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哥的争气吧!大夫人对我娘的生活也宽松了许多,着令翠姑每日可去东厢厨房领每日衣食所需。过年过节也有锦缎绸料送过来。我哥十岁那年生日,翠姑做了一桌子的饭菜等着古山接我哥回来,傍晚时分,我哥却手牵着我爹从外面归来。当时我娘就傻了眼,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我爹,仿若一尊石像。八年了,这是我爹第一次走进玉蕴居。翠姑看了泪流满面,拉着古山和我哥就走出了院子。
两个相爱至深的人,住在同一座府邸却咫尺天涯,八年未见一面,那份心酸岂是世人所能承受?那一夜我爹就留在了玉蕴居,之后我娘就有了我。大夫人知道后曾闹得天翻地覆,我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以游学为名出了府,从此不见踪影,连我娘生我时也没有回来。
大夫人无奈之下,曾让人放出话来,只要我爹能回家,一切既往不咎。
然我爹并没有理会大夫人的低姿态,直到我三岁那年才跚跚来迟归了家门。大夫人就此也收了性子,也允许我哥和我可自由地在府中玩耍,只是必须禁足于东厢房。我哥还好,根本不屑于去,每次回来只陪着娘说话,或者把从张掌院那里学得的武艺练给我娘看。每次我娘都欣慰地看着我哥笑。每次看到我娘笑,不但哥哥更是卖力地学武,我也幼稚地想让娘笑,便是从那时起我对学武也变得痴迷若狂。对哥哥及哥哥经常来回来的那个漂亮哥哥佩服崇拜的无地投地。常常吃饭睡觉都手舞脚乱的比划招式。翠姑曾担心的对娘说这丫头这样疯下去还了得,得早早断了这念想。但娘只是宠溺地看着我,翠姑只是摇头叹息。但我实在疯得不象样子,翠姑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也会小拭惩罚。刻意绑了我手脚扔在床上地恐吓我说再痴迷就不给我饭吃。我也曾被吓得想断了这念想,可没多会就有个小人精拿着翠姑精心做的糕点猛往我嘴里塞,当然是香云了。她可是怕我饿死了没人陪她玩。所以背着她娘从厨房偷糕点给我吃。临走还不忘用衣袖擦去我嘴边的糕点沫子。自知不会饿死后,我胆从天边来,对练武的痴迷到了疯狂的地步。天天念叨着哥哥,哥哥来了我就象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他不放,要不然就象狗腿子一样跟着随哥哥来的珏哥哥,虽然看他也比我大不了几岁,但哥哥说他非常的厉害。所以为了能从他那里学到一招半式,给他摧背捏肩,揉胳膊揉腿毫无怨言,甚至把留给香云吃的糕点偷出来贡献给珏哥哥吃。只是某位忘恩负义的人得了享受吃了人家的糕点竟无耻地说,这次表现不错,下次一定教你一招绝的。然后拍拍屁股跟着哥哥走人。某人还痴心不变,妄想他还真能教自己一招半式的。
我五岁那年,母亲突然病重的很厉害,下不了床了。我也曾问娘,父亲为什么不来看娘和千寻。每当这时娘会躺在床上摸摸我的头虚弱的说:“会来的,会来的。”
哥哥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每次看到哥哥都铁青着脸,我便心里很害怕,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便不缠着他练武了。每次哥哥看到我那害怕的眼神,便抱起我,紧紧地搂在怀里也不说话。我便也乖乖地扒在他怀里。有时翠姑和哥哥照顾娘没人陪我,跟着哥哥一起来的珏哥哥便把我抱在怀里,还经常带来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给我。从此,我迷恋他比哥哥还多。
但是,我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了,娘在被病痛折磨了近半年时,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去了。临终前不舍地摸着躺在她身边熟睡的我,对着哥哥说:“不要恨他,也永远不要让千寻恨他。娘不求能再见他一面了。娘走后把娘的骨灰带回娘的老家江南丰镇,那是娘和爹初识的地方,也是爹娘的故里。不要让他再找到我,那怕只剩一抔黄土,我也想静静地看着你和千寻,眼里不想再见到他。答应娘,要照顾好妹妹,她虽顽劣不懂事,但却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你要多让着她,千万不要让她受了委屈,长大后有能力时便离开这里,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去过娘梦里所求的自由自在的生活。照顾好古山和翠姑、香云,要用一生去守护他们……”
娘说了那么多的话,变得越来越虚弱了,声音也越来越小,但抓着哥的手却不曾放松过。哥噙着泪水重重对娘点着头,娘欣慰地笑着,转脸看着身边的我,眼里是不舍和疼爱。接着又看了看哥哥,抬手想抚上哥哥的脸,手到半空便无力地垂了下去。娘走了,带着对爹的爱与恨,带着对我们的牵挂去了。哥哥顿时哭得感天动地的,我被哭声惊醒,摸索着爬上娘的身上,却被翠姨一把抱过来,紧搂着出了房门。
哥哥没有为娘办丧事,悄悄带着娘的骨灰和珏哥哥去了江南的丰镇。
之后当他回来的时候,爹已经不吃不喝地坐在娘房里三天了,其间大夫人也曾踏足玉蕴居,爹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看,直到哥哥回来。
“你把她带哪儿去了?”爹沙哑地问。
“你不配知道,一辈子都别想知道。”哥狠绝地说。
爹无奈地叹口气,心伤若死。
“照顾好妹妹……”爹沙哑地说着,便离开玉蕴居,再也没有回来。
从此哥哥就没再和爹说过一句话。娘走了,翠姑没有告诉我实话,只说娘去了天上的月宫享福去了,你只要每到晚上对着月亮娘娘喊着娘,娘就能听到。
之后,我天天不顾摔疼的屁股,常常爬到房顶去对着月亮喊娘,有什么心事也会对着月亮诉说。昨天翠姑做了什么好吃的,今天珏哥哥真的教了我一招武功耶!娘你高兴吗?我今天学得可认真了。奇怪,自从我爬房顶对娘说话时,从没人打扰我。我也就当真信了。直到府里大夫人生的小六姐古千依说我娘早死了,我一气之下一脚把她揣到莲花池里才大哭着跑回玉蕴居向翠姑告状。大夫人要用家法惩治我。翠姑为了我跪在大夫人房里三天三夜,爹知道后,一句话没说,大袖一拂就离开了家搬到文学院里住了。至始不曾看大夫人一眼,也再没回家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