仇,李傕便与合兵,使为前驱。四人陆续进发。

王允闻四贼至,遂令吕布迎敌。不料董卓余党李蒙、王方在城中为贼内应,偷开城门,四路贼军一齐拥入。吕布左冲右突,拦挡不住,引数百骑往青琐门外,呼王允道:“势急矣!请司徒上马,同出关去,别图良策。”

王允慨然道:“若蒙社稷之灵,得安国家,我之愿也;若不获已,则允奉身以死。临难苟免,我不为也。为我谢关东诸公,努力以国家为念!”吕布再三相劝,王允只是不肯去。布无奈,只得引家眷与本部人马并陈宫往投袁术去了。

四贼入城,在宫中寻到王允,李傕道:“太师纵然有罪于天;我等何罪,如何不肯相赦?”王允大骂道:“逆贼何必多言!我王允今日有死而已!”四贼大怒,手起将王允剁为肉泥。又将王允一家老小尽皆屠杀殆尽,方才罢休。自此四贼又掌大权。

不过两月,金城太守马腾、西平太守韩遂召集凉州各部,起兵勤王;张济、樊稠二人引军御敌,皆被马腾之子马超所斩,西凉兵困住长安;韩遂用反间计离间李傕、郭汜成功,二贼内讧,西凉军打破长安,杀死二贼。

献帝混乱之中由张绣、贾诩护卫,逃出长安。张绣深得西凉军心,于路聚兵数万,欲重夺长安,扶帝登基,贾诩道:“为今天下之势,雍凉已乱。不如成立业之本,而中原曹操有雄霸之资,将军不如投奔曹操,或为中兴之臣。”

张绣从其说,遂引兵护卫圣驾直奔洛阳。贾诩又谏道:“将军引西凉雄兵入中原,定会被刘雄、曹操等人猜忌,难得保全。不若散去兵马,只身去投,以示忠心。”绣然之,遂散尽兵马,止留数百骑随行。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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