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北平郡,尹宸是权力的代表,沈辙是财富的代表。两者本没有什么交集,只因四年前,华国在秋收时大部分国土遇到了蝗灾,这幽云五洲尤为严重。粮食都用来赈灾了,军中粮草便有些不足。偏偏来年春天北荣国趁火打劫,勤政殿上和尹家总兵府都是愁云惨淡。
这时,十二岁的沈辙已经完全掌控了整个沈家,以及左北平郡的经济命脉。
这厢尹老将军带着已经升任副将的孙子,和一众将领商议粮草之事。正说到现如今只有商人手中有屯粮,便有属下前来禀报,说是沈家九爷来访。
“沈九爷?”尹老将军抚着胡须,想着左北平郡关于沈辙的传言。
传言那是一个手段狠厉,行事大胆果决的孩子。所有人都拿他和自己引以为豪的孙子比,不知何时,流传起了麒麟双公子的称号,他听了,也只是笑了笑。虽说商场如战场,他也觉得这孩子手腕不俗。但他始终认为商场不如战场来的残酷,来的杀伐果断。被称为玉麒麟,只怕他的容颜占了大半。
“请他进来!”念及自己眼下有求于人家,尹老将军还是客客气气的让人请进了沈辙。
沈辙被带进了书房,尹老将军并没有让众将退下,个个端庄严肃,神情内敛,气势外放,颇有些威压的意味。
尹老将军坐在主位上,不发一言,端详着这个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孩子。
十二岁的孩子面对这场景丝毫不惧,甚是沉稳。还不及他的长枪高,容颜似乎被神明精雕细琢过,面容白皙,如玉如瓷。挑花眼微挑,似笑非笑,瞳孔中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幽深疏离。给人莫名的神秘莫测,不该是个如此年龄的孩子拥有的。行云流水的礼仪,不骄不躁,气度浑然天成。
尹老将军暗暗忖度,“此子非池中之物!只是身为男子,容颜太过娇艳,有些美中不足!”
“请坐,未知沈小公子来此有何贵干?”尹老将军打量后,平易近人的问道。
“谢过老将军。辙此番前来,确有要事。”沈辙也没客气,道谢后,坐了下来。
“哦,可要老夫屏退左右?”尹老将军来了兴致,不过这屏退左右也不过是句客套话罢了。
“那倒不必,并非机密之事。”沈辙从善如流。
“如此,不妨说来听听!”
“辙斗胆,敢问这左北平郡眼下是不是有些粮草不继?”
“是又如何?”尹老将军眼神一冷,这个问题已经人尽皆知,没有不能对人言的。只是这孩子莫不是不知天高地厚,想趁机抬高粮价?
沈辙看出尹老将军的想法,不以为意,淡定自若的道:“辙自小读圣贤书,未见得有多大成就,但是有句话倒还是记得:‘贫则独善其身,达则兼齐天下’。虽说辙还没有兼济天下的本事,对幽云目前严峻的形式,伸以援手倒还能做的到几分的!”
“哦?虽不知小公子如何施以援手,但既然小公子如此爽快,且又深明大义,老夫也不同你绕弯子了。幽云目前的确形式严峻,粮草之事已经迫在眉睫。老夫也是想到,如今只怕也只有沈家粮仓有余粮,方才同众将商议过,老夫想以平常粮价购买。老夫也知道,在商言商,眼下这个青黄不接的时节,诚然是老夫占了便宜,此番过后,自然有你的好处!”尹老将军并没有问他打算如何援手,果断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一则他并不以为天下有白掉的馅饼,二则他也不屑如此。如今这个物价哄抬的时节,能以平常价买下了就不错了。
沈辙听闻,淡淡一笑,“尹老将军客气了。辙手里有三十万石粮食,愿意捐出一半。剩下的一半半价卖出。非是辙小气,不肯尽全力,只因近几日,有一批粮食抵达,说好的银货两讫。眼下辙手里有些不宽松。”说到最后颇有些赧然。
原本刚发生蝗灾是他便调集了四十万石粮食,以备不时之需,这其中的三十万石本打算全部捐到军中的,剩下的救济灾民,却不想,各地灾民听闻沈家设了义庄放粥,便源源不断的涌来。因此便有些捉襟见肘。
书房中众将听闻有三十万石粮食已经膛目结舌了,再听闻后面的已经有些说不出话了,这孩子莫不是傻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可如果不当家,他又怎么敢如此大胆?
幽云五洲有三十万大军,每月需军粮九万石,如今是三月份,三十万石的粮食加上军中现有的,节省点可以吃到六月末,正好是新粮下来的时节。岂止是解了燃眉之急,简直是绝了后患。
“小公子当真有三十万的粮食?”一个老将双眼冒光,颤颤巍巍的问道。
“不够?”沈辙挑眉问道。
“够够够,尽够了!呵呵呵……”老将抚着胡须傻笑着。
“恕我冒昧,沈九公子当真可以做的了主?”坐在沈九对面的银袍小将冷声问道。
沈九打从进了这书房,便在暗暗打量这个和自己齐名的世家公子,此番见了心里暗暗纳罕。自己这个伪孩子,是的,七年前醒来后,此沈辙已非彼沈辙。虽然他不清楚自己为何回来到这里,并且成为了一个孩子。但是,她真真实实已经有了二十五年的阅历,才能通过七年的努力,达到今天这个成就。
对面的这个孩子可是土生土长,同样七八年的时间,便成为一名副将。虽说有家庭背景的缘故,可军中向来是个论实力的地方。尤其是这镇守北疆的军队,时不时的要和掠夺成性的北荣国打上几个来回。
前世读历史,康熙帝八岁登基,面对鳌拜等功高震主的大臣面不改色,临危不惧。今日见到这位墨麒麟公子,自己才真正见识到古人的强悍。
他虽心念电转,但面上依然带着醉人的浅笑,“我既出现在这里,自然是能做得了主的。辙自认,还没有胆子来这里消遣在坐的诸位。”
“既然如此,尹家会以平常粮价购买的!”
“尹副将您是知道的,辙是位生意人,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沈辙看着他半晌,似笑非笑的道。
尹宸看着他这样表情,面色一寒,总觉得自己被看轻了。
“不,既然沈小公子心怀天下,你的好意我们求之不得,此事就按你所说的办!届时本将军会上报朝廷。”尹老将军截断了沈辙的话。
“如此也好。不过,想来我们幽云五洲的商人也不止我一人能做到如此,大约就是这几日,定还会有人为同样的事来找将军,届时,这都是幽云五洲所有商人的功劳。”
“沈公子为国尽力到如此地步,就连老夫都佩服不已。不过听你这番言语,似乎是不想领朝廷的封赏?”
“朝廷的封赏谁不想要。但是捐粮这件事对辙来说,不过是回报生养我的这方土地罢了,实在不敢邀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