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依然早起和颜石一起打理马厩,身上的鞭伤对我根本不算什么,那隐隐的灼痛竟让我有种痛并快乐的感觉,只要能压抑心中的绝痛,我倒宁愿它永远也不要好……颜石厚道,闷着头不说话,只知道不停地抢我手中的活儿,我心明了,眼中轻润,一边替雪燕梳洗着皮毛一边轻轻说,“颜石,等你和春红成婚时,你想要什么样的贺礼?”说着,我便扭头趣味地望着他。颜石一怔,脱口而出,“只要你来参加便好,还要什么贺礼……”颜石一边说着,敢厚的脸上一抹沉醉笑意,“嘿嘿,不过春红倒是说了,待我们成婚时她不愿再住到府里,要和我一起住在马场……她还说要和我多生几个孩子,这一生我不能随老侯爷上边关战场,将来待孩子长大有出息了,便一个个都送到边关去,将来戍边为国,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我们也就对得起失去的爹娘,也知足了……”闻言,我心震动,边关战场,金戈铁马,铮铮男儿,马革裹尸……憨厚朴实的男子竟没有任何的私心,那份血性不由的让我肃然起敬,“颜石,待你和春红成婚时,我一定要参加……”“嘿嘿,不知老夫人何时才能答应呢……”“会的,老夫人一定会答应的,你与春红两心相印,情真意重,老夫人一定会成全的……”我眼神灼灼如日月,望着颜石一脸笃定地道。颜石望着我,脸上立马绽开了花。
出了马厩,便望到青青碧野间,大少爷一身白衫飘逸俊挺地站着。我心一怔,不容细想,便轻轻走过去,一揖,“青芫见过大少爷。”他轻轻转身,没有说话,两眼如碧泉涌动,清灵神俊,见我直起身子,广袖一闪,两个精致的小瓶便轻轻跃在手中,我不明,抬头望他,“这是什么?”“白瓶治鞭伤,蓝瓶可治你的头痛心痛……”我一听,没有接,低下头,紧抿嘴唇,心里却泛起阵阵波澜,“我不过颜家一个马童,大少爷如此,有些不该……”见我犹豫,大少爷却一把抓过我的手,把药瓶轻轻放到我手上,“医者父母心,我只不过是个医者,见病治病,没有别的意思……”说着,便转过身,飘然而去。我心一动,对着他的背影深深一揖,“青芫谢过大少爷……”这时,颜石抱着草料走过来,见我手中的瓶子,又望望远去的大少爷,轻声道,“大少爷给的?”我抬起脸轻轻点头,“大少爷便是这样,医术高超,人又好,不似二小姐那般霸道蛮横不讲理……待晚上歇时,我便为你擦上药,颜青这小子下手也忒狠了点……”听到最后,我立时跳脚起来,立马对着颜石道,“不用了不用了,伤得又不重,我自己来就好,自己来就好……”说着,我再不看颜石有些怪异的脸,突地跑掉了。“真是的,一个大男人还害什么羞?不就是擦个药吗……”身后颜石望着我落荒而逃的影子,眼神怪异,嘴里嘟囔地道。
下午时分,颜伯和颜石不在,花皮也不知疯到哪儿去了,我忙完活便一个人独坐在桌前,手里把玩着那一细瓷白瓶正想掀开襟子擦些药,不料,眼光一闪,木窗前似乎人影晃动,我心一动,急忙把瓶子塞进怀里走了出去。房屋外,木窗前,青丝锦花,绿裙红衫,一端庄秀丽清雅丰腴的女子正站在窗前不停向远方张望。似乎感觉我的到来,她倏地转过头,面带微笑,眼神温和宽厚,“你便是青芫吧?”我站在门槛细细打量,心中似有所悟,便眼挂温润笑意,“你是?”她一羞怯,低下头,轻挽了一下额前的发丝,淡淡红晕映面,“颜石常对我说起你……”“啊,原来你是春红姐姐……”我顿时大叫一声,站在门槛有些局促,虽然心中料想定会是她,但一旦挑明却又让我失措,东瞅西顾,嘴里呢喃,“颜石他刚刚还在这,春红姐姐你先屋里坐,我给你到外面去找去……”说着,我便跨开大步向前奔去,“哎,青芫,你站住,我这次来不是来找颜石的……”我一怔,顿住脚步,转过头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她一轻笑,紧跟两步,站到我面前,轻轻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这是上等的跌打药,治你身上的鞭伤定会有效……这次是二小姐不对,她是有些过份了,青芫一定要原谅她。二小姐以前虽闹但从未这样过,她虽然顽皮但心确实不坏,只是看不得老夫人喜欢谁……青芫一定不要怪罪二小姐,这次老夫人也罚她不轻……”看着她一脸真诚为二小姐开罪的样子,心里一阵感动,二小姐能有她这样忠仆也定感心慰!只是,我又是何身份?二小姐毕竟是主子,我只过是个下人而已,怎能劳她专程跑来送药?正想开口说话,不料,她脸色一转,又一脸嗔怪地道,“不过这次也怪颜石蠢笨,平时不好好练功,怎就一下被二小姐打晕了呢?也害得你跟着受罪……”
“呃,不是,春红姐姐,你不能怪颜石,其实是我……”听她责怪颜石,我心不耐正想说颜石只不过是诱饵,二小姐真正想对付的是我。可不等我说完,她又嗔怪道,“这怎么能怪你?颜石若是机灵点,躲闪过去,二小姐又怎会逮到你?你又不会武功,而我们颜家庄人人人都会武功的,颜石武功竟然如此不济……”我一听,深叹一声,算是明白了,她不是在怪二小姐刁蛮,也不是怪我无用,而是在怪颜石武功不好被二小姐打晕,有些恨铁不成钢了。想着上午颜石的美好愿望,我心顿有感触,“春红姐姐,何必怨怪颜石,武功好坏真的那么重要吗?颜石那么真情憨厚,一片痴心沉醉于你,今生与他执手相望白发相守不好吗?青山碧水,缱倦情深……人生浮华,光阴任苒,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不过过眼烟云……最终能够留在心中的不过爱人一颗温暖的真心而已!建功立业,封侯将相又如何?待到白发苍苍,巍巍老朽时,你所能握住的亦不过爱人一双温暖的手而已……”我至情至性,一番言语,心至感触,情至深处,望着已然呆立沉醉的春红,两眼温润如泉,聪慧如她,定能明白我这番话的意思。