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那一天,千初到掌门前拜别,在走出玄正殿时,出乎意外的遇到了司观云。下意识的,她立刻装出含情脉脉,依依不舍的神情,拿着一双含着泪的润湿眼角看着司观云,但是司观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一脸嫌弃加上厌恶的神情。而是紧紧地盯着千初。
“师兄是舍不得我了吗?”千初压着声音,娇滴滴地说道。
他没有说话,却把视线从她得脸上移到了千初的肩上。她连忙把小黑提溜了下来,抱在怀里,一脸戒备的望着他。
他从未见到千初这幅神情,至少是对他,便轻笑道:“褚千初,一个人的性格习惯可以被改变这么多?要知道,你从前很厌恶动物。”
千初心里一咯噔,难怪自从自己带着小黑出去晃荡,弟子们看见她就像是看见鬼一样的表情。
正在千初思考着说辞的时候,这时脑内警报声响起,系统提醒道,“请注意,以下为关键的选项!”
“一、人家突然就很喜欢小猫啦~二、我喜欢什么关你屁事儿。三、这只猫对我来说意义有些不同。”
......
这哪儿来的脑残的选项,系统你在编辑的时候过脑子了吗?毫不犹豫,千初按下了第三个选项。
选择界面消失,只见司观云沉默了一会儿,但反常的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对千初说:“如果你聪明的话,这次下山后就别回来了。”司观云对当下的褚千初的态度阴晦不明,上次她拉自己手腕的时候,明明感受到了不同的气息,与受伤前的褚千初,完全不同。
“看看,绕来绕去,还是来警告我的。”千初有些无语,在心里给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暗戳戳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努力的挤出了眼泪,说道:“师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对沐千璃不是这样的!”果然,女主就是他的逆鳞,听到这话,他马上黑了一张脸,对千初说道:“别把她和你相提并论,你不配。”语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又完成任务了,这次有实物奖励”小黑说道。
千初觉得每天这样演戏,她的心好累,也不在意系统说的是什么实物奖励,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地面,小黑在一边凭空叼了个黑背心,甩到了千初的头上。
“阿姆斯特朗无敌坚硬真金钟罩铁背心,为宿主抵挡不必要的语言攻击,心静之最高奥义,啥都听不到。”
.......
这种不能保命,而且什么实际作用也没有的奖励,她是真的不想要。
千初进入到掌门的若庭居,掌门知道了她是来辞行的,于是语重心长的提醒她要注意安全,不仅给了她防身的符篆,还给了她很多财物,这点掌门叔叔真是感动的让她热泪盈眶!
玄佰本来多次要求千初带两个弟子随行,但一直试图找理由给拒绝。
“不妥,山下妖魔横行......”听完掌门的一顿劝诫后,千初总结出了掌门的意思“你个渣那点儿功夫我心里还不清楚,不找几个人保护你,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虽然千初知道也是出于对她安全的考虑,但是有旁人跟着,她还怎么办事。这次下山,她打算去寻找上次在藏书阁石室中古籍所提到的凝魂草,凝魂草可暂稳心神,但不可修复受损的魂力,虽然书上提到这种草几乎绝迹,但是她还是想要去寻找一下,总比没有希望的好。
她不敢随意去药阁问这草的所在之处,毕竟玄老头知晓这草是“异”物,再问她找这物干什么,那她就不好编了。
按照掌门吩咐,从剑阁调遣了两名武力较强的弟子跟着千初一同下山,名义上是下山帮助除祟,实则保护千初。两个随行的女弟子也窝着一腔火,她们所属剑阁,本来可以跟着玄漠进后山历练,却被自家师尊派来保护这个草包。
其实褚千初的身份在天应山也着实尴尬,一些弟子明面上叫她掌教,却从未对她有过尊敬之意,一个可能连普通弟子都打不过的掌教,凭什么要她们低头行礼,奉为长辈?
行至天应山脚下,千初便停下了脚步,“辛苦两位师侄,”千初早就看出了两人的不情愿,倒不如把话说开了“你们也知我的能力,掌门是不可能让我除祟的,因着处罚的原因,他怎么也要做做样子,所以我下山也就是随意溜达,不好耽误两位的事情,两位可以先行回山。”
那两个弟子似乎没有意识到千初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便有些羞意,人家再废,怎么还是虚长她们几岁,也比她们高了一阶辈分,但是这种可以回山的机会,又实在不愿拒绝。
“这……”
见两人犹豫,千初继续添油加醋,“听闻这次剑阁的后山历练,正赶上百年一度的异兽迁移,要错过了,可真真是可惜……”
果然,听到这话,两人相视一眼,便提出先行回山。
“去吧去吧,代我向玄漠问好。”千初露出了一个看似大义凛然的表情,朝着两名女弟子离去的背影喊道。
于是,千初在摆脱了女弟子后,慢悠悠地下山了。
人间四月,邺城古桥边的柳树已经变的十分繁盛,鹅卵石铺成的街道接连到大街小巷,这里的建筑大多是古红色的木材制成的,而且散发出檀香味儿,让人不自觉的感到心情愉悦。
人间的帝王把国家治理的很好,各种各样的店铺整齐的排列在街道两旁,小摊小贩摆卖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摊主们努力的叫卖着,人们来来往往,都忙着自己的事,而且这里民风似乎很开放。未出阁的女子可以随意走到街上,也可以和男子交谈。
千初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吃着一串糖葫芦,到了人界后,她换掉了一身白的打扮,按着前世的品味,她砸重金,买了一身红色襦裙换上,成衣铺的花纹很单调,倒也令人看的舒心。
她来到邺城已经三天,第一天到达这里的时候,她就去了这城中最大的药材铺,凡人不识得这凝魂草的真正用途,但多多少少有人可能会识得……吧……
“抓住他!这个小贱奴才。”街上上突然人声沸起,千初忍不住看热闹的心态驱使,凑到了正街人群聚集处,只见一群高大的奴才追着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男孩逃的很狼狈,他的身上穿着并不符合他身材的宽大麻布衣服,上衫有几个大洞,特别是胸口处的洞。可以清楚的看到男孩白净的皮肤上狰狞的青青紫紫的鞭痕。
他右腿的裤子从脚踝往上缺了一块,露出了他一截小腿。他的鞋子似乎跑掉了,只留一双光脚在外面儿。这种情况千初见得多了。在现代的时候,她曾去过贫民窟除厉鬼,在那个地方,见惯了人世的冰冷。
秉着并不想多管闲事的态度,当他们往千初所在方向跑来时,她很识相的准备闪开,可正当她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离开时,她感觉一股小小的力量拽住了她的袖子。然后她转过身,看到一双黑如耀石的眸子。
那孩子在看清千初的脸庞时,明显的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出声求救“救我。”声调有孩童般的软糯,却带着浓浓的疏离和戒备。
“哎~”千初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抓住男孩的手腕,一个旋身将男孩护到了身后。
这群家丁怒气冲冲地在千初面前停住,冲她吼道:“臭丫头别多管闲事儿,乖乖的把身后的小崽子交出来!”
千初微微扬头,表情淡淡“他犯了什么事儿?”
管家装扮的一个瘦小书生气喘吁吁的从人群中挤了进来,长相尖酸刻薄,下巴上还有一撮山羊胡须。“这小狗奴才,把我们少爷的墨台打翻了,我只是叫人小小的教训了一下他,他竟然敢逃跑!”她脑袋里浮现了男孩身上的鞭痕。讥讽道:“你怕是对小小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废话少说,人我是保定了。”
管家听到千初的话后,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尖声道“给我上!”
千初抬手,咬了一颗糖葫芦,然后将糖葫芦扔向一边,一脚踹了上去。
在男孩的眼中,此时呈现出了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少女头上没有繁杂的头饰,两条红丝带分别系住头两侧的一撮长发,丝带的末端是两个小铃铛,穿着只到膝盖下处的红裙,腰间处挂着一把格格不入的青剑,小而精致的红鞋,裙摆处与鞋面上绣着曼珠沙华。
她打架的动作迅速而张扬,当一个家丁准备抓住她的手腕时,却反被千初扣住了手,一个过肩摔就将他摔到了地上,在另一个家丁扑过来之际,却轻松闪开,然后一跃而起,一脚踢上了他的脑袋,将他踢到在地。
几分钟后,除了管家,其它家丁都倒在了地上,管家见到这种状况,慌不择路的逃跑了。
千初拍了拍手,为她的打架技巧没有生疏而沾沾自喜,她转头朝向男孩,见他呆在了那里,便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才反应过来,但当他对上千初目光时,脸上露出了十分怪异的神情。
千初看着眼前的男孩,脏污污的脸却掩盖不了他白净的皮肤,眼睛很大,长长的睫毛自然卷垂,左脸眼睛下的脸颊处有一颗殷红的朱砂痣。“好萌啊~”当她发现自己好像在朝着怪阿姨的方向发现时,连忙在心里抽了自己两大嘴巴子。但是当她对上那双眼睛时,却让千初吃惊了一下,这孩子眼神中总是掺杂肃杀和血腥,还有他整个人的气息,总有一种历经世事沧桑的老练感。
这孩子的气息,没由来的令人胆寒,压制住心中的恐惧,千初尽量学着幼稚园老师温和地语调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带你去治伤好不好呀?”
他沉默了一会儿,千初以为她没有听见,便准备再问一遍,却听到这孩子似笑非笑地开口了。
“境知弦,字子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