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新峰书记的持续推动和各级领导的支持下,2008年经过陕西省委省政府批准,卤阳湖现代产业开发区成立。这个开发区直属渭南地区直辖,不归蒲城县管,也不归富平县管,更不归白水县管。目前卤阳湖国家湿地公园是4A级景区,去过的人们,都知道哪里有百米大道。现在还在持续修建中。据说现在的目标,是持续建设,争取把卤阳湖的湖水和渭河的水修渠连通,变成活水。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从卤阳湖到渭河,八九十里的距离是有的,这么长的距离,修建的工程量,需要的资金量,都是一个现实的问题。但这是好事。
“关中文化的精髓,还在渭河平原,渭河平原是渭北高原最关键的部分,”魏新峰在管委会招商引资内部会议上说道,“作家陈忠实写了一个小说白鹿原,拍了一个电影,把华阴的皮影戏和华阴老腔拿到电影上去,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到白鹿原去的旅游人员数量暴涨。其实华阴县是我们渭南的,你们大家说是不是?我们现在的问题,宣传还没有出去,没有陈忠实那样的一个本地人写关于卤阳湖的作品,所以对招商引资,对人口,对游客数量,进而对开发区经济发展,都形成瓶颈。”
“那我们寻个人写,”管委会副主任孙戈说,“给点钱。”
“人家要是为了钱给咱们当枪手写,弄不成,”魏新峰说,“要有真正热爱这土地的人,发自内心地写,才可能出好的作品,这就是总书记说的,初心很重要。如果有个人,能发这个心,愿意宣传并是无条件地宣传这美丽的家乡和土地,并具有驾驭文字和写作的能力,在全国乃至全球范围内,让人们能知道卤阳湖,这事说不定就大成了。并且我们不会比白鹿原差,电影上的老腔,是我们渭南的。”
是的,中国的旅游市场潜力实在是太大了。截止2018年的统计,全中国有登记在册的14亿人口,受过大学教育的人口达不到人口总数14亿的5%,算上没户口的,这个比例更低。全国坐过飞机的人数,达不到全国人口总数的10%。这个国家有太多的内需潜力可以挖掘,有太多的人想到大家都知道的地方去看看,去玩玩。但是,如何树立品牌,如何运营,如何获客,如何增加口碑传播,这都是一个专业的体系,需要像迪士尼那样的运营团队。卤阳湖管委会成立后,魏新峰书记就没有停止过学习和组织大家学习。卤阳湖现代产业开发区是个有远见的大手笔,是个可以长期去发展的事业,是利国利民的。
2008年3月,赵燕和张小军在上海举行了婚礼。2008年底,赵燕第一次来到了张小军的老家,距离卤阳湖六公里的孝通街。这次回来,主要是在老家举行个结婚仪式。赵燕从来没有来过农村,举行结婚仪式从大年三十晚上回到张小军农村老家,到大年初二下午开车离开,赵燕一直没有上厕所。等大年初二下午开到到西安市,住进了锦江之星酒店,赵燕终于上了厕所,从厕所出来赵燕说了一句:
“爽死了。”
张小军问赵燕,为什么从大年三十晚上到大年初二下午,一直不上厕所?赵燕说,真的不习惯,从小用惯了抽水马桶,没见过农村在后院里盖个两平方的茅草房,里面挖个土坑坑,她看了就完全不想上了,所以就一直憋着,憋到酒店。
“农村真穷,”住在酒店后,大家一边喝茶,杨萍说,“我们上海,小孩结婚亲戚们一般关系近的红包都一千块,稍微远点的亲戚或同事朋友,一般都五百块。昨天我看了他们村的红包,最近的亲戚,也就给一百块钱,一般村里人,有五十块的,有二十块的,有十块钱的。经济水平的差距,还是比较大的。”
“你也没来过农村,”赵勇给杨萍说,“我们单位我的驾驶员刘东东,他老家是河南农村的,有一次我们去开封出差,顺道去了他老家看了看,那都是土房子,进去后牛和人在一个屋子里住着,在苏州和上海,是全国最发达的地方,所以你们不了解国家发展的差距。”
“我们也第一次来西安,”赵燕说,“明天后天,到处转转吧。”
大年初三晚上大家回到酒店,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杨萍很惊奇地说:“西安城市好小,从城南到城北,出租车才二十几块钱。”
赵燕和张小军则去了陕西历史博物馆、钟鼓楼等地方看了看,赵勇在酒店休息,他全国出差,各地城市基本都去过,所以他重点是休息和看电视。
“明天还想去哪里看,还是直接回上海?”赵勇吃饭的时候问。
“爸爸,去兵马俑看看吧,”赵燕说,“明天一早去兵马俑看看,下午直接上高速回上海,这样大年初五就能到上海了。”
“好。”赵勇回答道。
听说了张小军回家办结婚仪式的消息,刘天臣和王菊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刚好程洋娃参加了婚礼,第二天大年初三程洋娃到刘家村给亲戚出门,就到刘天臣家去坐了坐。
“街里外娃初二办结婚酒席了?”刘天臣问。
“对,”程洋娃洗了一口烟,回答道。
“媳妇是什么地方人?”刘天臣问。
“说是上海的,城里人,个子高的很!”
大年初四中午,刘玲路上经过奔波,回到了故乡。下午,她听母亲王菊花说了大年初二张小军回家办酒席的信息,没有说话。王菊花问刘玲:
“你这工作都四五年了,该寻对象结婚哩!现在单位上有没有合适的?”
“有,平时工作忙,现在正在接触,估计就这一两年结婚吧。”刘玲回答道。
其实从2004年张木胜诊断胃癌后,张小军和刘玲两个人再也没有互相联系过。这种情况是相当微妙的,因为所有的东西都无法承受现实磨难的测量和考验。大年初五下午,刘玲一个人沿着卤阳湖,走了很长很长,阳光明媚,但寒风刺骨。这个从卤阳湖边上六七百米距离的刘家村长大的姑娘,现在在几千里之外的新疆吐哈,书写着自己的人生。她也常常反思自己的抉择,是对是错,她不清楚。
刘天臣则很高兴女儿过年回来,刘天臣对村里人说,石油上伙食好的很!听女子说在石油基地,一两块钱就能吃到外面八块十块钱的东西,单位上有补贴哩。
大年初六,刘玲骑自行车到孝通街亲戚家去出门。路过张小军家后门,她的内心泛起阵阵的风波。这里她十多年放假都骑自行车来过,聊过,但最终因为读书、工作、就业各种外在条件和环境变量的影响,各走了各的路。
有个伟大的哲学家说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生活和时间都不可以倒流,人们最应当珍惜的,还是当下,也只有懂得珍惜当下,也才能懂得活着的意义。在故乡呆了几天,大年初九,刘玲就启程回新疆了。因为她在吐哈正和一个石油化工研究院的工程师林兵谈对象,对方家就在甘肃武威,她在正月十五之前,要到对方家里去。刘玲计划着,到明年结婚前,带林兵到老家和父母见面。
正月十二上午,刘玲和林兵到了林兵老家。林兵父亲母亲都是武威市人民医院的医生,父亲林奋斗是医院副院长,母亲郭秀秀是妇科主任。林兵父母见面后,对刘玲也很满意,当场包了五千块钱红包当见面礼。刘玲推辞了下,郭秀秀再三坚持,刘玲就交给林兵拿着了。
“我们还年轻着哩,”郭秀秀在吃饭的时候跟刘玲说,“你们抓紧结婚,我给你们带娃。”
“妈,人家女方第一次上门见面,你咋说这?”林兵对郭秀秀说。
“哦,”郭秀秀说,“太高兴了。”
对刘玲来说,林兵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家庭背景不错,父母工作不错,起码林兵的父母退休了都有退休金,不用他们再养老,后顾之忧没有了。不但如此,林兵的父母还可以补贴他们,晚上吃饭的时候郭秀秀明确表示了,无论是在乌鲁木齐还是在武威,只要他们两个定了城市,郭秀秀和林奋斗就立刻帮他们买一套房子并装修好,还不让他们还贷款。
对林兵来说,刘玲也很合适,研究生的学历,进行石油化工研究,身高、长相各方面还都不错,人也不是那种非常多心眼的女人,更不是来回搬弄是非的女人,过着踏实。
可能许多人的婚姻,在该结婚的年龄,都是这样“看条件”地确定了。就这样大部分人都过了一辈子。这也是社会稳定的重要力量。世界上那来那么多轰轰烈烈的、惊天动地的爱情呢?正式因为稀缺,所以才经常被电视、电影、小说所描述,被人们所传播。人们生活中实际面临的都是油盐酱醋,东家长西家短,如此而已。
到了晚上,郭秀秀问林兵:
“你们晚上怎么睡?”
郭秀秀的意思很明确,你们两个是不是已经发展到可以睡在一张床上了,这决定郭秀秀要准备几个房间。
“这不用问兵兵,”林奋斗说,“还没领证,第一次上门,各准备一个房间。”
晚上吃好晚饭,洗好澡,林奋斗两口子就回到他们卧室了。这是一个三居室。郭秀秀给两年青年个准备了一个房间。
刚刚躺下,刘玲就听到敲门,林兵问可以进来吗,刘玲说进来吧。
林兵一进来就关上门,直接上床钻进刘玲被窝。
“不要这样,”刘玲对林兵说,“回你房间吧,等领了证,我们再在一起。”
“不,”林兵说,“看单位里谈对象的,早都在外面同居了,像隔壁办公室的岳丽丽,都是同居怀孕了才领证办酒的。”说完就扑了上来,在刘玲脸上亲了一口。
“林兵,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刘玲说,“你回自己房间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呢。”
“好吧。”林兵坚持了两次,看刘玲态度坚决,就回自己房间了。
郭秀秀和林奋斗也没睡。郭秀秀对林奋斗说:
“这都啥年代了,还这么保守?他们两个既然奔着结婚去的,住在一起不行吗?”
“不行,”林奋斗说,“我们有了一定的年龄了,做事要有尺度和分寸。”
林兵和刘玲正月十三晚上到的吐哈,各自回了宿舍。林兵带了一些特产,给单位同事和领导。领导知道了林兵和刘玲一起回林兵家的事,就说,你们都不小了,都叫三十一了,抓紧结婚养小孩,年龄再大的话,就高龄了。
2009年刘玲和林兵结婚,2012年生下了一个男孩林爱国。这个男孩比张小军和赵燕的长子张大强小一岁。在这样的格局和个人置身于时代发展的过程中,已经截然没有高加林和刘巧珍般的道德评判,也没有了孙少平和田晓霞般的必须一个发生灾难死掉的冲突。我们回头看看当年作家路遥陛下的人物,如果田晓霞没有死,那么她可能和孙少平结婚吗?
同样的2012年,魏文军的儿子魏晓阳已经十二岁了,天天和村子里的小男孩们一起,骑自行车不用双手,一群小孩骑自行车从孝通街骑上六公里骑到卤阳湖,玩上一圈再骑回来。魏文军则一直在老家附近几个村当泥水匠,一天零工能挣到八十块钱,还有一包香烟。
蒋军军的大女儿蒋玉娟也十二岁,念五年级。蒋军军总说:
“我这女子念书念不动。”
到了2019年,魏文军的儿子魏晓阳高考落榜,魏文军希望儿子补习再上大学,但魏晓阳说不想补习了,想去学健身,学费一万五,学制三个月,毕业就能工作,每月工资三千。魏文军和张小军说这事情的时候,张小军劝魏文军,还是能让娃读书出去最好。但最终,魏文军并没有劝住儿子。魏晓阳还是去学健身了,想当个健身教练。这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人,一直都是在学校念书,脑子里根本还没有社会阶层的概念,也不明白他这个决策对未来的影响。
同样的2019年,蒋军军的女儿蒋玉娟上了职高,爱学服装设计。蒋军军希望蒋玉娟学理发。蒋军军对女儿说:
“你学个理发,职高毕业了,爸给你在蒲城县买一套房,你开个理发馆,爸再给你招一个上门女婿,这样也能过前起。”
不过蒋军军给张小军说,现在招上门女婿的话,男方也要带十万块钱。蒋军军说,让男方带十万块钱,他就会有压力,就好好过,不然他沉不下心,两个小青年一吵架,就容易跑,人跑了,就很麻烦。压十万块钱,就能制约他跑。现在招女婿和过去不一样了,社会变了。
蒋军军说,他准备再跑几年长途车,除了在蒲城买个房,给女儿开个理发馆,成个家招聘个女婿,他自己计划不开车后,开个小吃店,卖个肉夹馍、凉皮啥的。毕竟再过几年就逼近五十岁了,体力已经不能像年轻时代那样了,必须为后面的路做预备了。
2019年11月,张小军从上海到河南平顶山办事出差。平时出差,飞机和高铁为主,这次因为特殊,张小军就开自己家里的轿车去。张小军开着自己的奥迪A6L轿车,办事完成后,从平顶山又开了四百五十公里,开到了老家。张小军电话中对张天凤说:
“我估计十一月十四号下午三点半到家,次日上午去西安,开车捎带你到妹妹家,西安城里十一月十五日开放暖气,你就在妹妹家过冬,这样对身体好。”
次日早上,张小军和张天凤七点多起床,开车到卤阳湖看了一圈,然后到蔺店吃了水盆羊肉,就上渭蒲高速,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张小叶西安东郊的家。安置好了张天凤,下午两点多,张小军就开车离开了妹妹家,离开了西安,沿着连霍高速,开向回上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