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听完我的话,抬头对廊台上望了一眼,便沉默地低下头,“一个小小乡下粗丫头,竟有如此的明悟和心性,难得。”他喃喃自语。
我“扑哧。”一笑,他这是在夸我吗?很难得。
待他再次抬起头,我望着他,我们不由得都笑了。象个老朋友般在这一刻坦诚相对,心有嘁嘁然。在这一刻我不是乡下粗丫头,他也不是玉公子,只是两个心有共鸣的普通人罢了。
接下来,好象是礼部的一名官员走到廊前,宣布此次牡丹花会正式开始。并说了此次牡丹花的目的及注意的事项。无非是各位公子不要藏私尽可凭真本事,若有徇私舞弊、弄虚作假者给予重罚等等。这时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人们都翘首期盼着不知是哪个幸运儿会得卓兰公主的青睐。
宣告完毕,那位官员便走向了上座的太子龙墨。此时太皇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及卓兰公主都未曾出现在廊台上。想必是静坐在了牡丹屏内。也许皇上认为这次牡丹花会意义非凡,本是年青人风花雪月的事容不得他这个王者给众人带来威压和拘谨。轻松愉快才是重要的。所以这次牡丹花会无疑是太子龙墨主持的。一切事均由他来作主。只是此刻他不停地用锦帕捂着嘴费力地咳着,那劲头仿佛要把心脏肺一块咳出来一样,让人看着揪心。不停地有内侍上前为他替换锦帕,为他端水漱口。只是那苍白的脸比先前更白了。在这欢畅的时刻是多么的不和谐啊!但人们好象已经司空见惯了,麻木的心被更多的功利所蒙蔽,不管他咳得有多厉害,廊台上的众人依然该干什么该什么,仿佛那声声撕心裂肺的咳根本不存在一样。我的心不由得有些悲凉。如果说二王爷龙义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飘逸淡雅。四王爷龙珏是皮糙肉厚能经风雨的参天大树。而太子龙墨便是那山坳中一缕摸不着抓不住的风,若不细细感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无踪影。
而此时我身旁的玉公子也是沉默无声,低着头,数着地上的蚂蚁。
这时,廊台上一声优美动听的乐曲适时地响了起来。接着七八个身穿彩衣的舞女轻盈地步入了廊台上。接着落落大方的卓兰公主身穿火红的金丝舞衣,面带轻纱,头戴金冠,轻盈曼妙地从屏风内走了出来。刚出现在廊台上,便引得众人喝了一声彩。接着在轻松优美的乐声中卓兰公主在众舞女环绕下翩翩起舞。羽纱轻绕,舞姿曼妙,恰似一朵迎风摇弋的牡丹,美仑美奂,倾国倾城。一抬手一投足无不吸引着人们的目光痴痴地追随着。一双美目含情,投到哪里,哪里便传来一阵阵抽气声。这样绝美的人儿别说一生相守,哪怕是看上一眼,也能让人有种恍惚隔世的感觉。那是一种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美,高贵出尘,绝世而独立。
一曲舞毕,台上台下一片寂静。许久才听到一阵长长地呼气声,接着一片愉悦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我不禁有些想笑,不为什么,不是嫉妒,只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就是想笑而已。
卓兰公主已转入了屏风内,台上台下人人脸上挂着轻松欢快的笑。只是主座上的人儿已不见了踪影,他那样的病体怎经得起如此喧嚣的气氛?我的心不由得也变得轻松起来。
看众贵公子都忙碌起来。不停地有人上廊台弹琴奏曲,还有不少的画作、诗词被一副副地送到廊台上,然后由廊台上的众人轮流品鉴,然后再由内侍传送到屏风后,再由太皇太后、皇上及卓兰公主等众人鉴赏。虽然一幅画、一首诗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但若是他真的是才华横溢,一点点能代表他的东西就足够了。我发现廊台上所有人在品鉴作品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瞥向二王爷龙义。可见他对诗词歌赋画作鉴赏的造诣有多深,隐隐地有大家风范。
我默默地看着身旁的公子,他还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饮着茶在一边自得其乐,他倒能沉得住气!于是我也漫不经心地说:“公子不需要我研墨吗?”
“也好。”他头也未抬低沉地说。
“卓兰公主不好吗?”我边研墨边漫不经心地问。
“不是不好,而是我发现了比她更好的。”他若有所思地说。
“在哪?”我惊道。
闻言,他抬起脸,对我嫣然一笑,看着我的眼睛说:“在眼里,在心里。”
“嘁,打什么哑谜?直接说你已有了心上人了不就完了。”我不屑地说。
“也是。”他笑着,放下茶盏走到我身旁。也不见如何酝酿,提起笔就在画布上画了起来。
“够牛。”我站在他身旁这样想着。
慢慢瞧着他画出的东西,我的心便渐渐地下沉。这什么呀?明明是艳阳高照,牡丹娇艳的八月天,某公子却画了一幅红梅傲雪图。怎么也不应个景啊?画一幅牡丹争艳图多好!不过他流畅的手法,娴熟精湛的画技不得不让人叹服。他该也是个胸有丘壑,多才多艺的人吧?只是这一切都包裹在冷酷不稷的外表下。
于是我俯下身,仔细地看着他的画:蔚蓝的天空深远明净,远山巍峨,白雪皑皑,世界仿佛一片纯净中,给人一种荡涤灵魂的震撼。一颗枯竭的老树傲立天地中,枝蔓被厚厚的积雪所掩盖,晶莹的白雪下一枝红梅调皮地伸出枝条,朵朵梅花绽放成少女开心的笑脸。与娇艳的牡丹相比,这枝傲雪红梅难得地多了一丝顽皮和灵气,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感动。“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种不屈的品质更让人敬佩。我不由地在心里暗赞着。虽不怎么应景,但也算是幅不可多得的佳作。
“如何?”他掷下笔,有些傲气地说。
“还算可以。”我没有抬起,仍旧看着那幅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