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民听到这里已是惊的一身冷汗,有很多的疑问之处也不敢发问,只得接着听她说下去。
江明月:“等我冷静下来后,周围已经全是尸体了,除了他。他流着泪抱着一个死去小女孩走到我的面前,我又看见了他的眼睛时,我知道我可能又闯祸了,我又开始求他不要杀我,我希望留在他身边,只是像前些天那样跟着他就好,可不行啊,他偏偏要杀了我,他用火烧我,用水淹我,甚至把我砍成两截,可不行啊,不管怎么样,我只是感觉很疼,最多昏迷过去,当我醒来了就和以前一样了,我无法死去,这让他陷入了疯狂。”
张大民瞪着大大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江明月,听着她用伤心而轻柔的声音诉说着她几近疯狂的往事,仿佛张大民就在那一千三百年前,跟着江明月再次经历了这些事情一般。
江明月继续说道:“他这次真的疯了,我害怕极了,他是我唯一爱护的人,可他就是要置我于死地,我逃走了,想着,也许他看不见我后,他会好受一些吧,我便沿着江河走着,来到了现在上海这个地方。”
张大民:“就这样你们分开了么?”
江明月:“不是的,他为了铲除我,联合了所有的修道中人,多是一些修真门派的高人,一些和尚老道之类,誓要将我除掉。只是,我只是喜欢他,并不喜欢他身边的其他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我一个一个都把他们杀光了,只留下了他,我苦苦哀求他留下来,和我一起在这江边过着最平淡的日子,他答应了,我开心极了,那是我平生最欢喜的一个下午,我们一起坐在江边看着夕阳,景色是那么美,只是还没有等到月出,他就又离我而去了,再也没有回来,他骗了我。”
张大民:“也可能他并不是骗你的,只是只是反悔了也说不定。”张大民看着眼前的江明月,心中有所触动,不由得话脱口而出,只是说完了才觉后悔,不该多言。
江明月忽的转身有些激动的对着张大民说道:“我也……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一定也是有些喜欢我的,真的,他也许也是有一些喜欢我的……。”江明月反复的重复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片刻后,安静下来的江明月接着说道:“我看着他离我而去的背影,并没有追他,他想走,便走吧,我一直在这里,如果他想我,他会来看我的,或者他再想来杀我也好,我也好再看他一眼。”江明月眼中又复留下泪来。
“又过了几年我不知道了,也许10年也许20年吧,再见他时,他已经满头白发了,连眉毛胡须都白了,而岁月并未在我身上留下丝毫痕迹,这次,他只带了8个人来,他甚至连他最喜爱的坐骑食铁兽都没带。”江明月的声音有些颤动,岁月对他的摧残,让她倍感心痛怜惜。
“我都做好了他们一来就和他们斗个你死我活的准备了,可他的举动和话语却出乎我意料的温柔平静。”
张大民一直默默的听着,他不想插嘴,只是默默的听她诉说着这千年前的往事。
“他虽然须发皆白,但那种逼人的精气神一点儿都没有改变,只是少了些锋芒,也许这就是岁月在人精神层次的另一种摧残吧,但是我更喜欢此时的他,更显得沉着,他自己一个人走到我的面前,问候我说‘这些年,你可还好’。声音就像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重逢一样的亲切,我刹那间便泪如雨下不能自己了,我不禁自怜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怎的我还是哪一个单纯且还傻的江明月啊!是的,我还是深深的爱着他,以至于他一瞬间就把我的所有都击溃了。”
“我对他说,我恨他,恨他让我出现在这个令人作呕的世间红尘之中,恨他离我而去,留给我的,只有痛苦!而他只是默然不语”
“我看着他满头的白发,忽然间我很害怕,我想,如果他死了,我该怎么办,我脑海里产生了一个急切的念头,我立刻对他说道,你这次来,请务必把我杀了。”
张大民不忍道:“你又何必呢”
江明月只是对着张大民摇了摇头,接着又说道:“他似乎被我的话说的有些触动,声音有些颤动的对我说,‘会的,我们都可以解脱了’”。
而后他从胸口衣服中拿出了一个圆盘,上面刻画着八卦的图案。只是,代表着天地风水山火泽雷区域各处,分别有着一个圆形的凹槽,其他地方则是蚀刻满了复杂到连我也看不太懂的阵法和符文。
江明月:“你,就用它杀我么?”
张若虚:“是的,我寻遍天下,呕心沥血苦研多年方才出它‘太极焚天罗盘’,我想,这次你我真的都可以解脱了。”
江明月伸出手来拂了拂他鬓边乱了的白发,道:“这么多年苦了你了,枉我还记恨于你,只是时间匆匆,你却是枉费了自己的大好年华啊。”
张若虚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江明月拂他白发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已是皱纹横生的脸上,闭上了眼睛,生命在这一刻仿佛都停滞了,只是那眼角悄然而落的泪水在无声中前行----时间是永远不会停歇的。
这刹那的永恒终将逝去,留下的是什么呢?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他豁然立身而起,转身离去,江明月的手依然还在半空中,似是在抚摸空气,空气中可还有他依然温存的热度么?这一世仿佛就为了这刹那间的温存而存在,是那么的美好而令人向往!
只是他终于还是走了!时间是远不会停歇的。
这刹那的永恒终将逝去,留下的是什么呢?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他手持焚天回到了那八个人中。
这八个人形态各异,有两个身着各异的老僧,两个服饰各异的武者,一个老农打扮的北地人,一个身着彩服的苗疆人,一头戴白帽的西域人,最诡异的是那个浑身黄土细沙,身着金鳞甲的陶俑,虽是陶俑,行动却如活人一般,很是诡异。
张若虚盘坐于八人中间,八人每人各自手持各色圆滚滚的珠子在手上,围他而坐,太极焚天罗盘在他的操控中,慢慢飞到众人头顶之上,随后,他口中缓声念咒: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五行八卦环宇易位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遁甲奇门阴阳中来
焚天!
天地风水山火泽雷
即位!
随后八人众手中的圆珠各色光芒大放,缓缓升空而起,向着焚天盘飞去。
此时,天生异象,不知何时已是雷云滚滚翻腾,整个天空都在围着众人旋转,似是有连老天都为之动容害怕的东西,正在焚天盘中悄然而生。
忽然,一道数米粗的巨大闪电直劈而下,向众人轰击而来。
究竟是什么东西!竟是连苍天都要惊惧而降下如此雷罚!
巨雷落在焚天盘上,就像一滴水落在了大海中一样,毫无波澜。
天空中的雷云豁然沸腾了!扭曲了!有阵阵龙吟梵音从中传出,怒意滔天。
紧接着,炸裂之声伴随着更粗更猛烈的雷击轰击而下!
轰隆隆隆隆……!
然而,这焚天罗盘其上,只是有淡淡光晕透出,任凭再粗再猛烈的雷劈打在上面,它只是缓缓的旋转着,不曾动摇分毫。
呜呜呜呜呜呜……地底九幽之下,有鬼哭魂嚎之声阵阵而来,似惊似惧,又像是临死前的哀鸣!
江明月:“你这是何苦,为我一人解脱,你竟是创出如此灭世之物!”
张若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脱离于万物,却是情字难渡,一千三百年后,你醒来之时,便是真正的人了。”
讲到这里,江明月闭眼不语良久。
不知何时,风停了。
张大民悄然无声的从船边站了起来,不去打扰一旁的江明月,独自赏起月来,今天的月色格外明亮,悄然之间不知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