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长近两贾米,白底灰纹,蓝眼三把火,其俊如狼,盛世美颜,奈何就是喜欢犯二。看家护院不行,捣蛋拆家专业,故名二类犬。听说该犬血统越纯,二得越厉害。
而从哈哥犯二的频率与程度综合来看,林雷觉得,它八成是条拥有皇家血统的二类犬。让二到如此非同凡响的哈哥来接送自己上学,在他想来,纯属无奈之举。
他身体孱弱,走起路来都比同龄人慢一点。而为了省钱,杰尔夫租的房子偏偏又是在内3区最边缘与外4区接壤的地方,一般孩子从那里走到学校都得一个半钟头。更无奈的是,家里已经连供林雷坐轨道公交的钱都拿不出了。万般无奈之下,杰尔夫便让哈哥试着接送林雷上下学。
开始的时候,林雷是拒绝的,他宁愿自己苦点累点也不愿意劳烦哈哥大驾。毕竟,哈哥过往的战绩实在是太彪悍了。不仅多次与入门行窃的盗贼打成共识,愉快地玩耍卖家,还多次把自己送到卖狗肉的馆子里。当杰尔夫和林雷找到它时,好几次它都已经被洗得白白净净,就等着上铡刀了。可哈哥舒爽的表情却好像刚做了个大保健一样,让林雷无语至极。一来二去,他们竟与多家狗肉馆的老板熟络起来。最后搞得当地狗肉馆的老板们联合向偷狗贼们发了个集体声明:不收杰尔夫家的二类犬。
理由无他,怕它有病啊!
这年头,能吃得起狗肉的至少是平民,平民比贱民对食品安全要重视得多,他们可不想为一条狗砸掉自己的招牌。
但没想到,哈哥在接送他上下学这件事情上倒是意外地靠谱。除第一次路不熟把他送到臭水沟里外,哈哥每日总能赶在上课前把他送到学校,放学后又会准时出现在校门口。至于中间的时间里哈哥去了哪里,干了啥,林雷是一概不知且概不负责的。
“听说内4区最近成立了一个除狗队,也不知道跟它有没有关系?”
林雷看着正在跟栏杆较劲的哈哥,有些心虚的自语道。
应该等得不耐烦了,此时的哈哥正咬着栏杆来回拉动。别说,傻狗劲还挺大,栏杆上到处是难看的划痕且变形严重。
林雷大急,赶紧跑过去:
“停,停,你赶紧给我停下来,别咬了,咬坏要赔钱的。”
林雷对着兀自玩得开心的哈哥的脑门,就是一记暴扣。
“哦呜呜哦,哦呜。”
哈哥一下跳开,疼得原地打转翻滚,不时生气地抬头看他几眼。
干啥呢你?
林雷翻了翻白眼没说话,和这傻狗讲理是没用的,它能和你杆上一天还生龙活虎。他二话不说骑到狗背上,扶着哈哥转向回家的方向。
“别闹,该回家了,再晚回去叔叔要担心了。”
“哦呜哦呜哦呜。”
“再不回去,你的狗粮就要被老鼠吃光啦。”
一听到“狗粮”一词,哈哥立马不犯二了,吐着舌头,流着口水,起身驮住林雷就往家的方向跑起来。
由于林雷相比同龄人要瘦小,加上哈哥的体型相比一般的二类犬要大许多,哈哥背着林雷奔驰如风,两边的的房屋树木不断倒退。
哈哥真得长得异常地大,比成年的狼还要大。要不是怕它有病,在优质肉类食品价格居高不下的移民卫星上,早被下到锅里煮烂了都。
新型粮食主要提供现代人类所需的精神能量,蛋白质等营养依旧需要肉制品或合成肉类来提供。而移民卫星里的人造环境当然比不上行星级居住地的自然环境,牲畜养殖困难,产出的肉制品口感不佳,仅比合成肉好一些。是故,像哈哥这般毛色油光发亮、体型高大健壮的健康肉狗,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品货色啊,实乃火锅至尊伴侣。
可惜,就是怕它有病!
揪着哈哥顺滑的毛发,感受着下面强健的肌肉一起一伏,好久没吃到天然肉制品的林雷不由推测,这般美好的狗肉,到底几分肥,几分瘦。是肥而不腻?还是瘦而不柴?
想什么呢,哈哥可是我重要的家人啊,我怎能生出如此禽兽不如的想法,诶,我真是该死!嗯,不过,这大冷天的,狗肉滋阴补阳,是大补特补之物啊,诶呀妈呀,想想就觉得香气扑面而来,嗯,真香!
哈哥似有所感地回过头,正好看见林雷沉浸似地在空气中嗅了几下。它眉头瞬间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猛然停下,差点把林雷甩出去。
你在想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吗?
面对哈哥难得严肃的质问眼神,方欲发火的林雷居然有一种心事被看穿的感觉。他忍不住露出尴尬的表情,打哈哈似地糊弄道:
“快点,快点,狗粮要被老鼠吃光了。”
林雷一边说着一边强行扭过哈哥的狗头,哈哥的口水一下子又止不住地留下来,更加快速地放爪狂奔起来。
是我的错觉吗?这傻狗怎么突然变得聪明起来!嗯,肯定是错觉。
转眼,属于他们的小屋越来越近。不过,林雷反而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在铁卫3号上,越有钱的人住得越偏向内区的内侧,那里治安非常好。而越靠近内区的边缘,居民条件越差,治安也很不好,这几年,治安环境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恶化。
实际上,从上层吹来的邪风早已渗透到铁卫3号的各个角落,对社会的方方面面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连林雷心心念念的外7区其实也早看不见淳朴的民风,只是林雷还不够敏感罢了。
诶,本以为再一年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啦。
林雷把注意力集中到路边一间越来越近的小屋。明亮的灯光从屋内透出,在窗口的玻璃上勾勒出一个几乎贴在窗户上消瘦的人形。不出所料地,他看到一张眼窝深陷的消瘦脸颊。他似乎正在焦急地找等待寻着什么一样,表情不耐烦中透着越来越控制不住的凶狠。
猝不及防地对上林雷警惕的目光后,那个男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他马上镇定下来,装作不经意似地离开窗口。
“快跑!哈哥,快跑!”
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林雷用力地揪了几下哈哥的毛发,不明所以的哈哥吃痛下进一步加速。
林雷不认识那个男人,之所以注意到那间小屋是最近半年前开始的。然后,大概三个月前的某一天,也是放学回家的时候,路过的他发现这间向来透着和睦气息的小屋内部出现惊人变化。窗户上映照出的既不是对坐着亲密交谈的温馨,亦不是一方给另一方夹菜的甜蜜,而是按着桌子站起来的女人与狠狠给了她一巴掌的男人。
嘿嘿,秀恩爱,死得快。
开始,骑着傻狗的单身狗还幸灾乐祸,但慢慢就转为十成十的同情。之前的争吵显然仅仅是个开端,之后两人隔三差五地大声吵架,还砸东西。不到一个月,林雷就再没见过女人的身影。男人的身影也变得越来越难过沮丧,甚至让人心酸地抹过好几次眼泪。后来,好像连工作也丢了,男人整日呆呆坐在窗边,边幅不修,变得愈来愈邋遢。再后来,失去生活来源的男人日渐形销骨立,终有一日,就在不久前,已经饿得不成人样的男人转头与林雷四目相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林雷吓得赶紧把头埋在哈哥后背,久久不敢抬起。那天以后,男人好像对林雷变得越来越感兴趣,不,准确的说,是对林雷胯下的哈哥越来越感兴趣。男人的目光愈来愈贪婪、愈来愈凶狠,整个人变得愈来愈像恶鬼,一只饿死鬼。
劲风打得林雷睁不开眼,他回头勉强睁开一条缝隙,却看见开启的房门中,走出来的男人手中,居然拿着一根双管猎枪。林雷大骇,吓得四肢僵硬、呆若木鸡,揪住哈哥的毛发,保持回头偷望的姿势一动不动。
大哥,我错了,可是,单身狗何必为难单身狗啊!
哈哥的加速出乎男人的意料之外,眼见一人一狗带着风从眼前跑过,他手忙脚乱地装好子弹,抬手就是一枪。
“嘭。”
子弹打在旁边伸出的树杈上,飞溅的木屑碎枝在林雷的脸颊上、甚至眼帘上划出一道道伤口。林雷抬头,张开嘴要大叫,却被灌进喉咙里的风压得喘不出气。
完啦!完啦!要死啦!要死啦!
第一次直面死亡,无法抵挡的恐惧完全剥夺林雷对身体的控制权,此时的他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
现代社会,由于小口径的枪支对龙气修炼到稍高境界的人伤害有限,男人手中的猎枪并不是什么违禁物品。可对林雷这种菜鸟来说,依旧具有致命威胁。
男人咒骂一声,一枪失手,那一人一狗就跑到接近最远射程的地方,那样的距离,凭那条大狗厚实的皮毛,打中估计也伤害有限。他不甘心地举枪瞄准又放下。
最终,在难熬的饥饿感刺激下,男人的眼中冒出疯狂的光芒,他居然举枪瞄准僵直的林雷。
人肉也是肉!
“快趴下啊!”
不知来自何方的声音焦急地提示道。林雷把那个声音当成自己心底里的危机直觉,并准备照做。然而,在徒然大步逼近,直接贴到后背的强烈恐惧感支配下,他发现腰背竟直挺挺地不肯趴下,吓得脸都变形了。
千钧一发之际,哈哥的眼神瞬间变了,露出一种林雷从没见过的锐利目光。
“嘭”的一声巨响,男人扣动扳机,火花却从枪管后端冒出。他“啊啊啊”地大声痛呼起来,倒地捂住被烧成一片焦黑的双眼。好像是炸膛了。
身躯痛苦地扭动翻滚间,男人的眼角有两行清泪控制不住地流出,划过漆黑的脸颊,嘴角“嘶嘶”抽搐,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
真是股邪恶之风啊!
哈哥眼中的锐光渐没,回复成一脸懵逼的二货狗脸,仿佛在说:
“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干了什么?算了,快到家了,哦,我心爱的狗粮啊!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