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您醒了……”
许暗睁眼。
屋内漆黑,窗帘紧紧遮住了光线,其实今天下着雨,天本就很阴。
床头摆着一套黑色西装,林苏站在一旁。
“该去参加林小姐的葬礼了。”
许暗有点恍惚。
林苏上前问:“您怎么了?是伤口还疼吗?没有休息好?”
许暗伸手抓住了衣服,轻摇头,“做了场梦。”
林苏低下头。
近些天都在下雨,天很阴,风也很凉。
前些日子少爷被王虎的人下了黑手,中了一枪,多亏被一个女孩救了。
可惜那个女孩失足从楼上掉了下来。
林苏去看过,虽然那个仰躺的姿势很像是自愿坠落的姿态。
少爷说,那个女孩对他讲了一些话。
具体是什么林苏不知道,只清楚这段日子少爷清理了不少人。
大到王虎的那个组织连根拔起,小到所处学校的渣滓,其中男女都有,动作不小。
这些日子他不眠不休一直处理着,还打算为女孩办一场葬礼,亲自主持。
昨晚林苏在水里放了点安神药,许暗这才睡了一觉。
想这些的时候,许暗已经穿好衣服从屋内出来。
少年身高腿长,黑眸冰凉,侧颜冷峻。
林苏跟随他下楼,出门前递了雨伞。
“其实我不想救你的呀…你醒来不用谢我,因为我挺讨厌你的,或者说那些人我都讨厌,打我的也一样……唉……怪我自己太懦弱,总是怕这个怕那个,顾虑太多,不敢还手不敢为自己伸张一份正义……我爸妈不在了,我活不下去了,我打算等会儿就离开这个世界,也不知道跳楼疼不疼……哈哈…不过我不怕哦……你好好活下去好吗?答应我,以后不要这样了,哪怕是为被欺负的人说句话也好……”
黑伞撑开,水珠在半空中被弹飞,划出一道弧线,飘远……
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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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希出院这天,已经是几月后了。
她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医生建议林续给她找个心理医生,好好疏导一下。
林续不想让林希觉得自己与其他人不同,没有听取这个建议,自己每天跟她说些话。
许暗大概是他们两个人心里的一个结。
林苏很郑重的给她重新介绍了他的身份,他叫许暗。
在林希心里,他叫什么不重要,只要他还在,她就一定会认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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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茹的病成了不稳定因素。
林希这些日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父亲带母亲出去看看。
这大概也是她心里最不愿意揭开的点。
最开始两个人都不想离开。
林希跟他们去了别的城市,用笑容和成绩,一些朋友,来让他们安心。
林续觉得很亏欠她。
林希安慰道:“您在我心里真的是英雄,我很骄傲。”
几周后的一天,她递上了订好的票,把收拾好的行李放到他们手上。
“爸妈,要好好玩哦,我晚点跟你们一起。”
女孩笑容灿烂,任谁也看不穿。
直到身影消失,笑容还撑着,泪划过了唇角,苦涩无声。
其实她偷偷去看过许星辰的母亲。但去时房屋已空,听说他们搬了家,可能是回南方了。
看着干净整洁的院落,必不可免的想起了一些往事……挺温馨的往事……
林希心里闷闷的,在院里停留许久才回去。
时光匆匆。
六月份一过,林希考的还不错,给父母打了电话,找了几个理由,没有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在家躺了好多天,出门拿快递的时候被阳光晃花了眼睛,莫名轻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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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一分为二,林苏一半高尘一半。
林苏管着地下的事,高尘当了新的局长。
见到林希来,他们都很开心,当晚就找了最好的饭店给她接风洗尘。
女孩脸上嫩白光洁,一头长发束成马尾,穿着及脚踝的长裙,阳光干净。
林苏喝了不少酒,没忍住低头揉了揉眼眶。
林希最好的模样,许暗到底是没见着。
脸上伤痕处理起来很麻烦,林续拜托了不少人。正规手术一场接一场,民间偏方都用自己的脸先试验。
林续的脸肿得像个猪头,还好林希恢复的不错,那么深的伤痕竟然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高尘喝的少,挺理智的跟林希聊着天。
“考的不错啊……对了,前些日子我回了京城一趟,许老爷子没了……”
林希咬着吸管喝橙汁,看起来没什么反应一般。
吃过饭后,林苏喝多了,趴在桌子上起不来。
高尘对林希挥挥手,“你上去休息吧,我等会儿给他拖走,明儿个再来接你玩。”
林希应下,推门离开。
转身时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高尘也在偷偷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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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暗之前跟林希并不怎么熟悉,就在之后的调查中,在她的家里也只找到一张全家福。
应该是好多年前的了,女孩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还缺了两颗牙,笑容灿烂。身边是父母。
本该是挺幸福的一家人。
把照片随手塞进了口袋,离开这片跟他气质不符的棚户区,再未踏足过。
遗照用了林希死后的照片,女孩闭着眼睛,不知道的人绝对以为她走的很安详,任谁也想不到,十七岁的年纪,毫不犹豫,从顶楼一跃而下。
她没有家人亲人在世上,许暗就找了自己手下的人来参加,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穿着黑衣白裙,为她送上一朵花。
葬礼结束后有场饭局,许暗没去,独自坐在花边,看着躺在其中的女孩,心里没由来的疼痛。
好像有些东西忘记了,而且不确定那是不是存在过的。
大概,一个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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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希中午时才起床。
身上穿着奶白色的棉质睡裙,揉着眼睛去拉窗帘。
阳光热情的倾洒入房内,她一身笼罩着光芒。
许暗打了伞出门,隔绝一切光线,踏入雨中,身影逐渐模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