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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 十字秋阳

天腐镇位于东大陆最西边,从天腐镇的艾达广码头到新城的东码头坐船只需要六天时间,这也让天腐镇成了往来东西大陆的商团的必经之地。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知道奥德利卡想要对天腐镇动武,但是在战争真的爆发以前,各个商团还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赚上一笔的。

只不过奥德利卡打不打天腐镇,和天腐镇的居民没有关系。奥德利卡打他们,他们就拼尽自己的生命来反抗,哪怕是杀到最后一个生物那也是要打下去的,奥德利卡如果乐意接受一座空镇,重新花大力气把天腐镇的一切重归于正常,那就让他们去吧。天腐镇的生物已经习惯了自由,不被管辖了,他们不可能,也不会仰仗别的生物的鼻息而活。他们若是愿意这样活着,早就去牢房里待着了。

而这一切和生活在天腐镇东边的无烬森林里的十字秋阳就更加没关系了,天腐镇上所有的生物都把秋阳当成了他们自己的孩子,他们不会让秋阳去担心这些事情的。天塌下来了,还有他们扛着,不需要一个小孩操心。何况,秋阳也不是没有什么事情做,她已经决定了,她要去把落兽山山顶那一只黑熊给杀了,那只熊吃了不少秋阳的猎物,还每天晚上都在山上咆哮着,弄得秋阳睡不好觉。

十字秋阳打算出发去杀黑熊的前一天晚上,她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却透过自己的洞穴口看到了外面的火光。秋阳不由得站了起来,在无烬森林的野外生火,那是找死。

没有哪一个生物敢在无烬森林里大声说话又或是生火,对于无烬森林里的野兽而言有火光就意味着有活的生物,而有生物就意味着猎物,至于最后是谁吃了谁那就看本事了。现在十字秋阳即使是在自己的洞里,她都能闻到远处狼群身上的骚味,以及少量的血腥味。十字秋阳不待思考地朝着狼群所在地跑了过去,无烬森林发生的打斗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血腥味会吸引更多更强大的野兽过来。

阿达琳达在无尽之海的时候就常常听水族说陆地上的世界和他们无尽之海的世界有多不一样,她想要来这陆地上看一看。

然而她这一次之所以会选择在天腐镇的无烬森林登陆,是因为她不服。她从王城到陆地时遇到的每一个水族都告诉她,她是一个魔法师,所以不能在无烬森林里经过。可是凭什么那些不如魔法师的武士就可以在无烬森林行走,她就不能呢。

不过阿达琳达也不是笨蛋,她很明白如果那么多水族都告诉她一个魔法师不能在无烬森林里经过,那肯定是有道理的。所以她一开始只是躲在无烬森林里的河流里看着,她在无烬森林里待了好几天了,她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这里的树木比无尽之海里的海藻要高大许多,这里的太阳晒得她暖烘烘的,才不像在无尽之海里一切都是冰冷的。

也正是因为阿达琳达在这几天里没有遇到一点危险,她才决定上岸来看看,她想要像陆地上的生物一样在这座森林里居住,行走,体验生活。然而令阿达琳达没有想到的是她在无烬森林里过夜的第一个晚上就遭遇了狼群。

当阿达琳达被狼群围了起来的时候,她没有感到害怕。她相信以她的本事想要杀死这几匹狼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何况就算她打不赢这几匹狼,她也可以钻进身后的小溪里,但是阿达琳达心中多少还是有一点不愿意的,她是水族的公主,是水族魔导师的弟子,她才不会被几头狼给逼得躲进河流里呢。

围着阿达琳达的几匹狼心里也有一点忐忑,它们也还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奇怪怪的,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项似蛇,麟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的生物。群狼们都看着正对着阿达琳达的那一匹通体发白的头狼,等着它拿主意。

白狼思量再三还是坚定地朝阿达琳达迈开了步伐,它们已经好几天没找到猎物了,现在不进攻肯定会饿死,进攻了却说不定可以饱餐一顿。

阿达琳达见头狼朝着自己走来,她也明白了这些狼是要把自己当晚餐了。阿达琳达不由得哼笑了一声,区区几匹狼就想要杀她?真是好笑。

阿达琳达一手拿着火把,一手就想要开始聚集水元素,然而她此时才发现,她感知不任何元素。阿达琳达一时之间有些慌神了,一个魔法师感知不到空气中的元素,那就没法聚集元素球,更加没法使用魔法了。

阿达琳达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了,她才刚刚上到陆地上来,她才不愿意就这样回到小溪里。

一声似狼似虎的咆哮突然之间从远方传来,阿达琳达在这一刻打定了主意,她又不傻,在无尽之海有她的父皇,有她的哥哥,老师和侍卫给她撑腰,她可以畅行无阻,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现在没谁帮她收拾这几头野狼了,那她还是保命要紧。

阿达琳达心里想着,她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火把,打算趁着那几头野狼不注意将火把朝这几头野狼扔去,而她则趁着这几头野狼躲避火把的时候跳进河流里。

可是令阿达琳达想不到的是,原本围着她的那几头野狼在听到那一声咆哮时,都拱起了自己的背。而那头白色的头狼此时也转过身背对着阿达琳达,它背上的毛全都竖了起来,冲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咆哮。

阿达琳达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前方的树丛,她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野兽能让这些狼群害怕。十字秋阳手里拿着拿一根两头圆滚滚的灰白色棍子从树丛后走了出来。她一言不发,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白色头狼。这是老头告诉她的。不战而屈生物之兵是最好的。

但是显然森林里的野兽并不知道这个道理,在十字秋阳受了好几次伤后,她渐渐明白,武力解决才是最好的。

白狼是认识十字秋阳的,它还不想要死在这。它在看到十字秋阳的那一刻,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身子缩小,收回了自己的尾巴,带着狼群消失在了黑漆漆的森林里。

十字秋阳见狼群走了,扭头就朝自己的洞穴走,她还要回去睡觉。

阿达琳达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一些傻眼了,她不知道面前这一个人类有着什么样的本事,竟然只是吼叫了一声就让那些狼群乖乖退去。但是阿达琳达知道一件事情,这个人类救了她,虽然自己并不需要她救,但是她作为水族的公主,必须要向她道谢,这是她该有的礼节。

阿达琳达高声用水族的语言喊道,“这位武士请稍等。”她刚说完就懊恼了,面前这一个人类怎么可能会他们水族的语言呢。阿达琳达正打算用人类的语言再说一遍的时候,十字秋阳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她不知道面前这个奇怪的生物叫她干什么,她本能地打量了一眼阿达琳达。

十字秋阳微微蹙眉,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见过一个和阿达琳达一样的生物,老头说那个生物是水族里的龙族,而那个龙族似乎还被自己和老头骗了。十字秋阳不能确定这个龙族和那个龙族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她一直很想要知道那一个龙族现在的情况,这样她才能微微安心一点。

“我不是武士。”十字秋阳平静地用水族的语言说道。她知道什么是武士,抚养她长大的老头就是一个武士,而她和老头得差距还太大了,还不能够被称之为是一个武士。

“你好。”阿达琳达向前走了一步,十字秋阳十分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和阿达琳达保持着距离。阿达琳达心里一时之间有了一点火气,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她又不是什么野兽,面前这个人类有必要这样防着她吗?

阿达琳达还是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怒火,她可不能对一个算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人随意发火,更何况这个人类看上去还很了解这片森林。阿达琳达朝十字秋阳微微弯腰行礼,道,“我是阿达琳达,谢谢你救了我。”

十字秋阳默默地看着她,什么话也不说。

阿达琳达不悦地抿了抿嘴,她觉得陆地上的生物还真是不知礼呢。“请问你叫什么?”阿达琳达问道。

十字秋阳继续保持安静,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告诉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生物自己的名字,就好像她不会见到一匹狼就告诉那匹狼自己的名字一样。

阿达琳达看着十字秋阳,心里越来越恼火了。虽然说眼前这个人类在刚刚救了她,但是对于自己的回答却置若罔闻,这也太过分了吧。

阿达琳达逼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面前的这个人类对她十分不礼貌,但是她还是不能够丢掉自己的教养的。对方不礼貌是对方的事,她不礼貌就是她的事情了。

“我十分感谢您刚才的救命之恩。”阿达琳达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礼貌却又疏离的笑容,她问道,“请问你是不是很了解这片森林?”

秋阳盯着阿达琳达,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是。”

“那我可以雇你做向导吗?”阿达琳达又问道。

十字秋阳有一点迷糊了,向导是什么?“向导?”

阿达琳达连连点头,道,“是的,我想要去奥德利卡看看,你能不能带我穿过这片森林?我每天付你35个金币,你看可以吗?”

阿达琳达说完就等着秋阳还价,35个金币一天的价格也许对秋阳这样一个人类来说,已经算是高的了,但是阿达琳达并不在乎这点钱。只要这个人能够带着她去到奥德利卡,哪怕是再贵她也付得起。

秋阳皱了皱眉头,她跟着老头在这片森林里生活了十几年,也时常会遇到一些需要他们带领前往山顶,又或是前往落兽山山脚的商团和散客,她也大致知道不同身份的生物雇佣一天要多少钱。35个金币一天这是雇佣一个高级魔法师的价格,而她不值这个价。

“价格太高,十个金币一天。”十字秋阳不带任何表情地说道。

阿达琳达瞬间愣了一下,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她甚至有一种错觉,是不是她面前这一个人类没有理解,现在是自己付她钱,而不是她付钱。

十字秋阳也不在意阿达琳达是什么表情,她继续说道,“你必须听我的。”

阿达琳达皱了皱眉头,她凭什么就一定要听十字秋阳的?有的时候就算是她父皇的话,她都不听呢。不过阿达琳达也知道,她现在不是在无尽之海里,在这个她没法感知元素的森林里,如果她不想要被迫躲进水里,她在面前这个人类说得有道理的时候,还是应该听一听的。

阿达琳达并没有直接答应,她若是答应了,那她就必须要遵守诺言。她说道,“还是二十个金币一天吧,我先付你100个金币做定金,你看可以吗?”

十字秋阳看了阿达琳达一眼,她懒得再和阿达琳达争了,她领着阿达琳达走进自己居住的山洞。阿达琳达好奇地打量着山洞里的一切,山洞的最里面有一个烤火的架子,那下面放着一个已经冷了下来的小锅,而架子的旁边还有一张兽皮。

十字秋阳没再去管阿达琳达,她走向那一叠铺在地上的兽皮,握着自己手中的棍子躺到了兽皮上。阿达琳达见秋阳就这么睡了,心里又气又好笑,她雇这个人类做向导,可这个向导却只顾着自己睡觉,完全不管她了吗?

阿达琳达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果然是不能对陆地上的生物抱有什么期待的,这样一个居住在山洞里的人类怎么可能会知道礼仪呢。

不过阿达琳达是不会让自己睡不好觉的,她看着秋阳身下的那几条兽皮眨了眨眼睛,既然她雇了这个人类做向导,那她让这个人类分自己一条兽皮也是应当的吧。阿达琳达打定了主意,她就朝着秋阳走去。

但是在阿达琳达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十字秋阳的眼睛猛地睁开了,动也不动地盯着她。阿达琳达额头上不由得冒汗了,她觉得盯着她的似乎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头无比凶猛的野兽。阿达琳达咽了咽喉咙,她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她是水族的公主,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会让一个水族感到畏惧。

“你能借我一张兽皮吗?”阿达琳达看着平躺在兽皮上的十字秋阳说道,“我怕晚上会冷。”

十字秋阳依然没有说话,她紧握着手里的棍子,朝旁边一滚,干脆地把所有的兽皮都让给了阿达琳达,自己直接躺在了地上。

阿达琳达看着十字秋阳,不由得笑了,她觉得这个人类还真是好玩。阿达琳达蹲了下来,她拿了两三张兽皮盖在十字秋阳的身上。十字秋阳浑身一僵,手里的棍子被她握得更紧了。

阿达琳达躺到了兽皮上,她扭了扭身子,她睡不惯这样简陋的‘床’,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能有一个可以躺着睡觉的地方已经很好了。

阿达琳达轻声道,“晚安。不是武士的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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