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特柔很郁闷,他是一个生活在深海里的海族,不要说是让他上岸了,就算是让他跑浅海里,他都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他在海洋里是勇士,可是上了岸,他和咸鱼的唯一区别就是他能呼吸。赫特柔现在只想要在旅馆里躺着,可是他不能,他是公主殿下的随从,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想要在街上逛,那他就只能陪着。
但糟糕的是赫特柔的视力并不好,到了晚上他什么都看不见,在深海之中他并不需要为自己的视觉发愁,绝大多数的生物都不会愚蠢到要来攻击他。但是上了岸他就遭殃了,生物少的时候他还能够勉强认出阿达琳达来,但是生物一多,他就完全分辨不出来了,而且那么多生物散发出来的味道不仅让他的嗅觉发挥不了作用,甚至还会带给他干扰,有好几次他甚至还需要阿达琳达回过头来找他。
赫特柔刚刚跟着阿达琳达穿过那一片人群的时候,他看得不清不楚的,他只觉得自己面前一片闪闪发光,他也没想到他的公主殿下会去看热闹,所以他就继续向前走了。赫特柔越往前走就越心慌,他的眼前是雾蒙蒙的一片,不要说是让他确定阿达琳达是不是在他前面了,他能走回旅馆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了。
塞霹亚站在旅馆门前,他看着天空中快要完全落下来的夕阳,他的身体越发得僵硬,天越黑,赫特柔就越不能保护阿达琳达。塞霹亚在旅馆门口等了好久,他才看见赫特柔在自己的前方伸着短短的鱼鳍扶着旅馆的墙,小心翼翼地向前蹭着,而阿达琳达并不在他的身边。塞霹亚在那一刻心都凉了,不用说他们的公主殿下肯定是丢了。
塞霹亚满腔怒火,他想要把赫特柔杀了,只是看着那像是瞎子一样的赫特柔,塞霹亚也知道在夜晚看不见不是赫特柔可以改变的事情。
“赫特柔!”塞霹亚先高喊了一声,随后才向赫特柔走去,他可不想这一个跟瞎子没多大区别的赫特柔因为自己的突然靠近而动手。
“塞霹亚魔导师阁下?”赫特柔不是非常确定地问道,他一边问着一边就扑棱着自己的鱼鳍,想要确认塞霹亚真的是在自己的身边。在深海里赫特柔还不觉得什么,但是上了岸他才发现晚上什么都看不见让他感到恐惧,感到不安。
塞霹亚走到赫特柔的身边,他抬起自己的触手碰了碰赫特柔的背,赫特柔这才放心地笑了一声,有魔导师在就算他现在真的是一个瞎子也没事了。
“你是在什么地方就没看到公主殿下的?”塞霹亚问道。
赫特柔完全愣住了,他努力地看向塞霹亚所在的方向,公主殿下不见了?
赫特柔的声音都在发抖,“我……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和公主殿下一起走向总统宫前的草地,那里到处都闪着光,我看不见!”
塞霹亚轻出了一口气,总统宫里这里不远,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塞霹亚看着赫特柔,现在天都已经黑了,赫特柔跟着自己只是一个累赘,他命令道,“你回旅馆等着!”
“让我和您一起去吧!”赫特柔不安地扇动着自己的鱼鳍,他把公主殿下弄丢了,他就要把公主殿下找回来。
阿达琳达一边想着事一边朝前走,等她意识到天已经黑了的时候,她有一点担心了。倒不是担心她自己,除了不要命的生物,否则不会有谁敢攻击一个水族的,她的父王脾气可不好。阿达琳达是担心那一个跟在自己身后的赫特柔,到了晚上他可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这要是前面是个生物那还好,起码那个生物能看到赫特柔可以避开,可要是赫特柔前面是块石头是棵树,那他可就要直接撞上去了。
阿达琳达停下了继续向前的脚步,她转身高喊道,“赫特柔,赫特柔!你还好吗?我在这,你听到了吗?”
阿达琳达的身后一片寂静,没有一个生物说话。阿达琳达皱了皱眉头,她有一些不放心地往回走,但是阿达琳达都快要重新走到总统宫了还依然没有看到赫特柔的身影。阿达琳达这一下是真的开始担忧了,难道赫特柔迷了路,走错了方向?
阿达琳达想了想,她决定先回旅馆去。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而自己和赫特柔却还没有回旅馆,她的老师很有可能已经出来寻找他们了,如果她继续朝旅馆的方向走,她可能可以碰到自己的老师,然后他们就可以一起去找赫特柔了。
阿达琳达这么想着,她转身刚刚想要往旅馆走,迎面一把匕首就朝她刺了过来。阿达琳达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这是遇袭了,那把匕首就已经穿透了她的法袍。匕首刺到阿达琳达的鳞片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疼痛让阿达琳达彻底清醒了,在那一刻阿达琳达甚至忘了自己是一个法师,她只是本能地想让来刺杀她的生物远离自己。阿达琳达伸出自己的爪子,将自己面前的生物使劲地向后推。
那一个刺客一击虽然命中却没有让阿达琳达受伤,立刻重新藏到了阴影中。
阿达琳达吓坏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也顾不得别的了,她身上出现了一层淡淡的蓝色的光环,飞快地就朝公园的池塘跑去。那个池塘虽然是人工凿开的,不能通到无尽之海,但是只要她进了湖,她就安全了。
阿达琳达才跑了几步,一条火龙在黑夜中带着恐怖的红光向她飞驰而来,即便身上有着护体的法盾,阿达琳达也不敢直接和火龙接触。阿达琳达匆匆忙忙地停了下来,想要在自己的面前施一个护盾将这条火龙挡下来。
阿达琳达才刚刚停下脚步,一根狼牙棒就带着金属的寒光突然出现,朝她砸了下来。阿达琳达这一下吓得腿都要软了,两种不同的武器就意味着她面对的起码是两个不同的生物,再加上还有一个能使用火龙的中级魔法师隐藏在黑暗中。
阿达琳达连忙举起自己的双手,左手在前,右手在上,她的两手手心同时出现了一面小小的水盾。那一把匕首在黑暗中又一次刺中阿达琳达,阿达琳达只觉得自己的腰一阵刺疼,而此时那一柄狼牙棒也砸在了阿达琳达的手心那一枚小小的水盾上,砸得阿达琳达手掌都麻了。而那一条火龙也一头撞在了阿达琳达左手的水盾上,水盾虽是微微阻挡住了火龙,火龙却依然向前冲。
阿达琳达知道自己身边有两个武士随时准备着攻击自己,可是她没有办法,如果她不拦住那一条火龙,如果她让那条火龙触碰到自己,那她就毫无胜算了。相比之下自己身上的鳞片和护体的水盾起码可以保证这两个武士的进攻不会杀死自己。
阿达琳达收回自己的右手,她的手掌上出现了一团小小的光球,那一柄狼牙棒又重新举了起来,而阿达琳达腰间的那一把匕首也再一次刺向了她。
阿达琳达咬紧了自己的牙齿,她全身都在颤抖但是她逼着自己无视掉自己的恐惧和身上的疼痛,她逼迫着自己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自己右手上的那一个光球上,那一个淡蓝色的光球越来越大。
就在那一柄狼牙棒将要砸到阿达琳达脑袋上的时候,阿达琳达却突然向后退了一步,她绷紧了自己的身体向后撞在了那一把正在刺向她的匕首上,腰间的疼痛让阿达琳达的泪水都流了下来。阿达琳达却不敢分神,她的左手向前一推将那差不多消耗殆尽的水盾推向那一条火龙,右手的光球也被阿达琳达朝着隐藏在暗处的那一个魔法师甩了出去。
那一个魔法师没有料到在两名武士的夹击中,阿达琳达竟然还会反击,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那一个魔法师不急不慢地在自己的面前竖起一面火盾,手心里也聚集起了一团火球。但是那一个魔法师没有料到,阿达琳达的那一个冰球在触碰到他的那一面火盾的时候却突然炸开了,在黑暗中犹如一个个小小的太阳,却又像是下了一场小冰雹,数不清的细小的冰粒砸在那一个魔法师的身上,在他的魔法袍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痕迹,也让那个魔法师冷得直哆嗦。
塞霹亚牵着赫特柔一路朝总统宫走去。塞霹亚和赫特柔越走,他们心中得不安就越重,他们两个都很清楚,如果公主殿下是迷路了,走岔了路,就靠着他们两个是很难找到的,他们可能不得不去警察局求助。而倘若公主殿下是出了什么那事情……
塞霹亚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的几条触手有一点慌乱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公主殿下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他和赫特柔丢了命还是小事,但是水族皇上一怒之下怕是会直接和奥德利卡开战。
塞霹亚和赫特柔谁都不敢说话,他们两都害怕他们一开口说出来的话语只会加重对方心中的恐惧。赫特柔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努力地嗅着,不愿意放过一丝一毫可疑的气味。暮然间一股微弱的海族的气息从赫特柔的前方传来,赫特柔想要开口告诉塞霹亚魔导师,可是他的心中却有一点不太确定,那一股气味真的是属于公主的吗?
赫特柔没有说话,塞霹亚却在一片黑暗中看见在他们的前方有一个生物背对着他们站着,他的手上有一团火光。塞霹亚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一个魔法师会在黑灯瞎火的时候出现在这里,而且看上去好像还在和谁打架,一团蓝色的光球就朝那个魔法师飞去,随后却又在空中炸开了。
那一团光球让塞霹亚快要僵掉的身体暖和了起来,他认出来了那一团光球是阿达琳达的冰雹。海族天生就擅长水元素,所以海族的魔法师大多都是水系。塞霹亚并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魔导师,他经常告诉阿达琳达,魔法只是魔法师的攻击手段,学习现有的法术固然重要,但是最重要的是要理解如何才可以更好的运用元素。在塞霹亚的放任下,阿达琳达创造出来了许许多多属于她的法术。
而如今塞霹亚既然找到了阿达琳达,那他就无所畏惧了,有他这个魔导师在此,不要说是只有一个魔法师,就是奥德利卡派了一个团的高级魔法师,他也一样能让他们死亡,愤怒的魔导师就是死亡的代名词。
“阿达琳达!”塞霹亚怒喝了一声,三条水龙同时奔向那一个背对着塞霹亚的魔法师。
那一个魔法师在听到塞霹亚的怒喝的时候就知道不好了,他们不是蠢货,他们调查过阿达琳达,否则他们是不可能就恰好在阿达琳达落单的时候攻击她的。他们三个原本以为凭借着一个中级魔法师和两个武士刺杀一个中级魔法师那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他们绝对有机会可以在塞霹亚魔导师到达前击杀阿达琳达。然而他们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两个武士的武器竟然无法刺穿阿达琳达的鳞片。
此时塞霹亚魔导师已经赶来了,那一个魔法师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让他一个中级魔法师对上魔导师,他觉得自己直接选择死亡大概会好一点。他当机立断做了一件让塞霹亚意想不到也会耻笑的事情,他立刻趴倒在了地上,又快速地在自己的上方建起了一面火盾。塞霹亚完全没有想到堂堂一个魔法师竟然会直接趴在地上,就连最被生物看不起的血师都不会这么做。
一个生物应当宁可站着死,也绝对不会跪着活着,更加不要说是趴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