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披着星辰来到了我的世界顶端
厦门是一个好地方,它好在哪呢?好在苏沐嘴里的繁华、浪漫与期待。好在苏沐一提到厦门就两眼放光的样子。还好在苏沐说那是情侣最该去的圣地。
我大三那年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带着苏沐去看一看厦门。我握着她的手,穿着轮滑鞋,走遍厦门大街小巷,穿梭在高楼大厦间的场景,不知在我的脑子里浮现了多少次。
每次浮现,我嘴角就会不自觉的微笑起来,苏沐就会问:“又在那傻笑什么呢?”
我大三那年,苏沐大一,也就是严秋任会长后,她是那年迎来的那一批新生。
那年招新,经过我,双儿,严秋等多人的编排下。终于不负众望的将轮舞呈现在了招新舞台之上,在红地毯上穿着轮滑鞋跳舞,需要克服很多困难,我们只能尽量的去将轮滑动作展现出来。还好,效果不错。再改编改编,还是有希望搬上学校的元旦晚会上的。
当我从舞台上下来回到招新摊位的时候,双儿跑到我的身边,低声说道:“那俩妹子据说是被你在舞台上的魅力吸引来的哦。”
我随着双儿隐晦传达的眼神望过去,第一眼看到的是,筱筱看到我望过去把偷看的眼神收回去的那一幕。随后,我看到了正在与严秋说着什么的苏沐。
其实,筱筱长得很可爱,是那种温柔萝莉型。但我还是被苏沐那一刹那俘获了芳心。她拿手肘怼了一下筱筱,又继续与严秋说着话,突然间的那一笑,让我想起了日月星辰,宇宙大爆炸。
我们在一起后,参加的社团第一个大型刷街项目就是刷黄河,黄河行是招新不久,新生集训两周后,就要举行的,那时的新生说实话,能参加的不多,还都是些经验不怎么多的,其中就有苏沐,筱筱,以及严秋的小徒弟林漫漫。
黄河行,途径邙山,我们要沿着环山大道,七上八下的一路颠沛前行。
上坡时,我推着苏沐,下坡时,苏沐在我身后拉着我的轮滑包。是累,但更多的是幸福。
严秋拉着漫漫追到了我俩跟前,笑着说:“前面大概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邙山陵园,那是我们的一处休息站,怎么样?要不要来比一场,你带着呆妹,我带着我徒弟,看谁先到啊?”
我从背包旁拿出两瓶水,递给苏沐一瓶,自己又打开另一瓶,喝了一口说:“好啊!小伙子,可以的。”
严秋大手一挥:“咱们四个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出发。”
此时正好阿凝带着最后的部队也来到了我们跟前,阿凝说:“严秋,快,到你了,你得跟我换下,在后面殿后看着新人啦。”
严秋苦着脸:“阿凝,我这刚与便便订完赌约,你就来扫兴。”
阿凝兴奋的问:“什么赌约?”
苏沐笑着解释了一遍,阿凝就去把泥哥拽了过来,一脸奸笑的说:“我俩也要参加。”
泥哥一脸幸灾乐祸的说:“人俩带的都是新手,我俩也参加不好吧!”
我和严秋同时脸色一黑,你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你没有一点不想参加的意思啊!你这满脸的坏笑,就是想明摆着占便宜好嘛?
我憋住笑,拍了拍严秋肩膀:“怎么样?小子,怕不怕他俩?”
严秋:“人不要脸,特喵天下无敌啊!泥哥,怎么说,你跟阿宁,也得让我俩20分钟。”
阿凝连忙摇头反驳:“20分钟,那都得落后十万八千里,不行,不行。”
我假装认真的说:“十万八千里,不至于不至于。”
阿凝:“歪呸。你俩更不要脸,最多十分钟,多一点都不行啊!”
严秋见好就收的说:“说好了啊!全程泥哥都得拉着你,你俩不能撒开,自己滑自己的。”
阿凝与泥哥答应了下来,可是那满脸的坏笑,让我们四个很是怀疑,他俩是否能做到这点。
突然,阿凝脸色一变说:“坏了,那谁留在后面看着新人啊?”
双儿此时一脸无奈的滑出来说:“真受不了你们,傻屌一群,我在后面吧!”
“哈哈哈。”
那时,严秋还没有与漫漫在一起,所以严格上来说,就是两对情侣,一对师徒。准备出发了,临走前,我再三交代双儿看好阿凝那对,一定要他们在我们十分钟之后再出发。
双儿一脸无奈的答应着。
我与严秋双手掌心一碰,出发的信号就此打响!
漫山的青石板路,遍野的绿树花台,悦耳的轮子擦地声,烈日下的青春汗水,正在书写着的是激情。
虽然阿凝他们让了我们10分钟,但还是很快的追上并超越了我们四个,阿凝还欠欠儿的一手拉着泥哥的背包,一边回头摆手跟我们打招呼。
“嗨,我们先走啦~邙山陵园见哦~”
严秋大汗淋漓,咬牙切齿道:“你俩千万别让我抓到撒开手各滑各的!!!”
我在那,喘着气,却还憋不住的哈哈大笑。
阿凝的声音在拐角处飘来:“不可能哒。因为你们再也追不上我俩了,嘿嘿。”
严秋在地上抓了个石头,扔了过去,砸在了地上,距离那俩也就刚刚提到的十万八千里吧。
我摇了摇头,抓过苏沐的手搭在我的背包上,说了声,抓好,我们去追他们。
严秋也赶忙招呼了漫漫一句,拔腿就滑。
不知过了多少高坡,转了多少个弯,路过了一块路石,标志着,邙山陵园大门就在不远处,提示我们,是时候要用尽全力冲锋了。
这个时候,严秋竟然嘱咐漫漫拿出手机,放起了战歌。一路扶摇直上,轮子踩得哗哗响,我幻想着那轮子要是再带些火花,那可真就是一幕励志大戏!
就在严秋这种不要命的拼搏下,他依旧没有超过阿凝那对,不过,还是赢过了我,排在了第二位。
到了终点,苏沐轻轻的松了手,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我摸了摸她的头说:“都怪我,滑不过他们。”
她抬头,对上我的眼光,轻声说:“是不是因为我太胖了,你拉不动我呀!”
我一时有点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一把把她公主抱般的抱了起来说:“谁说的?你可不胖!”
她的脸倏的红的透透地,连忙把脸埋在我肩膀上,闷声闷气的说:“快放我下来,那么多人看着呢!”
阿凝滑了过来,俏皮的说:“这输一场值得啊!还抱得美人归,本来觉得赢了你就算了,这下,你没有几条黄河大鲤鱼,可平不了这场比试。”
我大笑着连说了好几个请字。
严秋也跟着附和说:“那还等什么?走起,早去早吃黄河大鲤鱼咯!”
邙山陵园到黄河风景区之间,有一条超斜超长的大下坡,倾斜度早已超过了45度,差不多60度左右,长度不太清楚,不过一路滑下去,在踢刹(平花轮滑的最基础刹车名称)不断的情况下,怎么也要十几分钟吧。这段大下坡,被我们称之为,黄河夺命究极大关,因为在这段大下坡下就是黄河风景区的大门。轮滑社有无数人在这个大下坡栽了好几个跟头。
苏沐悄悄滑过去看了一眼,我瞧得出,她已经有一点害怕,小腿微微打颤。
我问:“敢下去吗?”
她摇了摇头。
我可能是漂了,便脑抽的说:“你拉着我,我带你踢刹下去,敢吗?”
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选择相信我,说了句:“好!”
我高估了我自己,以为,玩了三年,大下坡也已经下去过两次,这次踢刹带一个新人下去,完全没有什么问题。但就在快到尽头的时候,我的脚因为连续踢刹,麻了,不受控制的没刹住车,身体一斜,两人双双倒了下去,在情急之中,我怕苏沐的头嗑在地上,就把她的头按在了我的胸口,并用双手护住,两个人成拥抱姿势顺着斜坡滚了下去,一直滚到黄河景区大门,站在门口等待我们的众人,看到我俩像电视剧小说情节一样的滚了下来,都鸦雀无声的张大嘴巴。
还好最后两人都是衣服破了些,人都没什么事,我躺在地上,看着怀里的苏沐痴痴的笑着。
苏沐也在那傻笑。
双儿看到我俩没什么事,连踢了我好几脚,嘴上嘀咕着:“就你最能逞能!还搞浪漫?”
严秋是很尊敬我的,所以只踢了我一脚:“带着新手,也敢这么疯?!”
我大喊着饶命,并不断保证以后不会了。
那次,在黄河边上,他们为了惩罚我的冲动,把我埋在了沙子里,还把我画成了一条鱼的样子,上面写着黄河大鲤鱼。轮滑社的每个人都进行了拍照留念。
时间转眼就到了12月份,那时候,我与苏沐已经谈了48天的恋爱,这处于蜜恋期,但我们因为Z 市高校轮滑新生赛的事,没少吵过架。我想让她刻苦练习花样动作,好在大赛上拿个女组第一,可是她偏偏爱上了刷街,每天拉着筱筱,严秋他们到处刷街,西流湖,雕塑公园,天健湖,植物园,轮滑极限场地,CBD,这些地方,在她的号召下,我们都去了个遍。
最后,当然没有拿到冠军,我也有一丝失望,感叹轮滑社如大清幻灭,大声喊出,朕的大清凉了。
双儿劝我说:“不要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别人身上,玩轮滑嘛,最重要的还是在快乐二字。”
最后,我不得不放下,就像她喜欢古言,我喜欢武侠,虽然都是古代的故事,但主线剧情还是差很多的。求同存异,才是情侣之间的和谐发展之道。
那年的圣诞节,恰巧是筱筱的生日。苏沐找我商量了一下,怎样给她的闺蜜过生日,我提出轮滑完在草坪上吃蛋糕的糟糕点子,却被苏沐以满浪漫的为理由接受了。
那天晚上,筱筱说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这么隆重的过生日,哭的两只小眼睛通红,被我们嘲笑了好一阵。草地上铺满了吃的,蛋糕,烤串,啤酒,还有轮滑鞋。脱掉了轮滑鞋是因为那年的圣诞节,Z市很给力的下了小雪,白蒙蒙的一层,苏沐说想试试光脚踩在雪上的感觉。一群大傻子,不顾冬日的寒冷,一个个的脱掉轮滑鞋,在草地上跑来跑去。
啤酒,烤串,蛋糕,都是凉的,可我们有着一颗青春火热的心。过了十二点,筱筱许完了愿望,我们便举起啤酒,准备碰一个。
苏沐突然大声喊道:“对着这天,对着这白雪,我发誓,这辈子定要与轮滑不离不弃!”
我们嘲笑着她,中二病犯了吧!
严秋举手提议说:“要不我们也犯下中二病?”
这句话得到了大力支持,随即酒瓶碰到一起,传出了整整齐齐的誓与轮滑不离不弃的青葱誓言。
那一晚,门禁回不去,草坪上有一群人光着脚丫,喝着酒,玩着游戏,唱着歌,路灯下,荒废了一晚青春。
我记得是元旦跨年那晚,严秋与小徒弟漫漫在一起了,但没过多久,大概是寒假过去,刚开学,又分手了。那时我与苏沐的感情,也到了冰冻期,情侣之间不一定会因为一次大吵大闹而宣布分手,都是一些小事慢慢暴露了两人的三观不合,兴趣不一等,才会产生她大概是不适合我的吧这种念头,什么一见钟情定终身,只不过是,恋爱初时表达可以为爱情奋不顾身的那种信念罢了。
我也曾有过,我想去她的世界,翻过冰山,踏过火焰的那种,敢用一生去了解她的勇敢。但现在,分手的念头不断蔓延,充斥着我的脑海。
青春散场的戏码,是由我导演的,那晚下着大雨,苏沐把她的伞狠狠的拍在我的伞上,两把伞都被砸的稀巴烂,大雨之下,我看不出她是否流了泪,只看到雨水从她的领口进去,袖口裤腿中流出,我想我的样子应该也是被大雨冲刷的狼狈不堪吧。
严秋与筱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冲到我俩身边的。筱筱给苏沐撑着伞,严秋给我撑着伞,空气中除了苏沐拍打两把伞和雨水的声音,就是那样静悄悄的,旁边店铺的霓虹灯仍在闪烁,像极了一个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的旁观者。
我实在是不想再看这撕心裂肺的一幕,我做了一个渣男最该做的事,我用尽全力拉起筱筱,筱筱一时不查,被我扯得踉踉跄跄,任由我拉扯的同时,还焦急的看着苏沐。我感觉到了筱筱的目光,同时,也感觉到了苏沐拍打雨伞的声音节奏慢了半拍儿。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我停了下来,筱筱扶着双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为她打着雨伞,但刚才的慌乱奔跑,早已使她也满身雨水。
筱筱质问我:“你特喵在干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在筱筱的口中听到“特喵”二字。
我把伞递给她,示意她自己拿着,她刚接过伞,便听到我说:“严秋不是喜欢苏沐嘛?”
筱筱愣了,可以看出,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在头发上滴流雨水的冲洗下,毫不褪色。
她狠狠地将伞扔在了我的旁边,大声喊道:“单汴,你特喵就是个人渣!”
筱筱跑了,我没有去追。我轻轻的捡起伞,举起,然后四处看了看,呵,原来跑到了中心体育场。
我站在那,突然想起,厦门,那个梦幻般的城市,我还没有带苏沐去过。
雨越下越大,撑伞已经不管用了,但我已懒得把伞放下。
我不知道苏沐那边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筱筱又去了哪里,因为我把轮滑社大群退了,毕竟做了如此荒唐的事,分手前拉起前女友闺蜜跑这种事,还有几分脸面再见那群可爱的人呢?所以我把轮滑大群退了,把各种通讯软件的轮滑圈子的人全删了,只留下了双儿。
随后,我开始了考研生活,轮滑不玩,武侠不再看,貌似再无其他爱好分散我的注意力,考研复习期间异常的专心。
一次与双儿吃饭,我听他提了一嘴,苏沐在我们分手后的五月末,接手了轮滑社,成为了Z大轮滑社史上,第一位女会长。我笑着问了一句,她能带好轮滑社嘛?双儿可能是怕戳我的伤心事,从没在我面前提过轮滑社的事,那次是一次例外,毕竟出了一位女会长。
我复习的很顺利,考试当天发挥的也很稳定,复试后,拿到了院校的录取书,去了另一个城市,开始了新生活。双儿没有考研,毕业找了份工作。
就在前几天,我正准备去给导师送资料的时候,双儿给我打了个电话,通知我,他要结婚了,对象是那个谈到现在的高中同学。我笑着恭喜他,并表示准时到场,份子钱与人一个都不少。他说,他准备了一场轮滑婚礼,还给我寄了一双新轮滑鞋,让我赶紧熟悉熟悉,到时候别给Z市高校冠军丢脸。最后他期期艾艾的问我,要加入他为了结婚,新建的一个轮滑小组群嘛。我沉默了几秒,同意了。
晚上,双儿寄的那双轮滑鞋到了,我提着它走回了寝室,打开柜子深处,那里还躺着一双缠满透明胶带的轮滑鞋,那是轮滑圈封鞋的规矩,我摸了摸被风化的胶带覆盖的鞋子,叹了口气,说:“老朋友,你受苦了。”
我熟练的穿上了双儿寄过来的那双鞋,独自滑上了街头,在路灯处,我停了下来,看着那红色的指示灯,我仿佛看到了那晚那个冷漠观看着那一切的店面霓虹灯。
“呵。青春呀。你曾披着星辰来到了我的世界顶端,也曾沾满灰尘跌在了我的心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